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中心城委派出來，調查帕戈斯突然在研究所現身一事。

沒想到在路上隨隨便便截停一輛車，裡麵正是帕戈斯。

從帕戈斯狂亂叛變以後，就沒人再見到過帕戈斯的臉，研究所告知他們，帕戈斯可能處於清醒態。

光頭男摘下自己的夜視鏡，再次確認了一遍。

帕戈斯銀發銀眼，恢複成了從前那個受人崇拜的皇太子模樣，看起來十分溫和。但光頭男深知，無論帕戈斯什麼狀態，自己都不是對手——連跑也不跑不過。

隻見他以不符合他粗莽外形的圓滑態度，低頭哈腰地對著車內道：“二位，實在不好意思，這位是中心城治轄官的乾兒子，慣愛跑出來出來瞎混，擋了你們的路，實在抱歉，我們這就走。”

“阿東？”紅發男雖然囂張，但十分機靈，見勢不妙立刻轉身快步地向吉普車走去。幾乎瞬間，帕戈斯出現在他麵前，對著他道：“你們要回中心城區？”

紅發男嚇得僵立在地，忍不住舉起了雙手，咽了咽吐沫，正要說話，光頭男十分諂媚地小跑過來，死死地把著紅發男的肩膀，顯然隨時準備著把他扛起就跑，對帕戈斯道：“回，馬上就回。”

“可以勞煩你們捎我們一段嗎？”帕戈斯看中了這輛防禦力極好的吉普車，比起將林煥安置在某個地點，顯然借由這二人將他帶回中心城更好，至少這個光頭十分有眼色。

帕戈斯看得出光頭男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但隻要雙方都沒有點破，一切就都有轉圜的餘地。

“……”光頭男：他能說不可以嗎？

……

以車窗破損為由，林煥和帕戈斯坐上了這輛囂張的武裝吉普。

在前麵副駕上坐著的紅發男叫李獨，在現實世界是個富二代，他來的時間更早些，救了瀕臨死亡的中心城治轄官，拜了乾爹，繼續美滋滋過起了富二代生活。

光頭男則是被委派保護他的保鏢兼司機，是遊戲中的原住民。

中心城的玩家們自稱自己從遙遠的其他大陸而來，他們總是“無私”地幫助著帝國抵禦蟲族入侵，和原住民形成了非常和諧的關係。

介於林煥換了一身當地行頭，長得如建模一般漂亮，他被李獨默認為是遊戲中的原住民，並沒有透露關於中心城內玩家的情況。

關於他們的信息還是林煥從彈幕中得知的。

雖然光頭二人心懷忌憚，但帕戈斯在溝通中展現出了非凡的親和力，林煥沒說話，樣貌和姿態也十分恬靜，車內的氣氛不算僵硬。

在帕戈斯表達了明天他將獨自離開的意思後，光頭男更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捎帶著這個漂亮柔順的黑發男子倒也罷了，他們絕對不可能帶帕戈斯入城。

光頭轉變了態度，李獨也逐漸放下了戒備，吉普車在路麵獨行著，李獨昏昏欲睡。

帕戈斯突然伸手擋在林煥身前，大喊了一聲：“小心！”

隨即，這輛兩噸多重的武裝吉普就撞上了某種障礙物，後輪騰空，副駕上的李獨立刻被甩到了擋風玻璃上，貼在玻璃上的嘴裡還不忘吐出一句“我X！”

帕戈斯迅速地提著林煥開門跳了出來，一根比水缸還粗的黑色荊棘從車尾處的地麵鑽出，順勢將吉普徹底掀翻，然後迅速向著車底盤砸了下來。

所幸這輛吉普經過特殊改裝，底盤隻是被砸出了一條巨大的凹痕，光頭男和李獨這才各自從兩側滾了出來，那條黑色荊棘在黑夜中無聲地舞動著，要不是車燈還亮著，幾乎無法辨彆它的方位。

“是吸血棘蟲！”李獨大聲對光頭道，“它會鑽地，能分身，愛吸血，最怕火！”

光頭看了帕戈斯一眼，立刻鑽入吉普車中尋找爆燃火焰彈。

帕戈斯抽出長劍，在空中極其炫麗地轉身，像力挽狂瀾的戰士一般斬向吸血棘蟲，鑽出地麵的吸血棘蟲瞬間矮了二分之一。

被斬斷的軀體伴隨著黑色的血液激飛出去，立刻被遠處鑽出來的吸血棘蟲狠狠咬住，嚼吧嚼吧吞咽了下去——原來擊打車身的隻是它的尾巴。

這隻吸血棘蟲約莫著有二十米長，帕戈斯一劍便斬去了至少五米。

它不再掩飾自己的軀體，路麵迅速爆開，身上布滿尖刺的吸血棘蟲卷動著身體向帕戈斯襲來，它的口器呈圓形，裡麵翻湧著數排吸管狀的尖牙。

“……好大的口氣！”吸血棘蟲牙齒間還存留著腐肉，把林煥熏得差點吐出來。

“它長這麼粗，口器當然大！”李獨遠遠地吐槽道：“還不快跑！”

