李端言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癖好，他其實特彆喜歡看挖掘機視頻。尤其是後來幾乎沒有新建築以後，有人用挖掘機堆沙堡的視頻，心情會特彆寧靜。機甲戰鬥視頻看著看著，他居然也找到了那種感覺。
再說，擬真這麼好的功能，與其用來聞塵土血腥味，不如用來聞美食的香氣，原本時空的美食直播最可惜的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聞到、嘗到味道的手機了。
“等等，等等……硯硯，你認真的嗎？”李駿意知道有時候李端言會一本正經地想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這個想法到底是怎麼冒出來的。
李端言點點頭，“熱門題材裡的冷門分類，我很會做菜。”
李駿意欲言又止，委婉說道，“硯硯你可能還不清楚，星際有種奇怪的，嗯，怎麼說呢，不恰當的比喻來說，星際人每一個都像是身邊有鯰魚的沙丁魚，腦子裡隻有變強的想法，做什麼事都追求效率。你這個……會被罵不務正業的。”
李端言思考，慢吞吞說，“隻要有觀看，也可以完成我需要的任務數量。”
李駿意想想，好像也沒錯啊，代入一下他認識的那些把機甲當老婆、當半身的朋友，如果在網上看到個類似“機甲炒菜的99種菜譜”的標題，點進去罵幾句都是輕的，說不定會氣到約線下戰鬥。
“我了解過了，機甲裡有一個背靠背的輔助位。”李端言認真說道，“隻是一些普通涼拌或者甜點，有應急儲存的急凍即可。”
李駿意鬆口氣，原來隻是在機甲裡。
“等我練習學會開機甲以後，就可以嘗試在機甲手臂維修位裝鏟子，用機甲炒菜了。”李端言眼睛亮亮的，“前期還是要哥幫忙……駿意哥。”
李駿意已經被這個離奇想法說服了，但是……他眼神遊離，說道，“嗯，嗯，其實我是很希望可以幫上忙……但是硯硯啊，我頂多會用機甲走路跳兔子舞，最重要的是，我真的沒有時間，我是個醫學生。”他是想勸退李端言的，不說這個多容易招罵，學機甲那麼辛苦，想開直播做點腦力活不好麼，沒人看他抓點同學來湊數，熱度起來他們硯硯誰會不喜歡。
李端言直直盯著李駿意看，慢慢又麵無表情哦了聲。
“……”李駿意後退，“被你打敗了。”
“明天，我明天就帶合適的人來幫你。”
李端言看了看，有點莫名其妙，“哦？”
但是沒關係，目的達到了也可以。
李端言和李駿意一塊吃了晚飯，星際的速食食品，沒什麼味道的糊糊。其他家人現在在的都挺遠的，聽李駿意說得要三四天後才能回來，在此之前他一個人會負責照顧好李端言的飲食起居，李端言熟悉之後負責幫忙吃掉做的菜。
夜晚的獨處時間，李端言安排給了星宇一體機。
晚上的星宇視頻更靜悄悄，首頁更新視頻半小時彈出兩三個，直播頻道隻有零星幾個夜視作戰的實況，明明是科技發達的時空，星際人卻活得好像比他更像舊時代的人，沒有夜生活。
【賬戶：MU言，確認開設采集係統、擬真係統，開啟一鍵隱私保護……】
消毒好的小圓片貼在耳後、喉嚨、太陽穴，來都來了，李端言並不打算浪費掉這一整晚。也沒人說直播間隻能開一個。
……
艾瑪已經嘗試半個小時以上，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從白天被砸穿機甲艙的心悸中逃出，越是放空，越是能感覺到被無形壓力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導師說這是正常的，一般一周之後就會緩解。那麼這一周，她該怎麼辦呢？沒有人有答案。艾瑪一個又一個機械地劃撥過視頻網站，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但有點聲音總比安靜著好。這麼想著，她卻是被一個安靜的直播間吸引停下腳步的。
直播視角設置得有些低，能看到一點下頜，臉頰旁邊細碎的黑發跟著動作在晃，應該是個很年輕的人。暖黃的小燈照亮的範圍隻有他的身邊，這燈光應該調得再亮些的，艾瑪卻忍不住停留在這裡，她想接著看下去。
李端言拿著筆在紙張上塗塗畫畫，筆尖劃過紙張悉悉索索的聲音，手腕移動摩挲的細碎聲響，沉下心隱約聽得見的呼吸聲。艾瑪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她打了個哈欠。
直播間的人數1個、3個、2個地跳動，因為數量很少，半透明的彈幕在李端言屏幕上停留了很久，直到他看到它。
【在畫什麼機甲圖紙嗎？】
李端言筆尖不停加快速度唰唰塗一圈，翻折起半張紙把內容完整展示給攝像頭。當然不會是什麼正經圖紙，隻是一隻鉛筆畫的醜醜的兔子，長得非常潦草。旁邊簡單地寫著製作圖紙。
