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姐這話可莫在外人麵前說！”葉氏有些害怕地提醒，雖然她內心也有些認可風小姐說的話，但，“讓人聽到也要殺頭的！”

“嗯。以後不說了。”餘笙沒打算用一些上個文明的理念和這個時代的人辯論，於是又把話題帶了回去，“那風大小姐後來怎樣？就心甘情願進宮了？”

“聖旨都下來，再不情願也隻能去了。”葉氏歎了口氣，“起初家裡想走扮醜落選的法子來保全風大小姐，可她是晟國首富之女，宮裡聽了名字便讓她入了初選。好在二選時，選的都是名門貴胄之女，風大小姐沒被冊封，落了個普通宮娥身份。這宮中還有一規矩——若是進宮後始終未被寵幸，隻要年滿二十五之時，陛下還健在，宮娥便可出宮另嫁。那次選秀，後宮一下便補了近千位秀女，風大小姐想著陛下已不在壯年，隻要自己低調行事，不叫所有人注意，那便極有可能熬到出宮！有了這念想之後，在宮裡待著也不算煎熬。然而兩年前陛下忽地大病一場，宮裡人人自危，風小姐被推去侍疾，待陛下病愈，便被抬成了賢妃娘娘。”

餘笙張了張嘴，想吐槽那狗皇帝恩將仇報，又想起剛剛對葉氏的承諾，隻好忍住。

“得了寵幸後，風大小姐便鬱鬱寡歡。老爺有次進宮獻禮，給了陛下一株百年人參，陛下一高興，便允了他攜家眷前去探望賢妃，那時便是我陪著他一起去了後宮。父女相見本是喜事，然而賢妃娘娘心裡的苦實在太多了，隻說了幾句家常話，便開始落淚。她說陛下有天情深意切地同她說，她是他最喜愛的妃子，他若是有天走了，恐她留在世間孤單，希望她能隨著他的棺槨一起進皇陵。賢妃娘娘被嚇得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幾乎瘋掉。她讓老爺在外麵幫忙尋些求子的方子給她，好叫她能保全自己。可這求子偏方若真的有，宮裡哪位娘娘又不想要呢？去年聽說陛下身體又差了些，大家都很緊張。風老爺這幾年四處奔波，一是為生意，二也是為那陛下尋些延年益壽的法子。”

餘笙好奇問：“他找到了嗎？”

葉氏緩緩搖頭：“這等法子世間怎可能存在。不僅是老爺，還有其他的富商及官員都在找，可惜尋遍天下也一無所獲。不過平日裡，他們還是會定期送些名貴藥材去宮裡，當是一種念想吧。”

餘笙聽後也不由地歎了口氣。

轉念一想，有賢妃娘娘這一層關係，她是不是以後能借此機會進宮？

“有了風大小姐這前車之鑒，老爺擔心再過三年，風小姐也要搭進去。當然，他也擔心以風小姐的性子，進了宮之後，風家的日子也到頭了。因此老爺在風大小姐進宮的同一年，就為她尋覓夫婿。風小姐那時還未及笄，知道後以為父親是想隨意打發自己，與風老爺鬨過幾回，後來風老爺同她將厲害關係說明白了，這才勉強答應。但她也提出要求，說王公貴胄不嫁，怕進門以後受氣，販夫走卒也不嫁，免得日後雞同鴨講。她的夫婿需知情知趣，成婚之後隨她住在風家，這風家府上也依舊需以她為天。”

“以她為天？”餘笙對這個詞有些納悶，“不是應該以風老爺為天嗎？”

“這我也不太清楚……”葉氏以前不覺這表述有問題，風小姐行事一向乖張，說出這種話實屬正常，經餘笙這麼提醒，確實發現有些不太對，可也說不上哪裡不對，“風小姐在風家確實是可以做主的人，很多事情風老爺也都依著她來。”

“沒事，你接著說。”餘笙不想打斷她的思路。

“後來風老爺千挑萬選，選了樣貌學識皆看起來不錯，還受過風家恩惠的陳秀才。據說陳秀才一開始不情願做風家女婿，他性子有清高，成婚前就連南玥最好的夫子，都誇他有狀元之才。此等人物，心裡想親事都是些王親貴族，骨子裡便看不上商人之女，何況風小姐在外的名聲又……”葉氏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餘笙，雖說此風小姐非彼風小姐，但都這麼叫了，總覺得也在說現在這個風小姐不好似的。

“哦，沒關係。”餘笙不由失笑，想起來自己還沒跟葉氏做自我介紹，於是道，“我叫餘笙，年年有餘的餘，笙呢，是一種樂器，我不知道你們這邊有沒有？取這個名字是因為我是一場災難中的幸存者，帶點劫後餘生的意思，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長輩們對我的祝福，他們希望我餘下的生命都能像詩歌一般美好。”

“我也不知道我們這邊有沒有。”葉氏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她不似那些大家閨秀，從小便有女夫子在一旁教導琴棋書畫，她不通音律、書讀得不多、棋也隻知道一些基礎，隻有畫相對拿得出手而已，不過談及自己的無知之處葉氏並不自卑，以她的資質，做個有錢人的妾室已是她所能到達的最高處了，因此葉氏心裡更多的是高興，高興餘笙跟她交換了名字，“餘姑娘的名字真好聽。”

