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中,頭頂的白熾燈投下慘白的光暈。
楚離已經24個小時沒有睡覺了。
他半闔著眼睛,懶懶打量著新換上來審訊他的警察。
這似乎是個警校剛畢業的菜鳥。
肉眼可見的緊張,說話還有些磕磕巴巴。
他手上不時調整著耳機,聽一句說一句。
楚離對這種力不勝任的家夥沒什麼耐心,再加上困意讓他心情不佳,於是便不再回答那些毫無新意的問題。
菜鳥卻惱怒起來,升高了語調:“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
楚離輕蔑地看向他:“怎麼,這句不用鸚鵡學舌了?”
“你什麼意思?”菜鳥惱羞成怒,臉憋得發紅。
“我什麼意思?”楚離低笑一聲,忽爾轉頭,看向側方一整麵牆的鏡子。
“都這麼久了,有什麼話就麵對麵說吧。讓你們管事的出來。”
他的眼神深邃而犀利,似乎穿透了單麵鏡,直直看向背後的男人。
鏡後的男人抬了抬桀驁的眉眼,取下嘴裡燃燒半截的香煙,在桌上的煙灰缸中碾滅。
他衝著對講,語氣不容置疑: “朗文,你出去吧,換我來。”。
審訊室裡的菜鳥連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他留一隻手把著門邊,等在門口準備給男人開門。
警隊裡的大多數都對男人阿諛奉承,恭敬有加。
不是因為他區區是個特彆調查組的組長,而是因為他叫宋彥辰。
他的父親宋清明,是現任警務處副處長,穩坐整個警察係統的第二把交椅。
隻要他宋彥辰肯開口,他爸分分鐘就能把他提拔成整個分部的直屬上級,所以就連督察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
可是宋彥辰卻是一根筋到底,非要和父親撇清關係,在基層一乾就是六年。
宋彥辰來到審訊室門口,見到滿臉堆笑開門的朗文,立刻抬手用資料夾拍向他的頭。
“臭小子,學什麼不好,學溜須拍馬?老子自己門都不會開?”
他早就厭煩了這些特殊對待。
他就想看看隻靠自己,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當時在警校,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的,來到警署工作後,帶領的小組破案率也是全區第一。
可縱是如此,彆人在介紹他時,還是會加一句“宋處長的兒子”。
似乎這一個身份,就蓋過了他所有的努力。
他渴望能做出一些無法埋沒的成績。
今天就是個好機會。
楚家這條線他跟了很久,一直沒有實質的證據。
可就在今天,有個消息說他們進行了軍火交易,證據就在那輛黑車上。
他們根據情報,提前埋伏在指定的地點。
可是車裡隻有兩個人和一箱錢,並沒有武器可以作為證據。
而且開車的人是個啞巴,還不怎麼會寫字。
唯一的突破口就隻剩下麵前這個長相俊麗的年輕人了。
宋彥辰叉開雙腿,大喇喇地坐到了楚離對麵的椅子上,厲聲問:“說吧,錢是從哪來的?”
楚離又重複了一遍快磨出繭子的借口:“那是我向高利貸借的,今天手感特彆好,想去賭場碰碰運氣。”
宋彥辰 “嘖”了一聲,語氣儘是不耐煩:“你叫我出來就是要說這屁話?我的出場費可不便宜,你最好想好了再開口。”
“阿sir,我說的都是真的。”楚離語氣真誠,儘力營造出一種善良無害的氣場,“那些新人警察怎麼都說不通,我想著直接和管事的說,您明察秋毫一定能聽明白。”
楚離想試試拍馬屁這條路行不行得通,未料卻拍在了馬蹄子上。
宋彥辰聽罷,“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銳利的眉峰聳立如山丘:“你是說我們的人不明事理?行,嘴硬是吧,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說著,他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解下了腕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跨步走到同步錄像機麵前,用力按下了開關。
楚離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揪著領子提了起來。
雨點般的拳地頓時落在他的肚子上。
楚離被拷著雙手,仿佛一個人形沙袋。
很快,腹部的絞痛便傳至全身,連胸腔都溢滿了血腥氣味。
良久,許是打累了,宋彥辰停了下了手。
他俯身到楚離耳邊,一字一頓,語氣裹挾著威脅:“我再問你一遍,到底說不說?”
楚離費力地扯起嘴角,回應道:“阿sir,我真是良民。”
宋彥辰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再次出拳,拳拳到肉,力至背腹。
楚離隻覺得眼前一黑一白,幾乎昏厥。
終於,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老大,快彆打了,有人來保釋他了!”
楚離領口一鬆,跌坐在了牆角。
他的意識不甚清明,隻聽見有人問道:“他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宋彥辰了無波瀾的聲音:“自己磕到了桌角,疼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