可惜的是那個人似乎已經離開，沒再出現新的彈幕。李端言不太在意，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桌下端起放滿毛線的盆，李端言抻開線，估摸著隨意剪斷幾節。
其實他沒有特彆的想法，隻是想全神貫注做一些他感興趣但是看起來又特彆無聊的事情。星際人民好像很不擅長做除了“機甲”這個正事以外的事情，正巧，他也不擅長。這麼一想，他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玩伴。
說是毛線但其實是一種星際植物，李端言並著輕搓就能把兩根並成毛躁的一根，比他想象中的效果要更好些。很快，醜醜的兔子塗鴉就變成醜醜炸毛的兔子玩偶——毛線版實物。不得不說，怪得很還原。
李端言小心捧在手心懟著攝像左右轉兩圈，看得出來非常滿意。稍微喬正長短不一的兩隻耳朵，他這會才有些遺憾沒有人能跟他聊上兩句，直播間的人數停在2很久，也許隻是有兩個人在掛機，暫時離開設備所以沒退出。
但是他還是按照原本的想法，設置了抽獎，中獎人上傳一張製作圖紙（貼上了兔子圖紙做範例），換今晚的兔子實物，明天截止。
無聲揮手跟攝像拜拜，李端言調低攝像頭，緩慢壓到桌麵，輕微磕碰聲響，關掉直播。
一夜好眠。
第二天李端言照例起得很早，習慣性房間裡打套慢悠悠的太極拳，渾身微微發熱是到正好。今天的早晨還是隻有他和李駿意兩個，看樣子爸媽那邊確實脫不開身。
“硯硯，你昨天要的材料我給你下單好替代品，待會會傳送到門邊上那櫃裡，等櫃門綠燈亮就能拿。”李駿意說，“能開又能教的機甲勞工再三個鐘也會到，是我兼職認識的朋友，不要對他太客氣，我會給他算工資的。”
李端言邊聽邊點頭，“謝謝哥。”
李端言對這個人其實是有些預想的，跟他哥是好朋友，應該不會特彆正經，但是很正直。這會是他見到的第一個活生生的星際人，不得不說，他有點期待。
但是他完全沒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麵會是這樣的。
彼時李端言正從快遞櫃裡取出一條長長的不明物體，長得有的像沒葉子的藤蔓，還會扭動。太長了，李端言不得已隻能一圈一圈掛在手臂上才能收出來，他根本沒有防備，一根一看就像植物的東西最後會連著一個狗頭，更沒料到他哥遠程給人開了個大門，這狗頭嗷嗚一聲啃在了來人的肩膀上。
“……！！！！”李端言下意識掐住狗頭嘴筒子兩側強行掰開，來人配合著一拳砸上狗頭腦袋頂上，看起來特彆有效，不僅鬆口還軟趴趴垂下去了。
“對不起，我沒有控製住。”李端言手有點顫，拽著藤蔓尾部比較細的部分給他自己前端的狗頭係了死結。他這才有功夫看向來人。
淺棕色帶點卷兒的短發，長得很高，高他半個頭，是琥珀色的瞳孔，很好看。
“端言，可以這麼叫你嗎？初次見麵，我是你哥的朋友，段予。”段予笑著說，他左臉頰有個很深的酒窩，一說話就深深淺淺的，很好看。
他對段予的初印象沒想到會停留在“很好看”。
李端言忍不住盯著酒窩看了會，錯過拒絕的好時期，端言對他來說已經有些太過親昵，他抿嘴，視線移向段予肩膀部分，衣服已經破損，破洞隱約露出紅色但泛著亮，他看不太清楚是不是傷，“段予…哥，受傷了嗎？”
段予很自然往下扯開領口看了眼，擺擺手笑著，“叫我段予就好。沒事，不是受傷，隻是應激出了點麟甲。駿意應該介紹過吧？我獸態是紅龍種。”
大哥，果然不靠譜。什麼是紅龍種啊？李端言微歎了口氣，點點頭，“請到裡麵坐。”
李駿意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麼，房裡搗鼓半天也沒見出門。
李端言這一錯眼的功夫，段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個不小的盒子，至少不像口袋能裝下的，並且還遞給了他。
“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段予沒給他拒絕的機會，盒子輕巧擱到李端言的懷裡，莫名其妙他就抱住了。
段予已經坐回對麵，偏頭撐著下巴在看他，“駿意說，希望我能教你機甲。開始前我可能要先確認一下……你的身體休養好了嗎？抱歉，駕駛機甲對身體負擔很大，起碼要確保承受得住。”
原來家裡是這麼解釋他不在的問題的，說得倒也沒錯。李端言點點頭，想了想補充，“不止是，還需要請你幫忙出境直播。”
李端言把需要段予把他帶在備用艙位直播機甲訓練，他還會在裡麵進行手工烹飪的事情簡單說了，後期也許還會需要到室外場景，但是他會爭取到那時候自己學會開機甲。
“機甲做飯……”段予摸了摸臉，“我小時候還想過開機甲跳舞，被長輩罵了。”
李端言眼睛亮了亮，“跳舞……也很不錯。”
段予沒忍住笑出聲，酒窩又冒出來了，“看樣子我們會很合得來，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