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或許我們在夢裡見過許多年……(1 / 1)

“幻境裡你看見了什麼?”

“啊,那個……”刑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往車窗外瞟去,不敢跟謝清歡對視。他琢磨了一下措辭,開口道:“我看見你被草妖殺死,然後就頭腦一熱,也不管不顧的直接衝上去給草妖乾翻了。沒想到在外麵是跟你打架。”

謝清歡這一點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個幻覺能讓人看見最害怕的事情,你最害怕的是我死掉?”

“你可能不信,但這確實是我當時最害怕的事情。”刑淵掌心相扣,他的雙手交握成拳,麵色些許糾結,回憶著當時場景。對此他自身也不是很明白。

“刑淵,我們隻認識了三天。”謝清歡的目光平靜,與刑淵相對視。

車窗外的世界快速倒退,林影樹叢連帶著矮坡,雙方眼裡倒映出的整個世界靜謐寂寥。

刑淵下意識脫口:“或許我們在夢裡見過許多年。”

他總做著一個沒有麵龐的人的夢。但說來奇怪,夢裡人跟謝清歡明顯是不同的個體,他卻總下意識將他們對齊。

謝清歡神色微斂,低垂的眼掃過前座,像隻是將目光找個地方放。提到“夢”,對於沒有麵龐的這個夢,他並不認為是巧合。

所以他們會有什麼更深的交集嗎?謝清歡陷入沉思,也就沒看見麵前因為等不到他說話已然局促起來的刑淵。

詭異的氣氛直到前方開車的cmb工作人員接起一通電話停止。工作人員將通話掛斷,透過內後視鏡向他們發出詢問:“樓隊打來說二位也是知情人,這次事關重大,想要一同回去了解下情況,不知方便嗎?”

這倒是正合謝清歡的意,王老爺子身後必然有著某個龐然大物。通過這次了解,便也不用他再麻煩打探消息了。

南城分局。

王老爺子早已坐在屋裡,愛人再次死亡的崩潰收入了成年人的穩重裡,老年人的身體不足以支撐他迅速將信息道出,他常抿口水歇片刻,緩口氣後再繼續。

謝清歡刑淵兩人也坐在這間室內,樓揀寒帶著副隊溫五,都聽著王老爺子的訴說。

在他的話裡,一個巨大的龐然大物浮出水麵。林朝雅死後,王老爺子陰差陽錯下找到某個實驗所,這個實驗所負責的某個項目之一便是“死而複生”。他選擇投資實驗所,成為投資人之一,將林朝雅的身體交給實驗所。

林朝雅的心臟被調換到一隻狐妖體內,她的靈魂也隨之在狐妖體內複活。這便是死而複生。王老爺子聽從實驗所的安排住進彆墅群,那裡靈氣旺盛,是他們專門布置的場所,有助於林雅月的恢複,之後便是在某日裡與林雅月的相逢。

樓揀寒詢問:“你見過實驗所的負責人嗎?還有實驗所地址或者相關線索。”

“實驗所最高負責人被稱為組織的執行官,負責統領總體大項目以及無數延伸出的小項目。我隻知道這一職位,再具體的就不清楚了。與我交接的隻是項目的負責人,且隻接受現金交易。”

而關於地址,王老爺子細細思索,驚愕發現腦中竟沒有任何記憶。他急急招人讓拿來地圖,皺紋壓著眉梢眼皮,頭上不停冒著冷汗:“奇怪,我不知道,我儘力去勾出來。”

顫抖的手執筆在地圖上不敢下筆,王老爺子一咬牙,腦中像是戳破了一層薄霧,在南城的某個郊區畫下一個大大的圈。

樓揀寒接過仔細去看,大致明白了在哪個位置,那裡應該是座廢棄許久的工廠才對。

王老爺子緊緊抓住把手,穩住自己搖晃的身形。渾濁雙眼沒有老花鏡下,看什麼都有些模糊。

他一點一點掃過在場四人,緩緩道:“我隻是投資人之一,據說那個實驗所也隻是那個組織的一個小點。它太大了,要查下去是會麵對百難千劫的。”

樓揀寒安撫:“那正是我們的工作。”

