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如回鄉下種地去得了 時值入秋……(1 / 1)

時值入秋,白玉京十裡坊。夜寒更漏,冷霜初降,晚風卷著枯葉零落,縱是屋裡提前點了碳爐,但涼風總似無孔不入。

喬菲玉躺在四散了紗帳的拔步床上,兩個皆是長相伶俐的丫鬟,一個利索的拿了軟墊扶她起來半坐,一個端著散發著濃濃苦意的中藥。

床上的姑娘約莫雙十年華,生著一張素淨白皙的鵝蛋臉,五官極為標誌不說,那雙黑黝黝的眼睛望來,更是有著一股少見的沉穩氣質。

這姑娘亦名喬菲玉。

穿越而來的喬菲玉默默唏噓,不知道該為自己重返青春感到驚喜,還是該悲歎這身體的原主人,與她同名的喬菲玉早已香消玉殞。

喬菲玉醒來時,眼前是對兒麵容憔悴,但氣質和藹的夫婦,見到她睜眼就心肝兒嬌嬌的喊著。她在夫妻倆聲聲關懷中,明白了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當即不動聲色地應付了幾句,就頭暈腦脹再次睡了過去。再醒來,身邊就隻有兩個丫鬟守著,二人見她轉醒,立刻前去廚房端藥,她也好趁機打量這處房間。

隻見房間裝潢堪稱富貴,入眼就是一整麵的博古架。每一格子都擺了裝飾,光是玉雕的擺件她瞅著就有七八件了,更不用說看著就像是真貨的紅珊瑚與玉如意。

喬菲玉再低頭看看自己穿著,是雪白輕盈的綢緞而非棉布,她心下就知道定是有戶有錢人家。

隻是資產到如何程度,喬菲玉心裡估摸,小貴有餘,大貴差點。

但她也很難露出笑,畢竟前一秒還再看財報,對著實習生發來的企劃文案大感這孩子應該先去重修下語文。

下一秒打了個盹,睜開眼就是古色古香的各種建築,和穿著古人服飾,用帶著口音的語調喚她小姐的小丫頭了。

喬菲玉對於穿越到古代的這件事情從未想過,她也實在不明白,怎麼就落在她一個毫無風花雪月的金融女身上了,這根本就是浪費穿越名額。

況且對於古代生產力之落後,百姓生存之艱難,喬菲玉是切切實實從古代金融史上了解過。

畢竟一個不會種地,也沒有從事過創業,主打投資和資產管理的女性金融從業人員,穿到古代她很難想象找到對口專業。

喬菲玉如今躺在床上,小丫鬟用湯勺喂藥,她苦的臉色皺成一團,直接端過來碗,在丫鬟詫異的目光中一口悶了。

這才又皺著眉頭指了指丫鬟手中另一碟蜜餞,捏了一把就塞進了嘴中。

丫鬟們被大小姐這豪放姿態震驚,喬菲玉解了中藥的苦味,在心中說服自己:既來之則安之,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定她穿越到古代是就是來休假的。

至少穿成個大小姐,總沒有那喪儘天良,日常加班還不給加班費的資本家上司。

喬菲玉苦中作樂,這回她親自來古代體驗資本家小姐的富二代生活了。

正這樣安慰自己,兩個丫鬟中年長的名為綠竹,出聲柔柔說道:“老爺和夫人近來都分身乏術,但老天爺有眼,幸虧小姐醒來,也算是近來諸多不幸中的大幸了。”

喬菲玉也心中好奇,原主究竟是生了病,還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怎麼就一命嗚呼,讓她這個來自未來的靈魂占據了身體。

她心中好奇的很,但麵上露出個淡淡地釋懷笑容,模棱兩可的對這丫鬟鼓勵說道:“是啊,話說我這次病了多久?咱家近來還好嗎?”

那丫鬟既然說了諸多不幸這四個字,喬菲玉心裡也是一個激靈,隻希望這個不幸也就是她生了病,家裡死了長輩之類的。

兩個丫鬟麵麵相覷,小的那個快言快語說道:“小姐,你這次躺了大半個月,請了好幾趟慈善堂的大夫呢,大夫都說了,您風寒並不嚴重,還是心中鬱卒,隻要想開了,人也就好了大半。”喬菲玉依舊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有什麼想不開。年長丫鬟小心說道:“那李家少爺雖然與您算是青梅竹馬,但如今隻是一時收不回賬,錢莊生意不如以前了,他家就急匆匆的退了親,反而是件好事呢。”

喬菲玉恍然大悟,原來是情傷,這大小姐是被退親了,加上感染風寒,心病與身體上的病一齊來了,所以就抑鬱而亡了。

小丫鬟又說道:“夫人都說了,若是等嫁過去才知道這人是個拜高踩低的品性,那時可就晚了。能在成親前知道這人真麵目,還是件幸事哩。”

喬菲玉便也好脾氣笑道:“正是這個道理,如今生死之間走了一回,爹娘尚且在世,我再也不會因為個男人就如此傷神了。”

兩名丫鬟頓時都露出欣喜笑容。喬菲玉心道,原主也真是個傻姑娘,俗話說得好,三條腿的青蛙難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

隻是聽到錢莊兩個字,喬菲玉倒是心中一喜,說白點這就是古代版的銀行,某種意義上倒是與她專業對口。

喬菲玉便又裝作閒聊,她說道:“隻是我現在醒來,腦子大不如以前,好多事情竟是都記不清了。比如現在是什麼年份,聖上在位幾年,這些東西我都不記得了。”

兩個丫鬟從喜又變為擔憂,倆人毫不吝嗇的向失憶的大小姐科普了一番如今的皇帝是誰,正值什麼年號。

喬菲玉聽完,確認了這並非她所知曉的任何一個朝代,便又問道:“如今這個世代,女子經商是否常見?有沒有立女戶的說法?”

