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吃的肉丁拌麵,顧爵放了兩大勺辣椒,吃得額頭冒汗,直呼過癮。
他吃得快,兩三口就解決掉一碗麵,吃完了也不催,就這麼等著唐白慢吞吞地磨時間。
唐白有些心不在焉,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說“我答應了。”
顧爵眼睛一亮。
唐白又說:“但是有條件。”
顧爵問:“什麼條件?”
“約會期間包括三餐交通娛樂等等全天花費,加起來不可以超過五十塊,你要是做不到,以後再也不許提約會兩個字。”
顧爵想了想,點頭:“可以,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唐白:“你說。”
“任何脫離‘可行性’談‘實操’的方案都是耍流氓,既然你提出了‘五十元約會方案’,就證明它是可行的,既然是可行的,不如你先給我做個示範,讓我見識見識,怎麼樣?”
顧少真不愧是搞金融的,腦子轉的夠快,營銷套路玩得夠溜,一下就把唐白帶坑裡了。
唐白要是不答應就等於承認這個方案不可行,方案不可行那就是變相承認他在有意刁難顧爵。
可他如果答應了,顧爵什麼都沒做,就白白多了一天跟他單獨相處的時間。
怎麼選,顧爵都是得利的那一方。
可惡。
唐白知道他在耍把戲,卻拿他沒轍,隻好說:“可以。”
顧爵慣會得寸進尺,問:“那利用已有資源總不能算入總花費吧。”
唐白有點不好的預感:“比如說?”
顧爵開始忽悠: “比如這碗麵,在外麵起碼20一碗,但現在我們用的是冰箱裡已經買好的食材,既然是已經買好的東西,那它就屬於‘庫存商品’,庫存商品不能反複入賬,隻在月末計算入庫產成品的實際成本而不計單獨金額,由於這部分賬目深究起來實在太繁瑣,所以我覺得還是把它從總預算裡剔除比較好,你覺得呢?”
唐白一想,要是連家裡的東西都要算錢,那的確有點過,於是單純的唐小白童鞋就說:“好吧,按你說的來,但不可以太過分。”
顧爵在心裡默默比’耶’,嘴上卻說:“放心吧。”
唐白反手從椅背上扯下一串叮當響的卡通掛件,示意他看還沒恢複原貌的餐廳:“兩個小時前,一樣是在餐桌上,你也是這麼說的。”
顧爵說:“這難道不好看嗎?再過半個月就要過年了,提前熱鬨熱鬨不好嗎?再說買都買了,不用的話多浪費啊···”
唐白:好一個買都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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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顧爵睡眼惺忪地走下樓梯,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內搭同色係毛衣,低領,薄款,下半身牛仔褲配球鞋,很休閒也很潮,缺點就是不抗冷也不抗風。
先他一步下樓的唐白則是另一個極端,羽絨服,圍巾,帽子,手套一應俱全,遠看就跟個糯米團子似的,圓滾滾胖乎乎。
顧爵手欠地揪了下他帽子上的小耳朵:“穿這麼多,要去滑雪啊?”
唐白瞪了他一眼,扶正被扯歪的帽子:“彆亂動。”
他皮膚本來就白,今兒個又穿了一身白,頭上還戴著頂毛茸茸的帽子,看著軟乎乎的,像一隻漂亮的布偶貓。
顧爵越看那圈蓬鬆毛邊越心癢,上手擼了一把,好奇問:“這帽子你自己買的嗎。”
唐白躲開他的手:“我叫你彆動了!”
顧爵哪會這麼聽話,越不讓做什麼就越要做。
唐白說不讓摸,他偏要摸,唐白說不讓揪,他偏要揪,一邊揪一邊還要逼著人家回答問題“···快回答,是自己買的還是彆人送的?”
“不說話我就一直揪哦···快說快說···”
唐白穿的太多,論靈活度完全不是顧爵的對手,幾乎是被他圈在懷裡欺負。
兩人鬨了幾個回合,唐白終於放棄抵抗:“送的!”
壞家夥惹了人還要先告狀:“哦,你偏心···”
唐白:???
顧爵不滿道:“彆人送的小兔帽子都肯戴,我送你的小兔子圍裙為什麼不肯穿?”
唐白簡直怒了,你那是正常的‘兔子圍裙’嗎?你那是‘兔/女郎圍裙’吧!
