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度回到長安街。

小紅毛扯了扯沈琢的手，“哥哥，我好餓。”

和小紅毛忙了一早上，現在已經是大下午了，兩人還一點東西都沒有下肚。

不能再頹廢了，他起身走走，長安街繁榮到處都是小販和歌樓，茶樓。沈琢望著人群往來不絕。

大的店他是不敢進去，他看上了一男小販，挑著兩騾子大饅頭，欣喜地走上去，“兄弟，能賒個饅頭給我嗎？”

男小販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手臂一揮，“乞丐彆來找事。”

沈琢好歹當了二十幾年的沈公子，在東城可是有頭有臉人，現今隻是賒個饅頭都要遭此嫌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就一饅頭，我真的餓得不行了，你看我後麵還跟一小孩呢，我不吃小孩也要吃，要不你給我一饅頭，我幫你把這些都挑回家。”

小販眼看他身後確實站著一個小孩，心裡有點動容。

“反正你也是要回家的，一個饅頭就有我這樣的苦力，你虧不了。”

沒想到小販一把將他推開，“你細胳膊細腿的，哪裡挑得動。等會撒了，你賠不起！”

沈琢撇撇嘴，不知如何是好，“你不讓我試試怎麼知道呢？”

“不用試，看你樣子就是新人，身上沒半點乾過活的樣子，前世莫不是個二世祖。”男小販也許是看他幽怨的眼神，不忍繼續說，拋了個死麵饅頭過去，“這是我自己準備吃的，再多的沒有了，真的餓了就到城門的土地廟去，這幾天祭拜的人多，不怕缺德就去試試。”

“土地廟？”沈琢低頭思考。

阿毛顯然比他更先想到，“哥哥，他讓我們去偷貢品？”

沈琢醒悟過來，一手放到他的頭上揉，“新腦子確實比較好使。”

男小販看他一副不爭氣的眼神，挑著擔子??匆匆走了。

沈琢一路問人，才徒步來到城門，城門高大，這裡隻有出入城的人，相比於城區，少了很多人，他環顧一周確實有一個小廟，半個人高，香火滿滿，前方放著豆餅和水果，甚至還有雞！

肚子早就餓扁的兩人，哪裡經得起這種誘惑，想著夜深了沒人看見的時候就將貢品全都收入囊中。

他在城門邊上找了處陰涼地，掰了張大蕉葉遮陽。兩人站在蹲在葉子底下乘涼。

“小紅毛我們這樣真的不會遭天譴嗎？”

小紅毛嘟嘟嘴，“要是天神有意的話，就不會讓我們這兩個可憐人挨餓了。”

沈琢哼的一笑，“你倒是說的沒錯，希望神真的可憐我們。”

真等到夜幕降臨，沈琢讓阿毛待在原地，自己慢慢地摸到土地廟旁，眼看旁邊的守城士兵都在吃飯，大魚大肉的讓沈琢咽了下口水，手還沒摸到雞。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抓著沈琢後脖子處的衣服一把地扯出來，聲音震耳欲聾，“好呀你個死乞丐！這裡偷吃貢品！”

守城官兵立馬被吸引了跑過來，將沈琢雙手控製住，“就知道你小子今天鬼鬼祟祟在城門呆了一天，沒安好心！”

“我……”沈琢無法辯駁，隻能任由拳腳踢在他的肚子上。這時候阿毛衝出來，他小小的身軀拚命擠進去，“不要再打了！”

阿毛哭著喊著，可沒人理他，也擠不進去。

“啊！疼疼疼。”沈琢捂著肚子，想著他這個NPC終於要下線了嗎？?

官兵摩拳擦掌正要一拳輝他臉上，這時外麵大喊一聲。

“守城的趕緊過來開城門，能讓我們九尾大人等候，是不想活了嗎？”

幾個守衛聽到是九尾，神經一緊，趕忙跑回城門，最後一個跑的守衛似乎不解氣還對沈琢吐了口痰，“他奶奶的王八羔子，等我回來弄死你！”

對麵是一輛馬車旁邊是黑壓壓的壯漢，幾個守衛一邊打開城門，一邊道歉，“抱歉大人，久等了。”

“九尾……”沈琢腦海裡閃過麵具男的身影，虛偽，聲稱是保護萬民，暗地裡卻是個飼養怪物的偽君子。

沈琢沒時間多想，趕在守衛回來時，趕緊往外跑。

轎子裡的簾子被撩開，黑發男子沒有戴麵具，他麵容溫和，眉目間如詩中君子，輪廓英挺清俊。

大約跑了幾百米，見沒人追上來，便慢慢走到小溪旁，小紅毛一邊走，一點忍著不哭，他知道哭也沒有用，抬頭看沈琢臉上劃了口子整慢慢滲出血。

“哥哥……你的臉疼嗎？”

