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憬有些無措,想著要不要稍微安慰他一下,猶猶豫豫地伸手。
砰!的一聲門開了,迅速灌進大風夾雜著殺意撲麵而來,薑憬和黑衣男子的發絲全都被吹向一邊,黑衣男子下意識地想要上前護著她。
隻見一團白影直接衝了進來,黑衣男子和薑憬伸向前的手都被蕭聽寒打了回去。,蕭聽寒拿劍上前以保護姿態橫在兩人之間。
“司徒歸,你堂堂魔尊,何事邀您大駕,深夜闖入女子閨房。”
司徒歸一改麵對薑憬的可憐兮兮,不同於蕭聽寒的如臨大敵,他的麵色隻有被打擾的煩躁,毫不留情地向蕭聽寒釋放威壓,還特意避開了薑憬。
“你是誰?”司徒歸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蘊含著不易察覺的冰冷氣息,緊縮的眸子透露出一絲危險,湧動著無法掩飾的占有欲。
“啊,我不認識他呀。”薑憬在一旁悄悄想,他這句話好像在內涵蕭聽寒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管他,事情好像開始有點瑪麗蘇了,難道我是天選瑪麗蘇女主。
微翹的嘴角展現了她現在看戲的心情。
蕭聽寒強撐著擋在薑憬麵前,七竅隱隱有流血征兆,他毫不在意地一把抹去,還笑著回頭對薑憬說,“姑娘,你救了我,就得對我負責。”
“可彆,我們沒關係。”薑憬連連擺手。“你一直在流血耶,不要緊嗎?”
“小事,多謝姑娘關心。”蕭聽寒抬眸看向她,神色複雜。
司徒歸不在意地冷笑一聲:“嗬,沒看見我夫人說和你沒關係嗎,還不快滾,在這自作多情什麼。”
薑憬離開蕭聽寒的保護圈,麵對兩人“彆,我跟你也沒關係。”
蕭聽寒直勾勾看著司徒歸,一邊流血一邊鏗鏘有力地說“她救了我。”
薑憬試圖撇清關係:“順手而已,不是特意的。”明明當時還問她想圖謀什麼,男人心,海底針呀。
司徒歸盯著她,眸中帶著點說不出的意味“我們拜過堂。”
他好像在向她宣誓著什麼,薑憬下意識地想撇清在她看來並未發生的事情“不是和我。”
蕭聽寒:“她救了我。”
司徒歸急了:“不要臉,是你勾引我夫人。”
蕭聽寒如同隻會說這一句話:“她救了我。”
“……”
薑憬心累,這兩人小學雞吵架,她夾在中間根本沒人聽她說話。兩人吵的麵紅耳赤,沒有人注意到她,正是逃跑好機會。
薑憬從袖子裡摸到瞬移符,聚集靈氣於手掌,用力捏碎,再一睜眼,到野外了。
她長舒一口氣,終於耳邊清靜了,大半夜的兩個男的跑來她房間吵架,還有沒有天理啦。
月光白中透青,灑在死寂的山野間,仿佛給四野披上一層黏膩的細沙,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一切都影影綽綽,幾顆遙遠的孤星偶爾閃射出清冷的幽光,顯得慘白而詭異。
一絲風都沒有,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薑憬忍住想要乾嘔的衝動,太安靜了,不尋常中一定隱藏著危險。
她喚出神識中沉睡的劍,薄劍在她手中顯形,雖是第一次使用這把劍,但不知為何,並無生疏感,仿佛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心中甚至溢出一種暢快感,好像這天地間無處不可去,她的劍好像感應到主人的心緒,淩厲劍身發出陣陣嗡鳴聲,表達自己的興奮。
朦朧不清的紗布散去,狂風大作,她迎風而立,握緊手中長劍,虎視狼顧著四周,眼下,遍地墳包,黑霧到處都是,不時從山林深處傳來淒厲哀嚎,讓人毛骨悚然,她慢慢一步步前進。
薑憬站定,轉瞬之間,青色的劍光在空中迅速劃過,截斷了向她撲過來的黑影。仔細看去,是一隻妖獸,渾身縈繞著黑氣,眼睛血紅地盯著她。
她身形一晃,猶如利箭般飛出,眨眼間就已經臨近了妖獸,手中長劍狠厲地劈了過去,妖獸不管不顧地撲上前,硬生生抗下這一招,利爪伸至她麵前,她向後翻幾個大翻,算是躲開了它。
不管是不是妖獸,隻要是生靈,都有趨利避害的特性,這隻妖獸麵對那一劍完全沒有選擇避開,這隻妖獸應該是沒有理智的。
說不定——背後有人控製。
想到這她嘴角揚起一絲嘲諷,腳尖輕點,妖獸再一次撲過來,她如同蜻蜓點水般避開這攻勢,手中長劍寒光乍現,血光迸現。
妖獸倒地,大片鮮紅的血水浸入泥土,慢慢浸透,成為供養這裡的肥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或許是這地方本就不尋常,血腥味好像比平常更加濃鬱。
她轉身向前走,想好好看看背後人到底是如何控製妖獸的,剛走一步,腳下好像踩到樹枝了,低頭一看,這東西比樹枝要粗,形製也更光滑,她蹲下仔細觀察,突然意識到什麼,她倒吸一口涼氣,出了一身冷汗。
這不是什麼樹枝——是人骨。
她到周圍晃晃看看,她起初還以為是或許妖獸的骨頭,不是,全都是人骨,那就說明,或許來到這裡的人都死了。
一陣奔襲聲由遠及近,踏地地麵都開始輕輕震動,不好,怕是問到血腥味都向這裡集中過來了。
就算打得過,那麼多,拖也給拖死了。
她捏碎瞬移符——居然還在原地!
