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2號，動作輕點，道具壞了要賠錢的。”

耳麥裡負責人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女人抬頭看了眼剛剛關上的門，哦了一聲，摁開牆上的開關，一轉身對上一雙黑沉沉一片死氣的眼睛。

“艸！”柔和的聲線陡然粗獷，女人被嚇了一大跳。

意識到對方是個玩家，女人驚魂不定的心才緩緩放下，本著工□□崗敬業的原則，雖然有點被撞破真相的尷尬，但還是打算扭曲一下表情，嚇嚇他。

嘴剛歪，那位死氣沉沉的玩家就出聲打斷了她的動作，“走了，你去嚇他們吧。”話音剛落，轉身就走向了另外一邊，背影那叫一個瀟灑。

女人恢複正常，搓了搓不舒服的臉，看著那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一陣詭異的納悶

“女鬼2號，你愣在外麵乾嘛，進去了。”負責人隻是一會沒盯著她，她就在外麵開小差，真是不讓人省心。“屋裡那幾個人，好生嚇嚇。”又催促了一聲，耳麥裡電流的雜音才退去。

“馬上。”催催催，您可真會挑時間，正正好被抓著。背過身自認倒黴的翻了一個白眼，女人掀開轉角裡半斜的木板，露出裡麵的暗道，拖！著沾滿了血漿的衣服弓身鑽了進去。

因著係統的亮，鬼屋變得不再可怕，周圍的一切儘收眼底。

一個人再裡麵走一會，著實沒趣，對身邊奇奇怪怪的聲音置若罔聞，談辭懶倦的打了個哈欠，貪這屋裡的涼，也不急著出去，找了一個空著的床位，直接坐上麵休息了。

少年神色憔悴，眼底的青色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加重，頭挨著牆，談辭想著就咪一會，過一會就起來。可能是這間房間太過安靜，太過涼爽，也可能是係統圍在自己身邊被特意調低了的光太過柔和。本隻是想要休息一會的少年，在柔和光芒的籠罩下睡著了。

係統安安靜靜的守在少年身邊，像儘職儘責守護主人的忠犬。

談辭並沒有睡多久就被人搖醒了，睜開意識不清的眼，一個放大的血腥鬼臉和自己臉對臉，反著詭異紅光的眼直勾勾盯著自己。

“……”談辭平靜又茫然表情裂開一瞬，下意識抬腳踹了上去。

鬼臉“嗷”的一聲慘叫出聲，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少年神色局促的從床上站起來，“抱歉。”

麵具下的臉齜牙咧嘴，鬼臉摸著自己的尾椎骨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一隻手拿著對講機衝談辭乾笑道；“沒事沒事。”

低頭衝對講機對麵等消息的人說了句，鬼臉轉聲準備離開，“沒事，他應該是睡著了。”

原來是看監控的工作人員發現談辭坐在床上半天都一動不動，以為是人出事了，派了個人過來看看情況，所以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什麼人才啊，這種地方都能睡著。”小聲的嘟囔著，鬼臉又揉了揉發麻的尾椎骨，上班的怨氣又加重了幾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談辭已經看不見鬼臉的身影了，他已經離開了。

抿緊了唇，談辭還是決定先出去等他們。

在談辭出去的時間，鬼屋裡另外一批人這會被嚇得夠嗆，男主出乎意料的怕鬼，女主又出乎意料的理智，於是被鬼追散的兩人意外湊在了一起。

瞧著傅戚冷汗都嚇出來了，溫馨在一旁看著內心發笑。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呢。”少女聲音溫柔，帶著不引人反感的調笑，兩人的距離好像一瞬間拉近了不少。

傅戚一聲不吭的緊跟在少女身後，聽見問話才憋出個音。

溫馨看見他彆扭那樣就好笑，覺得對方突然可愛的要命。這種愉悅的心情一直保持到出去，直到看見外麵等著他們的少年才消下去。

談辭沒錯過溫馨看傅戚眼神的變化，不用係統提醒，他已經走過來擋在了女主麵前。

神色陰頹的少年此刻在溫馨的麵前顯得如此陌生，他的眼睛太深太黑，透不進光似的，直直盯著少女茫然尷尬的麵容，卻是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眼神奇怪的讓人後背發涼，陰沉又固執的盯著她，像是她犯了什麼對不起他的錯。

“喂，有病就去治，高材生。”衣服領子被人扯住往後用力一拉，談辭被扯開了。踉蹌一步，他被甩到了遠離兩人的地方。

“謝謝。”感激的衝傅戚道了謝，溫馨喘了口氣，神色平靜的扭頭看向一邊低頭揉著自己脖子的談辭。

溫馨：“你想說什麼？”