沈琢坐在河邊，要不是小紅毛問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臉上劃了這麼一個口子，被這樣折騰一次，他蹲在河邊，昏昏暗暗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臉頰確實有一個不深的口子，“小紅毛你還是不是男的，這麼小的口子也問我疼不疼。”

“不疼嗎？”

“當然不疼，小姑娘的臉重要，大男人一個這有什麼所謂。”

“哥哥你真勇敢。”小紅毛天真地笑道。

沈琢停頓了一會，左右四顧後從自己的胸前掏出兩個大餅，“你想吃的雞我拿不到，摸兩個餅還是可以的。”

兩人沒了家，夜晚也就是天當床地當被，小家夥吃完東西終於能睡著了。

沈琢癱倒在地，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屈辱，望著星辰浩瀚，沈琢難掩淚水，弓著身子悄悄哭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沈琢偷偷跟在商隊後麵溜回城裡。

他興奮地走過去，

墨昀野看到他，眼神明顯一亮，

沈琢停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我買新衣服了。”

墨昀野揉了下耳垂，“很好看。”

沈琢欣喜溢於言表，“對吧對吧，我就說我沒有乞丐樣，這幾天總被某些人說我一副乞丐樣，真是狗眼看人低。”

墨昀野：“是他們眼光不好。”

“你真是太會說話了，要是這世界上的人都像你一樣眼光這麼好就好了。”沈琢仿佛遇見知己。

墨昀野低笑，看著眼前的人滔滔不絕，心裡可不想要誰都跟自己一樣。

“誒，墨兄弟，你這是要去哪裡？”

墨昀野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思考，“你去哪裡？”

沈琢不太好意思說自己要回牆角睡覺，“我本來今天是打算租房的……”

墨昀野見他越來越難說，“然後呢？”

“不夠錢。身上的錢大概連一間廁所都不夠租的。”

墨昀野沉了口氣，沈琢覺得怪丟臉的。

“那你現在是沒有地方去了嗎？”

“有倒是有，”沈琢不想說出自己的不堪。

“我最近也在租房子，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合租。”

“真的嗎？”沈琢直冒星星眼，眼前這個男人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激動過後還是客氣問：“會不會很麻煩你？啊，我還帶著一個小朋友。”

墨昀野盯著他看了兩秒笑道：“不會，你來了，我也省了一半房租不是嗎？”

合租當然比自己一個人租房好多了！沈琢重重地點頭，他還以為像墨昀野這樣的人，會已經買房，畢竟他看上去就很貴。

“那就跟我回去看看？”墨昀野笑著的弧度加深。

“那當然好。”沈琢趕緊拉上正吃著麵的阿毛。

沈琢跟著墨昀野走，心裡莫名咯噔一下，自己就這樣跟著他走了？畢竟兩人好像也就見過兩次麵，沈琢看著墨昀野這一臉劍眉星目的英俊臉龐，還是算了，圖人自己是個男的，圖錢，怕自己還沒有他這一身衣服一半的值錢。

“到了。”墨昀野道。

沈琢還沒反應過來生生撞進他的後背，才停下來，“抱歉抱歉，哪裡呢？”他環顧四周。

墨昀野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彆轉了，淡然地指著旁邊的建築道：“此處便是。”

沈琢上下左右看這黑漆漆的地方，“這個地方有什麼？”

阿毛也疑惑，睜著眼睛努力看。

墨昀野哼笑一聲，打了個響指，忽然間眼前亮起幾百盞橙黃色的燈，照出眼前的建築輝煌宏偉，映入眼簾就能看見五六個庭院，五六層高的建築，亭台樓閣，勾心鬥角相互對立。

這來得太突然，沈琢手抓在墨昀野手臂，“墨……兄弟，你住這麼好？”

“怎麼了？”

怎麼了？對於現在的沈琢來說，這奢侈的都不是一點點，他嘶一聲，忸忸怩怩道：“要不，我還是走吧，我現在住這裡還是奢侈了。”

墨昀野沉思了一會，目光裡的笑意未掩，嗯了一聲，“那我們看看彆的？”

“這房子你還沒租？”

“尚未。”

