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聽著十三的話語，難得的安靜下來。

他總算記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些問題了。十三來自未來，那他對過去發生了什麼，就算不說完全了解，一些重大的事件應該是知道一些的的。

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幫助男孩在日後避免一些不利的事。

但在未來，十三是魔界的魔尊，而過去十三是做什麼的，小蛇一無所知。但小蛇能看出來的，是十三體內有靈海，所以未來的十三是仙魔雙修。

仙魔雙修……這於修仙界而言，是一件值得驚訝又恐懼的事。

十三為什麼會入魔？這是一個未知的問題，但也行可以作為了解十三的一個切入點。

小蛇思考了片刻，看著拿著木棍撥弄著油燈的十三，又看了眼門口，不由得帶著點試探的意味輕聲詢問道：“十三，你入魔和他有關？”

“他？”十三撥弄的動作微頓，無他，小蛇的目的太明顯了一些。十三歪了歪頭笑道：“你想象力還真是真豐富，你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就隨意給人家安排一個罪名啊。”

“那你為什麼一見到他就把他殺了？”小蛇眨了眨眼，見十三麵上多了冷淡，低頭小聲道：“十三，現在彆的我不敢說，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十三把木棒用火烘烤著，微笑道：“說說看。”

他還以為，這蛇會一直發現不了問題所在呢，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小蛇看著門口的方向低聲問：“十三，他的結局是什麼？”

終究是我高看了這條蛇，還以為他能抓住什麼重點。十三嗤笑一聲道：“死了，死的還挺慘的。”

小蛇愕然的眨了眨眼，看起來是極為不願接受這個結局，無措的低喃道：“怎麼會這樣呢？他的結局不該是這樣的啊……”

結局不該是這樣？那該是哪樣？十三聽著小蛇的話，眸色深了幾分，低聲道：“小蛇，你們對外來物種的定義是什麼。”

“外來物種？”小蛇愣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道：“肆意改變他人命運，破壞故事原有走向……”

還沒等小蛇說出個所以然來，小男孩就端著一盤餅走了進來。

小蛇掃了眼餅，思緒被成功帶偏，好奇的傳音問：“十三，這是什麼餅，聞起來還不錯哎！”

十三放下木棒道：“薺菜餅。”

小男孩餅放到桌上，垂眸道：“這是薺菜餅，不嫌棄的話就湊合吃一下。”

“謝謝。”十三拿起一個餅，吹了兩口氣摸著不燙了，咬了一口吃下去後，笑著對小男孩道：“很好吃。”

“好吃就行。”小男孩抿著唇扭過頭，耳尖上的淡紅卻頗為顯眼。

小蛇戳了戳十三好奇道：“十三，這餅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十三未理會小蛇，而是對小男孩道：“你也過來一起吃吧。”

被忽視的小蛇氣憤的甩了甩尾巴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小男孩眨了眨眼，見十三看的是自己，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頗為慌張的連忙擺手道：“你吃吧，我不餓的。”

我性子是這樣的？這有什麼好慌張的，看不出來以前的我挺沒出息的。十三垂眸走神片刻，抬眸時眼中含了一絲可憐的意味，輕輕笑著溫和道：“可是這些餅我若是吃不完，會浪費的。”

小蛇插嘴道：“不是你說這些有用嗎？你看不出來嗎？他擺明了就是不想吃唄。”

小男孩低頭想了想，走上前坐下拿起一個餅小口小口的吃著。

“……他吃了？”小蛇晃了晃腦袋，見事實就是這樣，不解道：“這句話作用這麼大的嗎？”

十三咬了口餅，慢條斯理的咽下後道：“世間沒有人會比我還了解他。”

“嗬，那你還要殺他。”小蛇終究還是無法忘懷這件事。

十三樂道：“你與其一直記著這件事，還不如去了解他是誰。”

“……你兩果然認識。”小蛇想了想，悄聲道：“十三，看在你兩以往有交情的份上，你幫幫他唄。”

十三審視了眼小男孩，含笑道：“可否有幸知小兄弟姓甚名誰？”

小男孩眼神飄向十三，四目相對，看著十三眼中沒有輕辱，諷刺的意味，小男孩移開視線似不自在般道：“村裡人都叫我十——”

