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熱辣辣的太陽懸著,縱使拍……(1 / 1)

熱辣辣的太陽懸著,縱使拍攝是在樹蔭底下也覺得刺眼,空氣裡的焦灼感隨著呼吸進入肺部換走身體裡的水分。

是口乾舌燥的夏天加上重複的拍攝工作,現場的人員要不蔫得像黃花菜似得,要不就燥得要跟天上的太陽比火氣。

“哢哢哢。”

溫然聽到導演氣急敗壞的聲音便知道這場戲一時半會拍不下去,伸手把保溫桶的蓋子打開,到了一碗冰鎮的牛奶芋泥出來。

她隻是個助理,倒不需要在那曬,隻是苦了她跟的那演員。

耳邊聽著導演那暴脾氣的叫嚷。

“說多少次了,眼神眼神,那種含情脈脈一見鐘情的眼神啊……”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這點眼神戲十幾遍都拍不好……”

“導演,人家又沒談過戀愛,怎麼知道這個。”

……

瞅著攝影的拿牌的收音的都找了地方涼快,她也聽出來訓的不是夏不平。

一時半會也吵不出來個結果。

她跨著小步子從圍觀人群的缺口擠了進去,找到夏不平,伸手扯了扯他袖子。

“回去休息會,我帶了糖水。”

溫然拿起桌子上的牛奶芋泥遞給一臉生無可戀的夏不平。

腳下的便攜箱子打開,比對著他臉往外掏化妝品,還不忘給他遞扇子。

外景出得少,她還是個臨時工,各種細細碎碎的工具全帶上了就怕缺了不好找。

一陣搗騰下來,亂上加亂。

溫然把箱子合上,眼不見心不煩。

場上導演撒了回火,現在正喘著氣歇著,估摸著待會又得火急火燎地開拍。

她沒敢磨蹭,迅速給夏不平補妝。

檢查那身戲服時發現問題,皺著眉又看了好幾遍,“完了缺配件了。”

她指著夏不平腰上一個凹陷,“你這將軍鎧甲缺了一塊甲片。”

他不好低頭。

溫然拿了鏡子過來指給他看,不是很顯眼,但在轉身的時候會被鏡頭捕捉到。

導演那種毛裡求疵的個性,看到這,能從現在罵道整部片子拍完。

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丟的。

溫然皺著眉問他,“在哪裡丟的,有印象嗎?”

夏不平想了想,“今早劇本圍讀結束,出門撞了一下門把手,大概就是這個位置。”

“會議室。”

好歹知道方向了。

“我去會議室找找,你去找道具組的老師看看能不能補一塊。”

說完就火急火燎往會議室跑,大刀闊斧推開會議室的門,撞見裡麵那人殺人般的眼神。

大概她開門的聲響太大,把人惹火了。

心裡咯噔一下,著急忙慌就把門關上。

挪到牆邊大口喘氣,回想起剛才的驚鴻一瞥。

那人臉上的憤怒隻一眼,就嚇得她腿軟。

生怕再慢一步,他手上的杯子就砸她臉上。

劇組裡脾氣糟糕的人物多的是。

她一個小助理誰都惹不起。

借著關門的空擋,她沒忘撇一眼會議室裡的狀況。

房間裡的光源隻有大屏幕。

沒看錯的話裡邊就一個人。

還好不是在開會。

那人有點眼熟,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姓甚名誰。

看著像個大人物。

不過那人看著凶了些,冷酷了些,很生氣也並沒有說她什麼。夏不平穿著那玩意讓導演看出破綻來,那可就不是一頓罵能了的。

溫然找補來找補去,權衡利弊,猶豫,後怕,但這會議室還是得進。

她穩了穩心神,走到會議室後門,小心翼翼轉著門把手,開出一條縫隙來。

就大屏幕忽閃忽閃的光亮,裡頭確實就一個人。

趁著那人沒注意,從門縫裡擠了進去。

借著屏幕的光,一寸一寸地觀察地上有沒有遺落物。

兩道門下確認好幾遍,沒看到東西。

歎了口氣。

隻剩那人背後沒找,溫然硬著頭皮小心謹慎靠近他。

蹲在地上仔細尋找。

“做賊呢,找什麼?”

溫然抬頭看大屏幕上是不是有這句台詞。

心裡咯噔,還真就被發現了唄。

還以為就算發現了,也不想理會才對。

對上那人過於直白得眼神,她想忽視,想躲。

可她認出來了,是華影的大老板林辰。

“您問我?”

