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苟停住了係褲頭的動作:“阿虛,你瘋了?大白天的說什麼夢話呢!”
“不是我說夢話,是我剛才來的時候,聽田裡頭的人聊著呢。”阿虛穿好衣服,昂著頭離開了茅草屋。
“你等我一下!”阿苟飛快地係好褲子追了上去,“到底什麼情況你跟我說說啊!不是說風老爺明天就會過來,我們要把他閨女老婆全弄沒了,他怎麼可能放過我們?他可是帶了幾百個護衛呐!”
他匆匆跑走,甚至沒來得及在門口落鎖。
當然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茅草屋的門在最近幾年,基本已經形同虛設。
女人剛來村子那幾年,性子剛烈不願屈從,曾經成功逃了幾次。
最長的一次逃了七天,最後因挨不住餓,出門覓食時被抓了。
這村裡的人根本不似他們所說的那般不問世事。
早在多年前這裡便有人去過塞城,女人便是在那裡被擄的。
自打他們擄走女人之後,塞城對治安的管理更是嚴格,就連倒手的路引都漲了價,但因女人總想著要逃要自殺,他們還是做了偽裝冒險去了趟塞城。
這些人去了塞城便去找了郎中,號稱山裡出現了會傷人的野豬,他們想活捉圈養,讓找郎中開些吃了能讓動物昏睡無力的藥物棒棒他們。
郎中也是熱心,覺著野豬活動範圍太大,若全撒上藥物布防是筆極大的開銷,便告知了他們幾味藥物,讓他們回去自行采摘研製。
從那之後,女人每日吃的飯菜中都被下了藥,村民們怕她不願意吃,不僅將她的手腳綁住,還使勁餓著。
等餓過頭了,偶爾給一些東西,女人也就顧不上追究裡麵被加了什麼,填飽肚子才是要事。
至此女人每日都過得渾渾噩噩昏昏沉沉,彆說是逃跑,便是連割腕自殺都做不到。
十幾年過去,現在的村民對她的戒心早已消散不說,近幾年她生不出孩子,甚至有村民當真她的麵同她過,再這般沒用,等擄來新的女人便把她扔到後山自生自滅。
對他們而言,這種沒了生育能力又無法當奴仆使的女人,留下除了浪費口糧已彆無用處。
“你傻啊?”阿虛瞥了他一眼,“我們根本就沒見過他的妻女,又怎麼知道她們的下落?”
阿苟想到他們一直給女人吃的迷藥,立刻心領神會。
“今晚把她們藥倒之後,我們會把她們先藏到附近的山洞中,隻要明天風老爺一走,她們豈不就是……”阿虛說到這和阿苟互看一眼,兩人肩膀一聳會心一笑。
“這招太厲害了,什麼時候動手?我可以去幫忙!”阿苟一拍胸脯,仿佛要做的是一件頗為義氣之事。
“已經叫了兩個最有力氣的人過去了,裡正說彆去太多人,免得那風小姐警惕。她會些功夫,又住在裡正家,鬨起來萬一把人傷了就不好了。”
“你說阿貴和阿力?”
阿虛點點頭。
“這倆人確實靠得住。”阿苟興奮地搓著雙手,“那我就靜候我的美嬌娘了嘿嘿。”
“不僅有美嬌娘,還有那數不清的金銀財寶!”阿虛摟著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阿力牽了那牛車,他跟我們說車上裝了不少東西,重得很呢!”
阿苟聽了不由興奮地提高音量:“真的?”
“真的!”
兩人仿佛喝了假酒一般,相互摟著笑著邁著癲狂的腳步回去。
後麵這些對話女人自是聽不見,她隻知道那個風小姐又回來了,而且他們今晚要對她動手。
她見過風小姐。
他們一行人上次來時動靜很大,村裡人都忙著招待突如其來的外鄉人,根本沒有男人來找她,她躺在木板上聽著外麵那些吵雜的人聲,第一次感覺到離開的希望近在咫尺!
