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韓程,韓氏集團二公子。
我不喜歡被困在充斥利益糾葛的偌大家業裡,幸好有大哥在前麵頂著。
父親理解我年輕想自己闖闖的心思,於是23歲大學剛畢業,我創了一家自己的軟件設計工作室,主打遊戲開發。
堅持了快有四年,由於缺乏經營經驗,也招攬不到優秀的技術人才,不幸把老父親讚助給我的本金賠了個乾淨。
就在我就要夾著尾巴回去繼承家業的時候,陳暉救了我一回。
這個某985畢業的計算機專業高材生,帶著他的完美策劃案踏足我這個理想主義者的現實泥潭,我頓然感覺我的小工作室蓬蓽生輝。
算上我,之前工作室裡的四個人——年輕的小情侶於若嘻和琴琴負責美術,我哥們成傑負責編程,非主流個性青年張大誌各個方麵都會一點,負責一些雜七雜八——再加陳暉兼具策劃與技術能力,我們組成了精品六人小隊,初出茅廬,勢如破竹。
兩個月不到,一款遊戲就成功上線,大火了一陣,工作室氣象煥然一新。
父親歎了口氣,他說本以為能就此喚我這個浪子回頭,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緊接著一年半的時間,在陳暉的帶領下,工作室接連出品了數款小型遊戲,我狠狠品嘗到了“自立更生”的喜悅。
一次慶功晚會上,我捧著沉甸甸的票子挨個給員工分紅,數錢數到手軟。
我問陳暉:“你這麼牛逼,在我這裡乾委屈不委屈?”
陳暉看了我一眼,嗤笑道:“不委屈。你待我不薄,況且我特有存在感。”
我笑了,問:“怎麼說?”
陳暉打趣說:“你這大老板啥也不會,誰都得聽我的,我能不爽嗎?”
琴琴說:“哎——陳哥,可不能說我們韓總——韓總還沒來得及給我發錢呢!”
我與同事們一眾哈哈大笑。末了,張大誌還不忘補一刀:“瞎說呢,我們韓總人好,錢多,也不是啥也不會!”
“沒關係~你們會就行!我就靠你們。”我說。
我最不喜歡像父輩那樣端著架子,在自己的工作室裡,與一群誌同道合的夥伴打成一片才輕鬆愜意。
隨著工作室實力日漸崛起,以我們六位老成員為核心骨乾,工作室擴招員工,準備新進一批技術人才,投遞的簡曆大多是名牌大學名牌專業,一張張白紙黑字看得我不禁感歎現在的學曆真卷。
唯有其中一張內容單薄,顯得與眾不同。林生,23歲,專科……
在要通知結果的最後一個夜晚,我細細斟酌,要不要給這個年輕人一個機會。
那天是周天,隻有我一個人呆在工作室。我把他的簡曆抽出來,提到燈下細看了一下人像的位置——那張像是在傳統圖文店印刷出來的藍底照片,與當代青年人慣用的海馬體等藝術照風格的證件照相比略顯樸素,照片中的青年長相乾淨,長眉、短發、眼皮一單一雙,很清瘦,麵無表情,但透著一股子倔勁兒。
我沒見過那樣的眼神,即使是在當年我毅然離家創業之時,我想我也沒有過這樣的神色。
我不禁對這個林生感到好奇。我對他的認識不甘僅停留在這一張平麵的簡曆,於是我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到他的手機上。
西風掃落葉,城市生遍了梧桐的街道被秋風吹得縮緊了。
我熄了工作室的燈準備回家。剛才微微的困倦被灌進脖子的涼意驅散,我拉住風衣領口,一推大門——
風嗚嗚地歌唱,在一地梧桐被卷起擦地打旋的景象中,我看到一個衣衫單薄的青年人安靜地佇立在工作室門口的路燈下。
他看到我,眼神便定住了。這個小夥子卻是留著一頭過肩的長發,在腦後鬆散地束著。
我突然覺得有些麵熟,便試探性地問:“林…生?”
他微微點了點頭,說:“對。”
我愣住,半晌,說:“你好!我是韓程。”
林生說:“您好!”
我問他:“你是…在等我嗎?”
林生說:“對。”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笑了,一咧開嘴就露出兩顆白亮的但並不整齊的兔牙。路燈溫和的光線鎖住的他的身影有些微微顫抖,像是冷的。
我問他:“冷不冷?在這裡等我很久了嗎,怎麼不進來坐?”
林生很肯定地說:“不冷。”,又說,“也不久。”
林生話不多,且帶著北方口音。我初步判斷這是一個有點青澀但性子沉靜的外來打拚的年輕人。
我走近他,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我上車,他搖搖頭。
我笑著問林生:“怎麼了?”
他說:“也沒什麼事,不想打擾您。”他低頭停頓了一下,又說:“就是工作的事情。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能證明我能力的東西,但還是希望貴公司能給我一個機會……”
我看著他的眼睛笑了,林生沒有直視我,他真人比求職簡曆上的照片看起來更瘦一點。
“沒關係,不用說了。”我說。他的神情似乎暗淡了一下,我想他應該是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看看手機。”我說。
麵前這個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後我看到他從兜裡掏出一部樣式很久的手機,按亮滿是裂紋的屏幕,看清內容後,抬頭笑了。
我又看到那兩顆很有特點的小兔牙,他眼中閃出喜悅。
“你被錄取啦!”我恭喜他,並說:“麵試免了,儘快來上班吧!”
“謝謝您!”林生屏住笑容,很誠懇地說。
“彆太客氣哦~林生,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第一個這樣等著我的人,我也很榮幸啊!”我笑說,又突然靈光一現地感慨道:“你這好一出“程門立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