林辰打量得直白,嗓音沉得能溺死魚。

“除了你還有彆的人在這偷偷摸摸嗎?”

給她按個賊的名頭,也沒見他怕啊。

溫然抬手給他比劃,“就這麼大一個甲片,將軍身上穿的鎧甲,掉了一片。”

而後補了句,“您有見到嗎,林老師。”

自認禮貌做足,應該不會被找麻煩吧,他會注意自己作為公眾人物的形象吧。

她對林辰的了解也就外麵傳的那些八卦,風評不咋地。

聽了那麼多,真碰上了都沒什麼借鑒意義,慫一點總不會出錯。

林辰從抽屜裡拿出那甲片來,語氣輕鬆,“本來想作為處罰證明的,你想要啊?”

頓了下,笑得似有若無,“拿彆的東西換。”

溫然愣了愣,心裡呐喊著,彆啊,你倒是大氣點啊,老板。

麵上恭敬並乖巧至極,微微皺眉不敢發出動靜。

想罰換什麼不是罰,這東西算不上多起起眼,難不成還得給他換個罰得重的?

溫然乖巧但無神,像個遲到被罰站的。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窘迫,那人抬手把甲片遞到她麵前。

溫然接過,東西被他拿在手裡不放,她搶不過來。

無奈問他,“到底給不給?”

“你哪還有糖水嗎,給我一碗。”

溫然驚訝,一時茫然。

“你怎麼知道我做了糖水”

林辰鬆手,“怎麼,我的是事情還要向你報備?”

她還沒來得及說抱歉。

那人又悠悠補了句,真要報備啊?

她哪裡敢,怕死他了。

深吸一口氣,“你就在此地不要動,我這就去拿。”

便急急忙忙從會議室奪門而出。

從道具組那拿了膠水又衝到片場樹蔭底下找到人。

夏不平笑她,“你撞鬼了?”小聲補了句,“從彆人衣服上扒下來的?”

慌慌張張的,很難讓人沒想法。

溫然白了他一眼,把甲片糊上膠水給他貼上。

他看得出來的,她瞞不了,畢竟是多年的朋友,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實話實說。

不能光嚇她一個。

“會議室裡找到的。”

抬眼看他, “在會議室碰見了林辰,東西是從他手裡拿的。”

夏不平一副瓜還沒吃夠的表情。

“他要我拿糖水換。”

夏不平臉上的震驚沒比她好哪裡去。

半晌鄒著眉頭問,“你們認識?”

溫然生無可戀,“所以見鬼了啊!”

夏不平像個老父親欲言又止,叮囑了她幾句,被導演催著走。

溫然擺擺手示意他彆擔心。

杵樹蔭底下思索半天,畢竟林辰確實幫了她大忙,一碗糖水算不了什麼。

去帳篷底下提了保溫桶往會議室去。

路是平的,平時走個七八分鐘,現在也是七八分鐘。

太曬了,太陽底下來來回回她怕中暑,想慢也不敢慢。

這回走的前門,規規矩矩敲了門才敢進去。

溫然給他盛好一碗就往牆邊撤。

本想著損失一個碗這事就算結束了,偷偷遠離他。

“跑什麼?”

還沒挪幾步就被嚇個激靈。

溫然儘力保持冷靜,“片場那邊還有事情,我得走了。”

林辰像是沒聽到她說的,“等會剪輯組的過來開會,留下幫忙,電腦轉向她。”

“不難,就點暫停和開始。”

翹著二郎腿,閒適靠在椅子上。

抬手看表,“他們五分鐘後到,大概三十分鐘結束。”

溫然站著不動以示抗拒。

那人挑了挑眉,“不然我來操作,你給剪輯安排工作也行。”

行行行,行個屁。

也不怕她真敢。

這題她選C。

溫然儘量卑微,“我給你找彆人來。”

林辰像是仔細思考過她建議的可行性,也可能她的拒絕沒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半晌才反應過來,回她,“我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嗎?”

眼裡帶著似有若無的輕蔑,“這點小事做不來?”

溫然第一反應是否定,想解釋,卻被他危險的眼神嚇得半個字都不敢說。

妥協,跟他隔著一個位置坐下。

林辰看看她,又看看旁邊的空座。

“你想把這兒留給誰?”