葉氏頓了頓，也學著餘笙的方式介紹自己：“我叫葉春雨，我娘說我出生在一個下雨的春日，便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餘笙笑了笑：“那以後私下我就喊你春雨了？你也可以叫我餘笙。”

“好的，餘笙姑娘。”葉春雨有些動容地回答。

“娘。”葉丫頭在一旁聽了半天，實在好奇，於是忍不住插嘴問道，“我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呢？”

她出生的那天發生了什麼？又或者她的人生又被寄予了什麼美好的祝福嗎？

葉氏聽到她的問話，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女兒單純地抬著頭。一臉期待能聽到解釋，可她要怎麼告訴她，她的名字是風拂柳取的，說她賤命一條哪需要什麼好名字，就叫葉丫頭好了，聽起來跟野丫頭差不多，賴名才能好養活。

“娘？”葉丫頭有些不解地看著葉春雨逐漸漸低落的神情。

是她插了話惹娘生氣了嗎？

“丫頭還沒起名吧？”餘笙不清楚她們的過往，在她的文明裡，丫頭是長輩對小孩的一種昵稱，想到葉氏在風家不受待見，隻覺得應該是沒給起名。

“對。”葉春雨悄悄眨掉眼裡快要氤上的水氣，“老爺他一直在外忙生意，便忘了給丫頭起名。我沒念過什麼書，也想不出好名字。餘笙姑娘若不嫌棄，便幫丫頭起個名，可好？”

“啊……我想想啊……”

餘笙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居然來了個起名的任務。

她可是出了名的起名廢啊。

末世時她養過一隻薩摩耶，起名時她就想，這麼可愛的小動物就叫它小X吧，但X究竟該叫什麼她也想不出來，就對它說，你叫幾聲我就給你起什麼名。

那狗汪汪汪對她叫了三聲。

餘笙覺得“小三”這名不太好，哄著它要它多叫幾聲。但可能有自己參與了一半的關係吧，薩摩耶似乎很喜歡小三這個名字，一叫就搖尾巴，硬是不改，餘笙也就隨它去了。

“不著急。”葉春雨說完其實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要求太唐突了，“想不出來也沒……”

餘笙邊想邊咬了一口梨，忽然福至心靈：“叫葉甜怎麼樣？希望丫頭以後的生活能甜一點。”

“好。”葉春雨笑著答道，她的眼眶發熱，有些難為情地轉過頭，看到女兒開心的模樣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這個名字真好，我們丫頭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甜。”

葉甜依到葉春雨懷中輕輕擦拭她的眼淚：“娘，我喜歡這個名字。”

餘笙第一次起名這麼被捧場，心裡也挺開心的。

葉春雨擦拭好眼淚，趁著氣氛好又道：“餘笙姑娘，我那二女兒的名字……”

餘笙剛好也想到了第二個名字，立刻道：“葉佳怎麼樣？就是什麼都好的意思。”

“好！好！太好了！多謝餘笙姑娘賜名。”

葉春雨這會兒不想哭了，她真的很開心，笑到眼睛都看不見。

餘笙超水準發揮了兩次後，忽然發現其實起名也不是很難啊。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把梨吃完。餘笙將剩下的梨核從中間掰開，取出裡麵的種子，一顆顆地往身後的草叢裡丟。

葉春雨看著她不解問：“餘笙姑娘為何要這麼做？”

她發現其實餘笙姑娘並不介意她的無知，有時說錯話、想錯事她都會耐心指正，就算她冒昧地提出一些要求，也都不惱。因此她打算遇到不懂之事時，大點膽子嘗試提問。

餘笙回過頭笑道：“我這梨很好吃吧？”

“嗯。”葉春雨鄭重地點頭，像個十分認真的學生一般。

“所以我把它的種子扔在這裡，如果雨水夠多又足夠幸運的話，它能長成一顆樹，等結了果，以後路過的人走到這，像我們這麼累的時候就能坐下來乘涼，還能把梨摘下來解渴。”

“原來如此。”葉春雨聽了這番話，心裡一陣驚歎，若她有這麼好的果子，或許第一時間便想著要拿它去賣，儘可能地換很多很多錢，哪會關心從這路過的人渴不渴曬不曬呢？

餘笙姑娘的心懷與眼界，實在要比她高出太多。幸好最後做了回南玥的決定，以後自己和女兒們跟在餘笙姑娘這樣的人身邊學習，定會受益終身。

葉春雨想到這，立刻招呼女兒：“甜兒，我們也將這種子種下吧。”

“嗯！”葉甜臉上早已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母女倆一起去到草叢中，認真地挖坑，挖完一個，種下一粒種子。

餘笙沒想自己隨口說的話，她們竟還學上了，一時有些啞然，看她們這麼認真，不由地在一旁指導道：“種子和種子之間要隔開些距離，種得太近如果另一顆樹被擋了陽光會長不好。”

兩人聽了餘笙的話，每隔開三四步才種一粒種子，還主動給種子的周圍稍微除了下草。

等她們忙完，餘笙從空間裡拿出一盆井水，三人洗完手後，她將靈泉分彆澆到每一顆種子上。

原本她是打算讓這些梨樹自生自滅，但葉春雨和葉甜既然有心，那還是希望它們能有一些更好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