談辭沒理她，隻是一個勁的揉著自己脖子，細嫩的皮肉因為大過頭的力氣而斑駁的血色漫了一片。

氣氛突然就尷尬起來。

少年沒頭沒腦的行為太過怪異，溫馨多看了他一眼。

“你脖子上沒有東西。”係統繞到他腦後檢查了他一直揉著的後頸，出聲提醒道。

手指鬆了力，少年慢吞吞的“哦”了聲，從發淩亂發間露出的眼深深看向女主，泥沼一般的陰濕黏稠。

唇色太淺，白的像生了病，少年整個人在太陽底下白得發光，卻是病態的蒼白，神色太淡，幾乎是沒有感情，是多看一眼都會讓人不喜的病態和會被人罵怪胎的形象。

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上了色的雲被風攏了過來，高掛的紅色豔球被幾重紗籠罩，大地灑下一片難得的陰涼。

談辭低頭給還在裡麵尖叫逃跑玩得正嗨的顏柯發了消息，臨走前最後看了一眼走原地開始旁若無人愉快聊天的兩人，帶著係統回去了。

“表現不錯。”係統說。

談辭禮貌：“謝謝。”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又極其生疏的對話。

一人一統又開始沉默，談辭的眼睛一直再看周圍，看路邊的花花草草和癱在店門口蹭空調的大黃狗，趁城管還沒來趕緊出攤的三輪車小販，匆匆忙忙支起攤，熟練的開火。

看談辭沒打車，也沒去坐地鐵，係統出聲問他：“你不坐車回去嗎？”

現下了一個手機導航，目的地填了學校，導航係統自動彈出路線和預計到達時間，“不熱了。”

手機太卡了，頁麵卡在開始導航的界麵半天沒動，剛好這會前麵有了紅綠燈，等紅綠燈的時間順便等等手機。

旁邊來了一個養著白色卷毛小狗的女人，穿著黑色的旗袍，挽著漂亮的發簪，氣質出眾，小狗被她抱在懷裡，並沒有牽繩，雖然她手裡拿著牽引繩，但並沒有掛在小狗的背上。

小狗圓亮的眼睛認真盯著對麵的信號燈，比任何一個人都用心。

談辭抬眼，紅燈已經倒計時了。

原本安安靜靜的小狗突然變了一個樣，在女人的懷裡一直揮著短短的四肢，甚至還急得哼唧出聲，看它急得不行，就差說人話讓媽媽把它放下來了。

“急什麼，小狗狗也要等紅燈。”女人揉了揉它毛絨絨的小腦袋，聲音溫和。

“媽媽，仔仔想下來。”一個女童稚嫩的聲音在女人旁邊響起，談辭才注意到女人已經結婚了。

“等周圍沒車了就放它下來，以後你帶仔仔出去也要注意看周圍有沒有車。它太小了，車看不見它。”

“我可以牽繩。”女孩揚聲，扯了扯垂在半空的繩子。

“嗯。”

綠燈了，仔仔被女人放了下來，一路狂奔從對麵小區的的鐵門縫隙裡擠了進去。

導航終於好了，開始播報。

“我也可以導航。”大概是談辭看導航走路的樣子太笨拙，係統不忍心的出聲。

“那你導吧。”對方乾脆果斷的關了手機，又突然想起來什麼，解鎖手機把剛下的導航給刪了，還半天沒刪掉。

係統：“……”對方的耿直好像總是對著他。

話已經說出口了，反悔也晚了，更何況某人還把剛下的導航當著他的麵給刪了，隻能乖乖當起了導航。

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在路邊看見一家寵物護理店，談辭突然想起了剛才的白色小狗。

小狗狗也有名字，它的家人給它起了名字。

目光落在前麵帶路的係統，談辭想，係統也有人形，那他也有名字嗎？

有的話，是叫什麼，誰會給他起名字呢？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家人？朋友？

“走左邊，前麵有奶茶店，你要喝水嗎？”

清冷的音色說話語氣卻格外溫柔，像耐心的學霸大哥哥。

“唔。”

談辭撥開一點擋眼的劉海，抬眼看向前麵的店，“你請嗎？”

“嗯。”回答得肯定。

談辭點了點頭，“這錢合法嗎？”

係統僵硬了一瞬，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瞧係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談辭也不繼續逗他，“沒事，你請，我不告訴警察叔叔。”

係統的信號燈閃了閃，“你微信裡新綁了張卡，不多，不會引起這個世界經濟係統崩潰。”

“哦……”某人拖長了聲調，滿臉寫著不信。

不得不承認談辭此時此刻很高興，以至於在係統麵前露出了一丁點以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