見她沒動靜,又耐心補了句,“線沒那麼長。”

“待會人多,位置不夠。”

溫然挪到他邊上,呼吸節奏都放慢了,正襟危坐,生怕他挑點什麼毛病。

人陸陸續續進來時,她懸著的心輕鬆了不少。

她不算是喜歡熱鬨的,但要她跟林辰待一塊,真還不如到人堆裡去。

他們在總結上次剪輯的問題,她不懂,隻管拉進度條、播放或者暫停。

林辰罵人不帶臟字,字字刀似的紮人心上。

二十度的會議室裡,不少人冷汗直冒。

原來也不是隻她膽怯,有被安慰到。

會議結束,溫然剛想走就被人攔了下來。

二十多歲,跟她差不多大,就是黑眼圈看著比較重。

男孩靦腆,“小姐姐,會議記錄能發我一份嗎?”

溫然震驚,他哪隻眼睛看見她做會議記錄了?

轉頭丟給林辰,“找你要會議記錄的。”

她隻管點點開始和暫停啊。

這可不是她的活。

林辰一句等會發群裡,把人打發了,但她還是走不了。

他的解釋是,他忘了。

這事一直都是他的助理楊熙在做,今天他沒來開會,他也沒想起來還有這事。

所以這活交給,作為這次會議的臨時助理溫然。

溫然,“之前你可沒說要做會議記錄,我可沒聽懂你們再說什麼,也沒記住。”

“而且,你開了一個多小時”超時了,超了很多。

林辰揉了揉眉頭,“我說,你來記”

她嚴重懷疑林辰得了動動手就會死的病,矯情。

“你不會打字嗎?”

“手折了?”

溫然嘲諷,陰陽怪氣拉滿,巴不得他現在就讓她滾。

林辰抬眼,轉而放軟了語氣,“幫我記,等會請你吃飯。”

不該比她更凶嗎?

怎麼看著也不像是很難說話的樣子。

拳頭打在棉花上,輕輕軟軟的,讓人不得其法。

而且,他好像是在跟她商量。

凶完了,好像也沒那麼氣人。

莫名讓她有那麼些愧疚。

好吧,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她這跨不過的責任感。

無奈,妥協,“怕了你了,最後一次。”

林辰微微點頭。

他看她,有時候看桌子或者天花板。

頻繁皺著眉頭思考什麼。

還會撐著下巴問她,當時是不是這麼說的。

其實小動作其實挺多,要不是她挨得近,估計也察覺不到。

這人表裡不一。

原來也有可愛的一麵嗎?

並不是特地向她展示什麼,而是她從他眾多小動作裡總結出來的結論。

即便她不敢信,事實也是如此。

她對此興致不高。

畢竟再可愛的大老板也是朵食人花。

相比於他的輕鬆和閒適,溫然正襟危坐兢兢業業保持著嚴肅工作的狀態,不大待見他。

手上劈裡啪啦敲個不停,打完一段就給個眼神示意他繼續。

他問,她就時不時回兩句防止被他找借口作妖。

不知道,想不起來,沒印象,還有呢?

用最正經的工作態度說著最敷衍的話。

她儘力了,可不會就是不會。

溫然敲完最後一個字,歇了口氣,“完了,收工了。”

趕緊保存好,電腦推回去給他。

“想吃什麼?”他問。

溫然拿起保溫桶站起身來。

“彆了,不用。”

“我們不熟。”椅子七零八落地擺著,溫然走的不是很順暢。

才走到門口,恨不得跑出去。

怕自己狼狽的模樣被看出來,她沒敢。

“要真謝我就彆找我了,再見。”再也不見。

“溫然。”

清冷磁性的聲音叫魂似的,叫得她汗毛倒豎。

定了好幾秒,僵著脖子回過頭去,看見那人勾著唇在笑。

“現在算認識了吧。”

溫然腦子裡一團亂麻,他怎麼知道她名字。

“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

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助理哪裡配大老板認識。

而且她身上就沒帶過工牌,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大老板近距離接觸,他不該認得她。

“你該不會是變態吧?”

可能真就認識了吧,能感知到就算這麼說他也不會拿她怎樣。

這人私底下並不算難相處。

“我這還有很多工作,不走的話留下來幫忙。”

聽到他還沒死了使喚她的心,溫然轉頭快步離開,生怕走得慢了又要被他支使。

像個NPC,一靠近就會觸發任務的那種,而且強製執行,任務內容巨無聊還費時間。

碰上他活該咯,非得使喚彆人助理,她事就不多嗎。

也不能光逮著她一隻羊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