這話出口,她就見兩個丫鬟瞪大了眼。喬菲玉心想,看來是沒有了,要不然這倆丫鬟也不會如此吃驚。

年齡小的那個丫鬟脫口而出:“小姐,你這是對經商有興趣了麼?老爺夫人就您一個孩子,一直想讓您繼承家業,您自己說誌不在此,這可真是病了一場您都想開了呀!”

喬菲玉也是大為震驚,萬萬沒想到她穿越到的這個古代,意外地頗為開放。女主能繼承家業不說,既然能經商,那就說明拋頭露麵也很正常。

想到這裡,喬菲玉心中暗喜,她本來還擔心日後隻有嫁人生子這條路,古代醫療水平低下,她連一個孩子都不想生。

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真淪落到了嫁進後宅,哪有女人說不的權利。

可若是能繼承家人,經濟大權掌握在自己手裡,喬菲玉心想,真到了被爹娘逼著成親的地步,那就招個無父無母的上門女婿。

到時候自己是女當家,生不生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

丫鬟們不知道主子都想到招婿生孩子這一步了,自顧自歎道:“隻是如今聽老爺和夫人提起,錢莊怕是乾不下去了,咱們日後也要回南邊老家,以後就不能住在京城這麼好的地方了。”

喬菲玉正在做著繼承家業,做大錢莊的美夢。忽聞回老家三個字,原本風輕雲淡的麵龐上,也瞪大了眼睛:“怎麼就要回老家了?咱家破產了啊?”

丫鬟更是不明所以,露出滿臉茫然:“破產是什麼?小姐我怎麼聽不懂你說的你說的話?”

喬菲玉咽回去了專業解釋,她思來想去,直白問道:“咱家生意做不下去了?錢莊上沒錢了?都來要錢不存了?還是放貸壞賬了,錢收不回來了?”

她本來還想說,是不是投資失敗,資不抵出,產業暴雷了?或者是不是她爹把儲戶的錢拿去放高.利.貸,借錢的人卷鋪蓋跑路了?

總共錢莊破產,來來回回也就這幾個原因了。但是兩個小丫鬟,顯然知道的事情有限,隻知道家中生意已經做不下去,可是原因為何還真不清楚。她倆隻說道:“說好的一年到期來取錢,那些人一窩蜂的全都跑過來現在就要去取出來。老爺說賬上拿不出這麼多錢,他們就去報官,說老爺把錢都貪了。”

喬菲玉心道,定期用戶要求提前結算,理論上毀約就隻給基本資金。但是顯然,她家這是遭了什麼風言風語,儲戶集體來取錢,投資卻還未到能收回成本時候。

這下確實大事不好,錢莊破產可不就是近在眼前!

喬菲玉聽到這裡,人已經坐不住了,當場就要下床去找自己爹娘理清楚事情來龍去脈。

她富貴人家大小姐還沒當兩天,這就要回鄉下去了?她長這麼大就沒種過地,錢莊這樣專業對口的家業,錯過了這樁好事還能去哪再找?

隻是大病初愈,身體不給力,而喬家老爺和夫人也是忙到四處應付。

接連過去四五天,喬菲玉已經能行走自如了,硬是和喬老爺和喬夫人錯過去了相見的時間點。

她終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爹娘辰時就來看望她,見她睡的香甜,看幾眼就走了。她受身體所累,是睡得早醒得晚,等今日好不容易早起了一回,不再感到疲乏,喚來名喚綠竹的小丫頭。

丫鬟還體貼說道:“小姐今天不再多睡會兒嗎?反正白日裡也沒什麼事,老爺和夫人都說了,讓您隻管養好身體再說。”

喬菲玉從床上下來,她朝梳妝台走去,示意綠竹來梳發。古代女子的發髻她可是一點都不會,自己動手也就紮個馬尾的水平。

綠竹手巧,應了喬菲玉的要求,梳了個簡單活潑的雙丫髻。

瞅著銅鏡內的年輕容顏,綠竹挑了兩支絨花簪在發髻上。

喬菲玉感歎,還真是老黃瓜刷綠漆,她這麼一打扮,說是十七八的少女也不為過。

她站起身,大手一揮:“挑一身不惹眼的衣服,要方便出行的那種。對了,這年頭女子出行需要遮麵嗎?”

綠竹有些訝異:“這倒是不用,但是小姐,您要外出嗎?這是要去哪啊?”

喬菲玉理所當然的答道:“當然是去咱家錢莊上看看。”

躺在床上五天,信息閉塞,她就算有意繼承家業,也要知道自家錢莊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資產構成與財務分析都兩眼摸黑,她這未來當家人還當什麼家?

真不如回鄉下種地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