從屋內出來,幾人鑽進了辦公室。樓揀寒按著記憶裡翻找著從房間覓點飲品,翻箱倒櫃最後也隻弄出來幾包速溶。

他泡了兩杯速溶咖啡,推給對麵坐著的兩人:“咖啡鎮定心神,這邊好久沒來,沒什麼彆的飲品,將就一下。”

謝清歡短暫閉眼在腦海中整理著思緒,由杯身透出的暖氣緩緩溫著冰涼的雙手。滾燙的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肚腹,一路暖意翻湧,也讓混亂的思緒安穩些許。

樓揀寒端坐在辦公桌另一邊,正色道:“我所帶領的第三分隊主要處理‘組織’相關事件。這些年來如此發生過不少,我們按照編號排序,歸入同一個檔案,命名為‘組織’。”

樓揀寒將文件夾打開,厚厚一疊擺放著兩人眼前:“按照檔案,最先發現的是蛇人、美人魚、貓人等為滿足人類畸形審美的產物。之後發生過將人類變成妖族或者寵物,將動物靈魂移植入人類體內的案件,就如這次彆墅狐妖死而複生。也有死人不願死去,便尋找方法延長壽命,甚至長生。”

“在我們追查時,發現這些身後也有玄師的影子。‘組織’滲透在社會各麵,是附骨之蛆,又像章魚的觸須掌控撥弄著。我們之前也接觸過不少知情者,但所有人,不論是接受者、同謀或者主操。他們都被立下契約,一個字也說不出。王老爺子確實是個意外之喜,或許能產生不小的影響。”

刑淵單手緊握住杯子,手上青筋暴起,足以見情緒之激動。他另一隻手不停地翻閱著資料上的文字圖片,一個個受害者的模樣仿佛從紙張上站立起來,痛斥著世界的無道與不公。

玄劍宗主脈弟子,自小聽從玄劍宗教誨,遵循玄妖共處,隻以善惡論萬物,畢生追求正義、公平與真理。

“師兄放心,我們會一直追查下去,有消息一定會提供!對吧,謝清歡?”刑淵握拳目光堅定,嘴上直接將謝清歡也帶上,說完後意識到邊上人一直沒出聲,才眨眼悄悄帶著小心意味地看向垂眸斂目的謝清歡。

謝清歡有些跑神,樓揀寒提起蛇人時,他便隨之想起自己身上的黑鱗,這很難不產生聯想。因此被刑淵叫住時,他短暫地愣神片刻,不著痕跡地遮掩過去,又點頭讚同了刑淵的說法。

“嗯,我們會一起。”

聽到這話,樓揀寒目光一下就變了,他暗戳戳刮了幾眼坐在一旁傻樂的刑淵。看這傻小子的樣子,說不定今年過年就能在一桌上吃飯了。

而正當他要開口,一聲淒厲慘叫自屋外傳來,混亂、尖叫、東西被砸碎的聲音此起彼伏,四人一瞬間都繃緊了肌肉,向著門外跑去。

樓揀寒一腳踹開鎖緊的房門,分局所有人都緊急戒備,將房間層層包圍。作亂的異形怪物爬了滿地,王老爺子被圍堵在牆角。

劍氣橫掃掀翻好幾隻怪物,礙於窄小的房間與門,讓動作受製,幾人有時大動作也會互相撞著。

“小心後麵!”