外頭的人離她近時,甚至能叫她聽得見談話的細節。由此她才得知,原來她所在的這個村子離塞城並不算遠,兩天左右時間便也就到了。
她逃了七日的那次,要是換個正確的方向,有極大的機會能回到塞城。
她張開嘴無聲地痛哭起來。
她的嗓子早在多年前,便被嫌她罵得難聽的村民弄啞,現在已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因此就算外麵來了人,也無法直接求助。
她隻能努力伸手去夠床邊的碗,拿到後緊緊地將它握在手裡,一次又一次地敲著木板。
擊打的聲音並不大,普通人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裡極難聽見,但她特彆有毅力,硬從早敲到晚。
她的運氣好像從來都不好,但她也隻能選擇繼續賭,賭這次來的人裡有練武之人,賭對方有強烈的好奇心,更是賭她有足夠好的運氣被他們帶走。
那天自是不少人聽見了聲音,但村民們已經提早同大家說過,茅草屋裡關著一個全身流膿的瘋子,因此誰都沒有前去探究。
唯有天天作死的風小姐,在注意到這個聲音後始終保持著好奇。
她一直覺得這個村子有點奇怪,到了晚上便趁大家睡著偷偷遛出去看。
月光透著茅草屋內唯一的窗戶,隱約照出女人的身形,風拂柳捏著鼻子走了幾步差點被味道熏得吐出來,等她走近後才發現女人充滿死氣的麵容。
兩人就這麼毫無準備地打了照麵,風拂柳被女人的模樣嚇傻了。
女人伸出瘦骨嶙峋手,抓住了風拂柳潔白的衣角,像是抓住了自己生的希望一般,她的嘴一張一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風拂柳的恐懼感已到了極限,她驚叫一聲將她的手踢開,關上門迅速跑走。
第二天一早,商隊便走了。
女人聽著離開的動靜,眼中好不容易有的光,再次暗了下去。
她的運氣果然不夠。
甚至連求救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再一次失去了自由的可能。
裡正夫人做好飯時,天也漸漸暗了。
“招呼不周啊。”裡正夫人和阿力阿貴一起將飯菜端了上來,“還望風小姐和葉姨娘莫要嫌棄我們這清粥小菜。”
一份青菜、一份炒蛋、一份白切雞,一碗雞湯還有三碗米飯。
這已經是他們這裡能拿得出來最好的了。
“不嫌棄不嫌棄。”葉春雨應道。
裡正看她和葉甜一直站在餘笙身後,便招呼道:“坐吧,坐下吃。”
葉春雨和葉甜互看一眼,在裡正的再三催促下兩人分彆坐在餘笙的兩側。
“我有讓你們坐嗎?”餘笙語帶刁難地問。
葉春雨和葉甜忙又起身,回站到她身後。
“風小姐,這……恕老朽話多,晚飯總要讓人吃的啊。”裡正知道她臭毛病多,怕她這一犯病,壞了自己的事,便開口說了幾句軟話。
餘笙抬頭看了他一眼道:“知道自己話多就閉嘴。”
“你……”一旁的阿貴有些氣憤,這婆娘上次抽了他一鞭子,這次竟然敢對裡正不敬!
裡正可是他們村裡所有人的父親和阿爺!
阿貴還沒發難,阿力便在一旁拉了他一把,裡正也投來警告的目光,他隻好生生忍下。
餘笙掃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將腰間的鞭子取下來拍在桌上以示警告。
“那風小姐請用餐吧。”裡正好聲好氣道。
“算你識相。”
餘笙發現這裡的大米,和末世時科學家們研究的海水稻很像,這種稻子可在海邊的灘塗地區種植,產出的米粒顏色深紅。
出於好奇及戲份需求,她夾了一筷子試吃,剛嚼了幾下,便忍不住吐了出來:“這飯怎麼這麼難吃?”
說完不由地呸了幾口。
裡正臉色有些難看地瞪了妻子一眼。
“這怎麼會難吃呢?”裡正夫人有些著急道,“我煮的是風老爺上次留的大米,沒用我們自己種的。”
“不吃了!”餘笙將碗筷一摔,端起先前自己拿出的糕點回屋,末了看了葉春雨一眼,“進來給我按肩膀。”
“抱歉。”葉春雨對裡正行了一禮,又從寬袖裡掏出十兩銀子遞到離她最近的阿貴手裡,“我家小姐近日應是看我不快遷怒你們了。這銀子算我向各位賠罪。這菜我家小姐沒用過,諸位若不嫌棄也可拿去分與村裡的孩童吃些。”
“葉姨娘客氣了。”裡正應道,她的態度讓他臉色好看不少。
葉春雨點了下頭,低眉順眼地進了屋子。
她一離開阿貴就把銀子扔到桌上滿臉不屑地嘟囔:“十兩銀子是在打發叫花子嗎?這錢過了今晚本來就都是我們的!”
“行了。”裡正輕斥一句,盯著她們住的房門道,“你們就坐在這盯著她們,待屋子一熄燈,就用藥將她們迷暈。”
葉春雨進屋關門特意看了一眼身後,確定沒人跟來,有些緊張地走向餘笙。
“餘笙姑娘。”葉春雨滿是不安道,“我方才仔細琢磨了你的話,忽地想到一個問題,現在心裡越想越害怕。”
“什麼問題?”
“這個村裡不見任何年輕女性,可我們今日進村時分明見過好幾個孩童,年紀最小的那個,同甜兒也差不多大。”葉春雨光是說出這幾句話便覺得頭皮發麻,“那這村裡的孩子又是哪裡來的?”
餘笙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般。”
“那……”葉氏簡直難以想象對方在這裡過著怎樣的生活。
“我知道他們把人關在哪兒。”
應該就是那個茅草屋,她們的到來對村子而言是個意外,他們沒時間轉移受害者,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把人關在村子外也方便他們實施侵害。
餘笙打定主意要去探一探情況,於是對葉春雨道:“我把你們送進空間,等下救了人也會送進去,你們在裡麵準備好照顧她。”
“餘笙姑娘,那你呢?”葉春雨有些擔憂地問。
餘笙冷笑一聲,她已經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我準備會會這個村子裡的人。”
葉春雨知道她的本事,於是道:“那你要小心。”
“放心,我有武器,還有空間,他們傷不了我。”
“嗯。”葉春雨點頭道,“我也會做好餘笙姑娘交待的事情,把我們送進空間吧。”
餘笙滅了屋裡的燭火,按著她們的肩膀三人一起從屋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