“那就好，這房子看著就貴，墨兄弟你喜歡那樣的嗎？”沈琢想試探一下，要是墨昀野喜歡那樣奢侈的款式，他就要跟他分道揚鑣了，要是他在這種房子住一個月，不知道一個月的采草藥錢夠不夠租一個廁所。

他還挺喜歡墨昀野的看上去就聰明，不善多言，主要是懂自己。是理想的合租室友，要是不能同租還挺可惜的，不過沈琢也釋然，已經是朋友了，又不是不能見麵，還是找到各自適合的重要。

“不喜歡。”墨昀野處之泰然，勾起嘴角，眉眼彎起，“我們可以去看其他的。”

“好！”沈琢心裡的石頭放了下來，心裡很開心，像是得到了什麼禮物。

兩人找到了長安街的中介，在他的帶領下，沈琢和墨昀野一起看了三間房子，一間偏貴，一個月要40金幣，裡麵裝修不錯全是木製家具，獨立廚衛，還有一個大樓閣，放完東西之後，房間很空曠。

沈琢覺得很多地方都不錯，墨昀野似乎也能接受，可還是有點猶豫這個價格。

“喜歡就趕緊拿下吧，這套房子很多人喜歡呢。”中介極力推介。

墨昀野似乎看出了沈琢的為難，“是否還有更實惠的。”

沈琢猛地看向墨昀野投向感激的眼神，墨昀野淡淡哼笑一聲。

中介看他也不像是缺錢的人，找房子住這樣低廉的隻是疑惑，也帶他們去了。

後麵兩間，價格更低的隻需要10金幣一個月，不過墨昀野進門時就碰到頭了，沈琢果斷否決。

最後兩人租到了一間24金幣一個月的房子，兩房一廳，還帶獨立廚衛，就是舊了點，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阿毛也喜歡裡麵的床，很大很舒服。

因為沈琢身上錢沒有多少，他語氣墨昀野很自然地就將定金全付給中介。

“祝你們入住快樂。”

墨昀野點頭微笑，一米九幾的男人站在狹逼的房子裡，多少有些局促，可他臉上倒顯得淡定從容，像一株氣質儒雅的君子蘭。

沈琢揮揮手和告彆，立即到旁邊寫了借據給墨昀野，上麵寫明，沈琢欠墨昀野12金幣，月底還。墨昀野正想攔著，沈琢一下子，咬了一口拇指按了下去。

殷紅的鮮血落到欠條上，墨昀野看著不是滋味，蹙眉帶著慍色，“你難道不知道疼嗎？”

沈琢捂著手指，“我知道疼，可是我現在更開心，有了可以落腳的地方，你放心，我現在在每天都在藥園采藥材，一天穩定能掙9個銀幣，我過幾天就打算去麵試那邊也招土匪的，那裡一單有一金幣。”

“我不著急，你彆累著了。”墨昀野道。

“你不急是你的事，我欠你的，要立字為據是天經地義。”沈琢說著時眼裡閃著細碎光芒，他將欠條折起來，遞到他胸前，“收好，彆不見了。”

墨昀野了然地笑，“不見了，不還了就是。”

這是什麼霸總語錄，沈琢卻一本正經，雙手抱在胸前，神色嚴厲，“找不到我就補給你一張，我可不是老賴。再說了，你不是說你隻是書生嗎？既然要讀書上學，父母給的再多的錢也得省著點花吧。”

沈琢根本不敢相信這些話能在自己的嘴裡說出來。

曾經在酒吧裡麵一晚上消費幾十萬的他，現在卻在規勸彆人省錢，爸媽要是看見了，會不會懷疑祖墳冒青煙了。

“你這樣吃虧。”

沈琢倒是不懂了，“要是人人都愛占便宜，那你這樣心善的可要倒大黴，”沈琢拿起雞毛撣子在空中隨意揮揮，“何況我也不是對誰都這樣，要是對那些壞人，我一定奸詐狡猾。”

墨昀野哼笑一聲，“如此甚好。”

沈琢莫名臉紅了，趕緊訕訕地拿著掃把瘋狂打掃。

墨昀野見他這樣子還挺可愛的，一瞬間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都靜止了，他的手指之間凝聚藍色的微光，房間內的塵埃全都浮動起來，手放下時，塵埃一瞬幻滅。

時間繼續流轉時，沈琢一愣，“哎？我剛掃出來的塵怎麼不見了。”

“沒有吧，進來的時候就挺乾淨的，可能房東已經打掃過了。”墨昀野微笑地走到門口，“我需要出去辦點事，晚點再回來。”

沈琢點頭，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