當機立斷,她立馬向遠處跑去,蜻蜓點水般向前迅速掠去。
四麵八方的黑影好像並沒有因為她的移動而遠去,反而越來越近,被迫停下。
黑夜裡慢慢浮現紅色,黑色的荒野被妖獸駭人的紅色眼珠染成大片紅色,月光下照亮她蒼白的臉,她死死盯著周圍蠢蠢欲動的危險。
此情此景下,她心下了然,原來人骨是這樣留下,是持久戰人海戰術,生生給人耗死的。
它們團團包圍住她,一擁而上。
逃不了了,隻能迎戰。
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其中,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分崩,招招直擊要害。
妖獸迸濺出的血液濺到臉上,身上。臉頰染著點點猩紅,如雪中紅梅,抹開一道豔麗的殘痕,青色衣裙上血跡泛濫,像是一片糜爛的紅霞。
妖獸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斷,根本殺不完,也沒有逃跑的空間,瞬移符也用不了。
她背靠著樹乾,喘著粗氣,她知道這就是一場消耗戰,對方就是在打持久戰,等到她力氣耗儘之時就是它們上來撲咬分食的時候。
握著劍的手已經開始發抖了。
一道很有壓迫性的劍意劃破天際,幾乎照亮了這整片天空。
耳畔冷不防掠過一道聲音,和少年的身影一同出現在她麵前,強有力的靈力以他為中心迅速擴散開,周圍的妖獸都被磅礴的靈氣撕扯直至爆破。
司徒歸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他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她動作一頓,抬頭時眉眼籠進月華,望向他說道“這裡好像出不去了。”
他嘴唇緊抿,眉頭緊皺,眼底是化不開的不安和恐懼,仿佛經曆了一場無法逃脫的噩夢,她再一次消失的恐懼剛剛還在他心頭縈繞,直到此刻感受到懷中的溫熱才平靜下來。
“出得去,有我。”他的嗓音沙啞了許多,他伸手試圖輕柔的擦拭她臉上的血跡,手指卻在顫抖。
他聽上去胸有成竹,甚至還帶著點不在意,讓她因為剛剛激烈的打鬥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有著讓人深信不疑的力量。
他劃破手指,以手為筆,以血為墨,就地畫起了法陣,陣法成型之後他單手結印。
迷霧散去,原本是荒野的地方變成了街道,她原來隻瞬移到了客棧外麵的街道,若不是身上的血跡尚存,還以為剛剛經曆的不過一場夢。
他破解了荒野幻境後並沒有放下她,還是抱著她向魔域方向飛去。
她能感覺到他的身軀依舊在微微顫抖,以為他還在害怕,安慰道“你還在怕嗎?”
“我怕,怕死了。”他低頭看向她,漆黑的眼睫低垂,漾出一道淺淺的弧度,繼續說“怕我找不到你,怕你再次離我而去。”
透過他的眼眸,她看到了倒映出的滿身血汙的自己,恍然大悟道“這不是我的血。”怕他不信,她繼續解釋“我很厲害的,隻要我還有力氣,那些就傷不到我。”
她的腦子現在很混亂,想不明白聽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緊張她,為什麼這麼肯定就是她。她找不到頭緒,隻好摒棄雜念,以後再弄清楚。
她一晚上沒睡,剛剛又經曆了一場惡戰,現在突然放鬆下來,靠在他溫熱的懷中困倦感突如其來,不可阻擋。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睛比嘴巴還要快合上,身上也卸了力,整個人軟塌塌地在他懷中睡過去。
他感受到懷中的人沒了動靜,瞳孔驟縮,眼底是化不開的陰霾,腦中都是她滿身血跡的樣子,三百年啊,他終於等到她了,等待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的,他不知道下一秒她是否會出現,早就變得草木皆兵,要是她再不出現,可能他真的會變成一個瘋子。他緊了緊手中力道,將人更往懷中抱緊。
還好,她現在在他身邊。
她迷迷糊糊睡夢中聽到熟悉的聲音說“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