“這個帽子當時是···”
“不用說了,我都理解的,他在你心裡的地位又怎麼是我能取代的呢,畢竟我們認識還不到40天,三分之一個季度,十二分之一年···”
“這個帽子其實是我···”
“行了行了···,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有些人總是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擁有一切,而我呢,傾其所有也無法換來你的真心一笑···”
這他媽到底哪裡看來的青春疼痛文學啊!
唐白放棄解釋:“你再嗶嗶今天就彆出門了。”
顧爵一秒切換狗腿子模式,賠笑道:“我錯了我錯了,消消氣消消氣,咱們這就起架了啊····”
唐白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他。
顧爵:“怎麼了?”
唐白問:“你穿秋褲沒?”
二少語氣極其不屑:“秋褲是什麼鬼,如果說傷疤是男人最閃耀的勳章,那寒冷就是檢驗男人毅力和意誌的最佳標準!冬天!既是一場磨煉,也是一場修行!我們要做一個直麵嚴寒的勇士而不是偷偷穿秋褲的懦夫!”
唐白戴上防風口罩,說話聲都甕聲甕氣的:“那就走吧,勇士。”
十分鐘後
顧爵看著麵前一排公共自行車,問唐白:“來這裡乾嘛?”
唐白熟練地掃碼取車:“騎自行車啊,一小時內免費哦//親//。”
顧爵掏出手機:“哪個軟件啊,怎麼操作啊?欸——!”
唐白騎上自行車,朝後麵揮揮手:“我先走啦,你快點跟上!”
顧爵狂追幾步,喘著氣大喊:“唐小白你故意的——”
唐白晃晃腦袋,那意思——你來打我啊!
這時,旁邊傳來‘滴’一聲,接著是機械的——請取車。
顧爵猛地轉頭。
大媽被他盯得發毛,戰戰兢兢地護著自己的菜籃子後退:“···你,你想乾嘛···”
顧爵掛上微笑,彬彬有禮道:“這位姐姐,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大媽老臉一紅,“哎喲,我都能當你媽啦叫什麼姐姐啊···”
顧爵故作驚訝:“您不說我還以為您跟我是一輩兒人呢,您看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大媽被他誇得心花怒放,“小夥子真會說話,你剛剛說要我幫什麼忙來著?”
唐白在紅燈前刹車,這個點街上行人很少,天上隱約還能看到幾顆星星模糊的輪廓,他仰著頭,沒注意到身後逐漸逼近的‘危機’。
紅燈進入倒數,顧爵沒有減速,自行車沿著坡度下滑,經過唐白身邊的時候正好綠燈,他惡作劇地吹了聲口哨,在唐白轉頭的刹那摘走了他的帽子,都騎出去老遠了還不忘回頭做鬼臉。
唐白:!!!
“顧爵!”他後知後覺,踩著自行車追上去,“把帽子還給我!”
七點,太陽終於慢吞吞地上崗了,灰蒙蒙的幕布被拉開,城市漸漸在霞光裡展露出真貌。
抱著茶杯的老大爺坐在小店門口,看著兩個年輕人追逐著從他麵前經過,笑嗬嗬地感慨:“年輕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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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早餐店位於淮安第六中學街對麵,門店很小,名聲很大,店裡隻賣兩樣東西,一個是飯團,另一個是豆漿。
飯團是現做的,豆漿是現磨的。
老板老板娘從五點開始備料,六點開門的時候已經有熟客在外麵等了,一小時後,店門口人數不減反增,甚至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 小妹妹,要甜的還是鹹的···”
老板娘揭開蓋子,從木桶裡舀出一勺熱騰騰的糯米飯鋪在紗布上,用手掌將糯米飯均勻攤開,動作又快又熟練。
“··榨菜加點不?”
她一邊問一邊麻利地往糯米飯上加配料,不到十秒鐘,一個兩頭尖中間胖的粢米飯團就做好了。
“來拿好,豆漿自己拿啊,一塊錢一杯···小夥子你要什麼···”
隊伍安靜而緩慢地向前挪動,寒冷讓人喪失交談的欲//**望,所有人都在低頭玩手機,隻有老板娘熱情洪亮的聲音清晰地從隊頭傳到隊尾。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就因為兩個人的到來被打破了。
“彆生氣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是反方向啊···”
男人個子很高,穿著簡單的黑大衣牛仔褲,但那臉那身材往那一站,妥妥地把前麵一排大早上爬起來臉沒洗頭沒梳頭睫毛上還糊著眼屎的卑微打工人秒成了渣。
跟他一起來的不知道是女生還是男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瞧著像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隊伍後麵。
男人說:“你看還有這麼多人在排隊,我們來的也不算晚,隻比計劃慢了40分鐘而已,俗話說好話不嫌慢,好飯不怕晚,···”
青年把半張臉埋進圍巾,完全把對方當空氣。
男人隔著圍巾戳他的臉:“唐白···唐小白···理理我啊···唐小白···”
這兩人是誰?