“嘭——”的一聲從院外傳來，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

小男孩愣了一下，慌亂站起，還未轉身，門就被人一腳踢開，走進來的是兩個提著彎刀的胡絡大漢。

其中一個將刀插入地麵，帶著凶意的眼神掃描著四周，最後停留在十三身上。

小男孩看了眼個高體壯的大漢，又看著瘦弱無害的十三，默默站起擋在十三身前。

十三看著小男孩的背影，眸中閃過極淡的驚訝與茫然，他放下餅低語道：“以前的我有這麼善良嗎？”

另一個抱著刀，打量著屋內的環境，看到十三的衣物瞬間樂道：“喲，沒想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人穿這麼好的料子，這一趟來的不虧。”

十三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這是由月華錦紡織而成，而月華錦千金難求一尺，卻確實不是一般的值錢。想到這，十三站起繞過小男孩對抱刀大漢讚賞道：“有眼光，讓你死的舒服一些便是。”

插刀大漢嘲諷著笑道：“哈哈哈哈，你聽你聽，小白臉在說大話呢，簡直是快要笑死我了。”

“小白臉？”十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回頭看著小男孩認真的問：“他是在說我嗎？”

小男孩麵上閃過一絲糾結，抬眸看著十三那溫和白淨的臉，猶豫著點了點頭。

“廢話真多。”抱刀大漢抽出刀砍向十三道：“先把東西拿了在說。”

“有道理！”插刀大漢拔出刀也是砍向十三。

“小心啊！”小男孩見此叫著就要上前。

十三抬手攔住小男孩，回頭看著兩個大漢，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光。他跨步上前，手以詭異的角度奪過抱刀大漢手裡的刀，然後反手將其抹了脖子。

插刀大漢見同伴的身體倒下，被嚇的猛地停下，眼中帶著驚與懼的看著十三道：“你……你……”

“我送你去陪他。”十三笑容不變的說完，翻轉手腕，刀刃乾脆利落的奪取了插刀大漢的性命。

十□□後兩步避開血跡，看著地麵上的兩具屍體，隨手扔了刀，轉身看著已經呆住的小男孩，抿唇樂道：“你不必裝的，就算我不在，你也能解決這兩個人的。”

小男孩低下頭，良久低聲道：“你到底是誰？”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可能不願聽，但你必須聽著。”十三走上前蹲在小男孩身前，放輕語氣道：“我知道你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來自哪裡。但我知道你所遭受的委屈，你一直希望有人來拉自己一把，我亦知道你的赤子之心依然存在。”

小男孩緩緩抬頭看著十三，眸中是深深地警惕與冰冷，他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與我走吧。”十三伸手抱住小男孩，沉默了片刻，第一次真正用溫和的聲音道：“我帶你改變命運。”

小男孩呆住，眼中的警惕與冰冷瞬間破碎，他用顫抖的聲音問：“為什麼？”

十三怔了怔，眸光瞥到桌上已經涼透的薺菜餅，眨了眨眼，掩去眸底的灰敗輕聲道：“可能是……第一次有人沒有目的的請我吃東西。”

“假話。”小男孩如此評價。

十三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發頂低聲道：“十三，世間沒有人會比我還要了解你。”

許久，小男孩將額頭搭在十三肩上低喃道：“我信你，我和你走。”

“我帶你走。”十三笑了笑，將小男孩抱起，轉身踏過屍體慢慢走了出去。

小男孩扭頭，目光落在了薺菜餅上，低聲道：“我想救他們，他們對我有恩。”

他們……對呀，就他們。

“……好。”十三的腳步在院中停住，他閉上眼仰起頭斂了笑道：“小孩，十三這個名字你彆用了，我給你重新取一個如何。”

小男孩看著十三，目光落到了他的眼尾的小痣上麵。聽到他的話，小男孩點了點頭，又見他是閉著眼的，小聲道：“好，你給我取一個。”

“這裡是木家村，是你新生的地方，便以木為姓吧。”

“好。”

“四海一明月，千山共白雲。”十三睜開眼看著小男孩，眸底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他溫聲道：“你日後便叫木千山吧。”

“木千山……”小男孩低喃著這個名字，問：“它是屬於我的嗎？”

十三點頭，臉上多了絲認真的神情，他道：“對，他是屬於你的名字。”

“木千山……屬於我的名字……。”小男孩眼中多了一絲開心，他抱住十三道：“謝謝，我很喜歡它。”

