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淵,你說我該去哪找我哥啊——你要不給我偷偷放出去,我保證轉一圈一定回來的。”
阮柔踏著小步子從裡屋出來,以人形的狀態一跳直接死死扒住刑淵的脖子,差點給人勒得喘不過氣。
好不容易喘過氣的刑淵無奈地將抹布放在桌子上,一手推著阮柔將她往上放,不至於勒死自己,另一隻手抓住小姑娘的手,把它們從自己脆弱的脖子上鬆開,讓她抓住前胸的衣服。
刑淵歎口氣,抬手在人小腦袋上搓了把,沾了滿手的水,“你不是已經找了這麼久了,現在都看到希望了,就把這些交給大人吧。”
“你們這些家夥又聞不到我哥的味道,能找到才怪。”阮柔嘀嘀咕咕著,小心翼翼看了眼屋內休息的那尊龐然大物,暗地裡扮了個鬼臉來表達自己的不屑一顧。
她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雙手雙腿用力向上又拉又蹬,好不容易湊到乾活的刑淵耳邊好奇道:
“刑淵,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跟你一塊的那個哥哥啊。你倆身上味道也不對,一股子曖昧味誒。”
“喜歡”這兩個字從左腦到右腦,又來回轉了兩三遍,帶著擴音器般蕩出波浪紋,瞬間給他迷了個暈頭轉向。
刑淵立馬搖頭止住腦中的東西,將這小兔子拿下放在桌子上。
刑淵正色道:“你這是從哪看出來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們兔妖還有這本事?”
對於自己的能力,阮柔異常驕傲,她叉起腰仰頭道:
“我鼻子可靈了,而且你們人類不是天天當局者迷嘛,我作為旁觀者當然看得清啦。我原來可是點撥姻緣第一兔,知道月老嗎?原來可是我們這一脈的!”
“你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兔子懂這麼多?愛情小說看過幾本嗎?人類心理學你研究過嗎?談過戀愛嗎你,這麼大放厥詞。”
刑淵伸出根指頭點點阮柔額頭,麵上是十分不信。
然後不過幾秒,他半信半疑湊上去,神神秘秘間突然話鋒一轉。
“……那你聞聞他對我有沒有好感?”
這一轉變倒是給小兔妖捧出感覺了,她跳下桌子找了個椅子,學著大人樣子翹起了二郎腿,伸出根指頭對著這個求緣凡人道:
“行吧,本仙就為你們破例一次。那你先講講你有什麼感覺吧,讓本仙為你們指點迷津。一定要真實啊,有半點假可不行。”
刑淵認真老老實實把跟謝清歡認識這段時間的感覺挑重點說了一遍,阮柔聽得頻頻點頭。
講述完,刑淵湊到阮柔耳邊,豎著根手指比在唇前:“我覺得這是一見鐘情,我以前從沒這種感覺。”
阮柔一聽這話眉梢一挑:“什麼?那你以前沒談過嗎?”
刑淵堅定地搖頭。
見他這樣,阮柔立馬用一副瞪著“騙子”的嘴臉看向刑淵:“騙人,你的味道說你談過,大騙子,你一點都不真誠。”
刑淵被指地一愣神,反應過來後明白這小兔子就是在耍自己:“啊?我騙你做什麼,我談沒談過我不清楚啊。你這個小騙子。”
阮柔抱著臂氣鼓鼓道:“我才不是!我第一次見就知道你倆都不是第一次談戀愛!而且你倆明明都有最心愛的人!”
刑淵發誓,他這輩子不管男的女的人類妖怪,可是一個對象都沒找過,哪來的最心愛啊。
刑淵:“真是信了你的鬼了。”
兩人追著跑了好一陣,也幸好這個時間段客人都走了,不然可慘咯。
跑累了的阮柔撲在一個椅子裡,選擇擺爛。刑淵也不至於真跟一個小孩子鬥氣,他湊到她麵前扯了個不信任至極的表情,又拿起那塊抹布假裝自己很忙去了。
“刑淵,我說真的,你要是真不喜歡,我可以去喜歡他嗎?”