林煥強忍著惡心向旁邊跳開，這一下就躲開了十幾米。

原來不止雙手，林煥全身的力量都得到了增強，用力踏了一下便如宇航員在月球般輕巧地飛躍了數米。

林煥連續飛躍幾下，才借著一個翻滾落在了地上，狠狠喘了幾口：還好沒有太用力，跳得太高了還不把自己活活摔死。

林煥那毫無章法的縱身飛躍讓帕戈斯有些驚訝，但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輕盈地一腳踏在迎麵而來的吸血棘蟲頭頂騰空而起，在空中舉劍，向下狠狠一刺。

吸血棘蟲仰頭發出巨大哀嘶聲，甩開帕戈斯，轉頭一口咬斷了自己的軀體，隻見它被刺傷的頭迅速萎靡下去，而斷開的軀體各自從斷口部位長出了新頭。

兩條吸血棘蟲極有默契地向帕戈斯襲來，帕戈斯舉劍在胸前橫勢再劈，卻見其中一隻吸血棘蟲流血的尾部又新長出個頭來，無需調轉方向便遠離了帕戈斯，直直向著剛剛起身的林煥撲去。

李獨見狀大喊：“往阿東這邊跑！”

林煥朝著光頭方向連續幾個連躍，光頭從車裡拖出一個一米多長的火箭筒，向著林煥背後突突發出數顆火焰彈。

吸血棘蟲痛得在空中卷曲起身體，被火焰覆蓋的部位迅速乾癟裂開掉落，眨眼間吸血棘蟲隻剩下四米多長，它試圖將還未被火焰覆蓋的軀體向地裡鑽去。

林煥心中若有明悟，向前踏出兩步，雙臂一展，緊緊摟住了吸血棘蟲向下鑽地的頭，借著腰部力量一掄，隨即將它甩飛出去，壓倒了在帕戈斯麵前扭動的另外一隻吸血棘蟲。

火焰竄起來將兩隻纏在一起的吸血棘蟲淹沒，幾個呼吸之間就隻剩下乾癟的蟲屍仍舊在地麵徐徐燃燒著。

李獨和光頭的嘴巴呈“O”字型，傻傻地看著林煥。李獨的半邊嘴角都被前擋風玻璃磕青了，半燃的火光映襯下，像偷吃了烤玉米嘴角掛灰的憨憨。

【我剛剛…】

【是的，你沒看錯。】

【他把吸血棘蟲給抱住了…】

【再把吸血棘蟲給拋遠了…】

【三四米長的吸血棘蟲，至少一千斤…他之前怎麼這麼愛演。】

【他還罵穆勒教授戲精？】

【他甚至在初見帕戈斯的時候，以力量不夠為由把帕戈斯的上衣給扒了。】

【……不能細想，越想越覺得自己傻得讓人想笑。】

【搞欺詐啊！來人啊！殺豬啦！】

帕戈斯繞開麵前的蟲屍與焦灰，走到林煥麵前。

燃燒的吸血棘蟲冒著青煙，這背景委實不算美麗，但帕戈斯偏著頭，麵如冠玉，一縷銀色長發在麵上輕舞著，立刻就將場景的華麗程度給升級了。

隻見他輕輕調笑道：“我的盔甲太重了？”

“……那現在回去撿回來。”

“不。”帕戈斯唇角極輕地彎著：“要看日出嗎？我常聽人說，這條路上的日出很美。”

【四舍五入等於表白了。】

【林煥的臉上分明寫著，你是個好人，但……】

【李獨那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把我笑昏！】

……

日出果然很美。

尚未完全離去的黑夜將遠處戈壁上的嶙峋石塊和山丘塗抹成瑰麗的紫色，地平線一道整齊的白線試圖分割著天地。

太陽極大，緩緩地在林煥的眼中升起，邊界十分清晰，但耀眼得幾乎不能直視。

林煥從未親眼見過這麼震撼的自然風光，麵上流露極其滿足而喟然的神情。

看著林煥和帕戈斯的背影，蹲在路邊的李獨無聊地用腳撥弄著石子，又忍不住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臉。

他上高中的時候就不用這招把妹了，但他可沒膽量去和帕戈斯傳授這種相關經驗。

蹲在李獨旁邊的光頭男阿東道：“上車不？”

“你這車要拚座啊，等那兩個上去了才能走，你想走，你去問他們啊。”李獨壓著嗓子陰陽了一句。

見前麵二人竟然真的站起身往回走，李獨立刻躲上了副駕。

隻見林煥走在前麵獨自上了車，帕戈斯則在後麵輕輕關上了車門，將手扶在車頂，彎腰在車窗邊上輕聲道：“再見。”

車裡的林煥笑著點了點頭，回應道：“再見。”

帕戈斯決定就此離開，而不是拖延到傍晚。清醒態的帕戈斯一直控製著自己不使用任何異能，以延長清醒的時間。但為了救治中毒的林煥，他不得不使出全力將林煥軀體的時間凝結，這對他的消耗極大。

太陽從地平線躍出的那一刻，林煥發出驚歎的表情，帕戈斯的血管終於遏製不住地發出爆烈般的疼痛。

劇痛之間，帕戈斯忽然有些失落，但他將失落掩飾得很好，平和地微笑、提議和告彆，像禮貌的紳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