*

月如玉盤旋於天邊，月光灑向地麵，帶來點點明亮。河流邊，能聽到晚風勁吹，草葉颯颯，蛙鼓蟬鳴。

十三將木千山放下，盤腿坐下後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和一顆糖，先是將糖塞到木千山嘴裡，然後把手帕遞給他道：“去把臉洗乾淨。”

“謝謝你救了他們，你很厲害。”木千山道完謝，低著頭接過手帕，感受著嘴中的甜意，轉身腳步混亂的向河邊走去。

十三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又道：“注意安全。”

木千山腳步頓住，低低的嗯了一聲。

十三垂眸看著手中的糖紙，想了想，打算折糖紙打發一下時間。

“十三我回來了，想我了沒！”小蛇雀躍的聲音在十三耳邊響起。

十三瞥了眼看著手上的銀戒，剛剛這銀戒給他一種死物的感覺，現在小蛇出現，那種感覺又消失了。十三道：“剛才你做什麼去了。”

“剛才？哦剛才主體把我召了回去。”小蛇頓了一下，爬上去繞著十三的手腕，再次開口時是無法遮掩的開心：“十三有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十三看了眼河邊的木千山，直覺告訴他這不會是一個好消息。

小蛇見十三沒什麼反應，便自顧自道：“十三，主體給了我們指引。隻要把他，就是那個倒黴蛋——”

倒黴蛋？十三隻覺得自己不喜歡這個稱呼，他右手搭在膝上道：“他有名字，他叫木千山。”

“啊？木千山？”小蛇愣了一下，道：“這名字還挺好聽的，哦對了，主體說把千山送到無塵門，讓他拜旭白仙尊為師，改變千山的命運就算是完成第一步了。”

旭白仙尊？乍然聽到熟悉又稱呼，十三的眸光驟然縮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旭白仙尊不會收千山為徒的。”

“啊？”小蛇想到十三是了解過去的人，煩躁的甩著尾巴道：“這是真的嗎？要是真的話，這可就麻煩了。上當了上當了，怪不得主體會說這隻是第一步！”

“那個……謝謝你。”木千山拖著步子慢慢走過來，猶豫了一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

小蛇扭頭打量木千山，驚呼道：“呀，這小子雖年紀小，長的倒是怪好看的，雖不是絕代風華什麼的，但也是挺賞心悅目的。咦，十三你快看，你兩眼尾都有一顆痣哎，位置都還是在同一個地方呢！”

“千山，你過來。”十三抬眸輕聲道：“我有話要和你講。”

千山？他在叫誰？

木千山愣了愣，反應過來十三是在叫自己，但又沒做出自己問題的回答。木千山抿了抿唇，垂眸遮蓋了眸底的失落，走到十三身前蹲下。

“我姓時，因家裡排第三，家裡人就給我取名時參。”十三說謊話眼都不眨一下的道：“這也算是我為你改名的一個原因吧。”

木千山點了點頭，小聲問：“那我該叫你什麼？”

“叫我名字便是。”十三抬起右手攤開手心道：“這個送給你。”

木千山抬眸看去，十三掌心裡是由糖紙折成的一隻小巧的小鳥。

“願你是自由的。”十三將紙鳥放到木千山手中，片刻後才道：“千山，你想修仙嗎？”

木千山問：“修仙？像在天上踩著東西飛來飛去的那樣嗎？”

“……”小蛇甩著的尾巴也不甩了，緩了一秒道：“其實他說的也沒錯，確實的踩著把破劍到處飛來飛去。”

“修仙它……你這樣理解也不是不行。”十三麵色不變的道：“修仙分為九個階段，分彆是光照，辟穀，靈寂，元嬰，出竅，混元，寂滅，渡劫，飛升。而每個階段，又分為初期，中期，後期。隻有踏入了辟穀，才算真正的進入修煉階段。”

木千山看了十三半晌，輕聲問：“時參，那你是修仙者嗎？”

是修仙者嗎？好久沒有人像這樣問自己了。十三神色恍惚了一瞬，許久才道：“算是吧。”

木千山眼中帶了一絲希冀的問：“那時參你是哪個門派的？”

“無塵門！”小蛇又甩起了尾巴叫道：“十三先彆管那麼多了，快說無塵門！無塵門！”

“我一直外出做任務，偶爾回一趟宗門罷了。”十三低眸道：“你去了，唯有修為達標方可下山。”

木千山眨了眨眼，笑著道：“沒關係，我會努力修煉的。”

十三垂眸，目光落在木千山手中的紙鳥上，良久才輕聲道：“我乃無塵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