阮柔捧著臉開心晃著腿:“我超喜歡的,他身上超級好聞,想讓妖一直貼貼。沒有妖怪能拒絕這種誘惑啦——”
“做夢去吧小鬼。”
正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吵著架時候,百無聊賴的阮柔突然坐直了身體。
她兩隻耳朵豎起,目光直勾勾盯著窗外,一瞬間敏捷地直接爬上刑淵的背:“刑淵我聞到我哥的味道了!你快跟我走!”
刑淵也不含糊,他剛剛抬頭瞬間也看見了一個影子從窗外過去,直覺也驅使著他上前。
為更加方便,阮柔在出門片刻化為原型躍上刑淵肩頭,緊緊攀住他。
刑淵腳下發力,靈氣運轉劈開迎麵而來的風,減少摩擦地同時飛速跟著阮柔指引的方向,追著阮夏而去。
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咖啡廳內的謝清歡不合時宜地點了杯朱古力,指腹壓在菜單上,將其推給樓揀寒,示意他隨意。
今日他本來在公司辦公,而這位隻有一麵之緣的樓隊長突然就通過公司通訊聯係他,一副凝重的模樣,約他在樓下咖啡廳見麵。
作為“來咖啡廳不喝咖啡”的典範人物,樓揀寒也拿起菜單看了眼,選擇給自己點了杯甜度高的,他也同樣不喜歡苦東西。
“謝總近日在西城倒是大展身手了。”等待飲品上來的空隙,樓揀寒兩手相搭,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笑著時候透出股老謀深算的味道。
“抱歉,我不太明白樓隊長指什麼?”謝清歡眸子一動,對於樓揀寒所指不太明白,但他不為所動,裝作一副儘在掌握的模樣,將目光儘數奉還給對麵的人。
樓揀寒銳利目光直直盯著謝清歡,不願錯過一絲細節:“謝總說來也是玄界人,我也就不遮掩了。說來奇怪,這次王家出事所剩下的多數公司資產,竟被貴公司儘數吞並。”
CMB順著最大受益人這條線摸查,卻沒想到竟然查到了謝清歡這位當事玄師身上。
據專業人士所說,若非提前數周數月的準備,這種大規模的吞並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謝清歡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輕笑一聲:“所以樓隊是想說來路不正?合同、規程這些經偵也應該查過了,有關報告樓隊沒有看到嗎?”
樓揀寒連忙扯出個真誠的笑容,將身上那種審理的氣勢泄下,表麵持著副親切為民的表情笑哈哈道:
“怎麼會,謝總怕是誤會了。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疑罪從無我還是知道的。這隻是按章程辦事,必須要有這一回。”
謝清歡也十分大度地表示諒解,垂下目光不去看樓揀寒,給他一定的空間。
他當然看到了,正是因為沒有問題,他才會出現在這裡試探謝清歡。在謝清歡看不見的角度,樓揀寒磨磨後槽牙。
樓揀寒笑容滿麵,仍不放棄來時的計劃,按部就班道:“隻不過要是沒什麼線索,我也不會貿然出現在這的。”
一鬆一弛的問話,樓揀寒試圖尋找著那個臨界點。
“那就辛苦樓隊把線索拿出來,指認我一番了。”謝清歡慢條斯理道。
樓揀寒一副笑麵虎的模樣:“我前日整理‘組織’的卷宗,近半數的案子裡或多或少都有你的身影,直到近幾個月才消失。但這次的彆墅案中你又出現了,這種頻率不能簡單概括為巧合吧?”