自然是搶了人家帽子,騎了二裡地才驚覺自己不認路的顧爵。
和被搶了帽子,追了二裡地才發現走岔了的唐白。
顧爵揪下唐白的口罩:“理我。”
唐白把口罩戴回去,他又揪下來:“理理我···”
唐白戴,他繼續揪。
如此反複幾次後,唐白終於被惹毛了,狠狠一腳踩在顧爵的白球鞋上:“閉嘴。”
“哎呀!疼疼疼···”
顧爵故意呲牙咧嘴地往唐白身上倒,“快,快扶我一下!”
前頭倆女生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唐白臉上有些燒,低聲警告:“你給我正經點!”
顧爵站直身子:“我本來也沒打算不正經啊,誰叫你一直不理我。”
“你那是咎由自取,”唐白說,“是誰在紅燈口搶我帽子,害我騎錯方向的,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15分鐘的車程硬是折騰了快一小時才到,這家店每天限量隻做一桶米飯,再晚一點彆說吃早點,連攤都收了。
顧爵自知理虧:“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要生氣,相信我,我運氣一向不錯,今天一定可以吃到。”
唐白瞪他一眼,沒再說話。
隊伍雖然長,但幸好老板娘手腳快,沒一會就輪到了他們,當然後麵也沒有其他人了。
老板娘笑著問:“兩位,吃甜的還是鹹的?”
顧爵問唐白:“你吃什麼。”
唐白說:“我要甜的。”
顧爵對老板娘說:“一個鹹的一個甜的。。”
老板娘爽快地應了聲,可掀開蓋子才發現米飯不夠了,歉意道 :“對不住啊兩位,剩下的糯米飯不夠做兩個的。”
顧爵說:“那就做一個,要甜的,再拿兩杯豆漿。”
“行,稍等啊。”
老板娘舀了糯米飯開始裹配料。
唐白問顧爵:“那你吃什麼,豆漿吃不飽的。”
顧爵剛要說什麼,老板娘先開口了: “小姑娘彆擔心,咱家一個的量頂其他店兩個呢,我把剩下的料都給你們,你跟你對象分著吃,再配上一杯豆漿,保管能吃飽!”
唐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解釋自己不是‘小姑娘’還是解釋顧爵不是他‘對象’。
顧爵促狹地瞧了唐白一眼,那意思——對象你好。
把唐白認成小姑娘這事兒真不能怪老板娘,主要是他今天這身行頭太有誤導性,那帽子口罩一戴,說話甕聲甕氣的,露在外邊的半張臉雪白俊秀,打眼一看可不就是個姑娘嘛
唐白:“我···”
“好勒,”老板娘把做好的飯團遞出來,“姑娘拿好,豆漿在鍋裡自己拿啊,一共5塊錢。”
唐白看著手裡的巨無霸飯團驚了:“這麼大?”
他以前吃的明明沒這麼大啊。
“哦,”老板娘擦著手說“剩下一點糯米飯和油條,都給你們了,還是原價啊。”
顧爵趕緊道謝:“多謝大姐!”
老板娘一見這俊俏小夥就高興,“不謝不謝,以後常來啊!”
就這樣,唐白捧著個plus糯米飯團,顧爵提著兩杯豆漿,兩人離開小店,找了個公交車站坐下。
顧爵把//插//好吸管的豆漿遞過去,“愣著乾什麼,吃啊。”
唐白嘗試把飯團掰成兩份,可一使勁裡麵裹的油條碎和芝麻綿白糖就往外漏,黏糊糊的麻薯又很難分開。
顧爵看他苦惱的樣子覺得好笑,“再不吃就要涼了。”
唐白把飯團遞過去:“你先吃。”
顧爵也不客氣,低頭咬了一大口,油條酥脆,芝麻又香又甜,他豎起大拇指“好吃。”
唐白也咬了一口,點頭,還是原來的味道。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就著豆漿把糯米飯團吃了。
吃完沒多久,公交車進站,唐白拉著丟完垃圾回來的顧爵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