刑淵連忙回身,一劍與不知何時竄到身後的觸手相撞,他瞳孔瞬間放大,心思飛快轉動間,又聽另一邊窗戶發出劈裡啪啦破碎的聲音。

糟糕。身子的本能反應比意識操控更快,刑淵腳尖觸地猛蹬,揮劍便向聲音傳來方向刺去。樓揀寒的劍也出手向破窗而來的怪物而去。

借著謝清歡雷符所化的雷光,刑淵緊眯眼看去,是雙兔子耳朵。

劍身與青年相碰撞,像是刺到了鱗片般的硬物,這一愣神的功夫躲閃不及,刑淵感覺被是被蟒蛇巨尾一樣的物件抽飛。

樓揀寒與溫五被推開身形,困在屋外。無數怪物觸手不怕死地前仆後繼,將門堵得嚴實。它們像是有意為之般,將他們四人分成兩波。

謝清歡手上僅剩的二三符咒已然用出,隻憑借自身強悍體力與源源不斷不知從何而來的怪物相搏,將試圖偷襲刑淵的怪物一一扔開。

不是兔子?倒退幾步,刑淵麵上些許驚愕,他借力快速地再次移動,本命劍在手中上下翻飛,尋找敵人薄弱之處。

敵人也被刑淵迅猛攻勢逼退數步,一同來的怪物幫不上他的忙,隻能抬手阻擋。而怪物身上處處都像是鑲了鐵片,怎樣的攻勢下去,都一點傷不到內裡。

隨後一爪挖來,刑淵後側身躲過,手腕翻轉一把將劍拋出。靈氣飛速運轉,他掐訣默念,仍在空中的一劍化數劍,劍尖寒氣逼人,將中心那個敵人包圍。

隨著合掌一聲響,空中的萬劍齊齊刺向一處,鱗片碎裂與劍入血肉的聲音,青年被崩碎了支撐的護甲,一時失控跪坐在地上。

但那雙血色的眼睛卻死死盯著王老爺子,半個眼神也沒分給傷了他的刑淵。

他像是下死了心的瘋子獵手,追著獵物死死不放。偶然對視間,那雙眼睛裡透露的瘋狂令謝清歡感到心驚。

房間內僵持片刻,就在雙方皆有下一步準備時,一枚閃光彈從破碎的窗口扔進,突然大亮的光後一道兔子影子一閃而過。

所有人都有一瞬間的失明,屋內兩人忍著疼痛淚水直流撐開眼睛。

而那人似乎完全不受影響,拖著滿身傷,卻能迅速地移到王老爺子麵前,他嘴裡獠牙張開,一口咬在王老爺子脖頸處,身後拖著的那條蛇尾高高揚起,衝著飛速逼近的謝清歡而去。

刑淵此時也終於看清,麵前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青年頭上豎著兩隻兔子耳朵,身上卻布滿蛇的鱗片,身後拖著條長而粗壯的蛇尾,咧開嘴時滿口獠牙在光下反射,淬著毒液。

到底是什麼種族!刑淵隻覺得驚駭,腳下步伐下意識停在原地。眼見著那道蛇尾即將與謝清歡相撞,他的本命劍像有意識般掙脫主人的手,直直飛去阻攔了片刻。

謝清歡也趁著創造的機會,手掌成抓扣向青年的後頸,想將他從王老爺子身上提開。

而青年的動作更快,在謝清歡觸及之前便緊急撤離,他用通紅的眼看著謝清歡,鼻尖微動似乎在辨彆著什麼。

之後,他撐起身子退後幾步,沒再發動攻擊,隻渾身戒備著,咧開的嘴獠牙森然,衝著兩人示威。

王老爺子的身子軟軟倒在一旁,情況危急,不知死活。

刑淵迅速回神將謝清歡攔在身後,五指伸開翻轉後緊握成拳,待命的本命劍隨著指示飛出,刺向青年。

青年見狀轉身便向窗口而奔去,而在本命劍即將刺中時,他突然化作原型,借著身型優勢打了刑淵一個措手不及,靈敏地從窗口逃出。

隨著青年的離去,屋內的怪物像沒了主心骨般,沒有目標地散了一地。

兩人大步上前掃視一圈,窗外沒有發現任何蹤跡。被攔在門外的樓揀寒兩人這時才大步踩著那些軟趴趴的生物,進了屋子。

窗外包圍著房間的CMB工作人員提著一隻小兔子站起身,衝著窗內幾人晃晃手。

“有收獲,抓到隻小的!”

……

某處實驗所中。

男人的指尖像是擁有強酸般,輕而易舉地鑽入了阮夏的腦顱。黑霧自指尖攪亂著阮夏的大腦,在裡麵肆意翻找著,果不其然,很快他便看見了今日戰況。

“這次做得很好,跟在他們身邊,引導他繼續去查。”收回手指,黑霧自然而然地將那個孔洞補上,男人取來紙張擦拭著自己的指尖,嘴角扯著抹笑,若有所思。

阮夏像是喪失了痛覺神經,站立垂著眼,被發絲遮擋的麵龐顯得麻木不仁。如機器人接收到指令般,他那雙黯淡的紅色眼睛閃了閃,然後微一俯身,緩緩退回到陰影裡。

“算算時間,是到時候了。”男人彎眸淺笑,鏡片後那雙眼睛中藏著毛骨悚然的野性與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