樓揀寒以前每次想要將這位謝玄師請來CMB都未成功,直到這次。
聽到此話,謝清歡攪動飲品的勺子一瞬凝滯,“近幾個月”這個關鍵詞,也就是他失憶的那段時間。
他從來不知道以前的自己跟這個所謂的組織有這樣的關聯。
謝清歡也笑出一個虛假的弧度:“嗯,就像樓隊說的,都是巧合。”
兩人的對話在針鋒相對中結束,謝清歡走時還相當大方地告訴樓揀寒,已經替他把賬結過了。
轉過身後,謝清歡微笑的表情瞬間被凝重替代,這次談話裡不論是王氏集團的股份還是失憶前的頻繁參與,都處在他的盲區。
是誰在算計他?
……
那股子骨子裡透出的傲慢,即使披上張清冷的皮,也是蓋不住的。
樓揀寒坐在那想著關於剛剛的談話,手旁放著的電話響起。他看了眼顯示,是刑淵的。
樓揀寒:“喂?你打電話時機正好,我這邊剛好結束。”
刑淵那邊說了什麼,樓揀寒眼皮跳了跳,抬起手敲敲太陽穴,覺得頭疼,“師弟這是在哪偷窺呢?直接滾進來。”
掛斷沒多久,刑淵直接帶阮柔就坐在了樓揀寒對麵,隨手點了杯牛奶。
樓揀寒難得沉著臉,“你跟謝清歡很熟?”
“也還好吧,就是現在住在他家裡,不收錢那種。”刑淵眨眼覺得氣氛不太對,但一提起這話題他就忍不住了,麵色不由帶上些許開心。
樓揀寒聽到前半句剛放下的心,被後麵這句直接臨門一腳踹到了嗓子眼,那口剛喝進去的飲品差點噴在桌子上。
“你在跟他同居?你們才認識多久啊!我要是今天沒問,再過幾天你們是不是就真要回宗門見家長了?”樓揀寒嗓音不自覺變大,一臉不可置信地掃視著對麵悶聲乾大事的師弟。
刑淵壓下了那句“是有點想法”,握拳抵唇輕咳幾聲:“不是,哪的事啊,師兄你瞎想什麼。謝清歡人好,見我沒地方住幫我。”
作為還沒影的事情,他不能敗壞謝清歡的名聲。
阮柔在一旁撇撇嘴。
放下杯子,樓揀寒閉眼,伸出兩隻手按壓著生疼的頭,緩緩歎口氣。他難得收起了麵對親近人時笑著的臉,顯得嚴肅而鄭重。
“刑淵。”
樓揀寒叫了聲師弟的名字,眸底神色晦澀:“謝清歡此人絕不簡單。他在‘組織’係列案件中出現率高達半數。在後期調查中,王氏的事獲益最大的就是他的公司。你身為玄劍宗下任宗主,若是他故意接近你……”
“師兄。”刑淵打斷道:“彆的我確實無法保證,但跟他相處以來,他對我絕無惡意。況且那次任務是我跟吳玄前輩說要跟上去的,如果沒有他,我很可能無法活著出來。”
至少不會毫發無傷。
樓揀寒看著刑淵沉默了,見這倔得跟塊臭石頭一樣,最後隻能妥協般又歎口氣,對著空氣扇了扇去去晦氣:“真是兒大不中留,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是個癡情種。你自己有主意,留意點完事了。”
刑淵一秒破功,不自在的手裡非得摸點東西:“哈哈不是了師兄,我就是將自己的感受說出來。”
“行吧行吧。”樓揀寒應付地點著頭,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樣子。
“不過你可注意點,彆到時候給身心都賠進去,哭著回宗門找大師姐哇哇痛哭。”樓揀寒呲牙咧嘴,兩手舉起成爪,扮了個老虎樣嚇唬刑淵。
師弟大了,師門還是支持戀愛自由的。他不乾預,關注些就算了。樓揀寒心裡寬慰自己。
人類的愛情真是複雜又無聊。阮柔在邊上看著兩人,抬手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