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說完話,小嬰兒又哭了起來。
葉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想必她也餓了。”
餘笙聽懂她的話,找了個喂牛的理由下車。
為避免露出什麼馬腳,下車前她便是抱著一捆稻草出去,兩頭黃牛嗅出餘笙遞給它們的是特彆的稻草,迫不及待地炫了起來。
餘笙借著喂牛的功夫順便觀察著環境,這裡生長的植被相對單一,一路走來她見著最多的就是一種葉子帶著些紅邊的樹,其他品種的樹也就偶爾參雜著幾顆,鳥叫聲倒是聽到不少,但幾乎沒聽見什麼蟲鳴。
照理說這些人類不常涉足之方應該是動物的天下,但這裡除了雜草繁茂一些之外,也沒發現太多動物留下的痕跡。
至於那些商戶一直擔心的沅兵,餘笙同樣沒發現他們的蹤跡,不過她不擅長追蹤和隱藏,目前她們離塞城也不算遠,謹慎點也是對的。
先前葉氏同她說過,從塞城出發按正常速度走到渡口需要七至八天時間,以商隊目前的速度大約五天左右便能走出去,她們現在的腳程遠落後於商隊,為了將來能圓上時間線,她們至少要在林子裡待上八天以上才好出現在眾人麵前。
其實相比回程,她對塞城的局勢反倒感興趣一些,那裡人口多矛盾還涉及兩個不同的種族,是她了解新世界很好的切入口。但她承了風小姐的身份,不好違背原主離城的意願,這事也是風淮海和沅國好不容易商議出的結果,她不好任性更改。
葉氏喂好孩子,抱著二丫出來,對著正在沉思的餘笙提醒道:“風小姐,我們趕路吧。”
餘笙應了聲好,走到車輦前輕輕一躍便跳到板子上,她看葉丫頭也要坐過來,便勸道:“你們都進車裡休息吧,現在也沒什麼人看著,不用守那麼多規矩。”
“丫頭進去休息吧。”葉氏順著餘笙的話把女兒叫了回去,對上餘笙詢問的眼神,她笑道,“我瞧小姐方才好像有些鬱悶,想著跟你說說話。放心,累了的話我會立刻進去歇息的。”
餘笙恍然一笑,覺得反正無聊,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把自己剛剛在想的事跟葉氏說了下。
“風小姐是想去些有人的地方嗎?那我們可以改道。”
“改道?”
“嗯,我們來時曾偏離路線,入住過兩處農莊。”
葉氏將來時的兩段故事講給餘笙聽。
此次出行,從南玥乘船到邊塞渡口的這一路,大夥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心,風小姐是第一次出遠門,看什麼都覺著新鮮,幾乎沒空找茬鬨事。
走水路時,船舶每日都會在岸邊停靠一次,讓大家從船上下來買些日常所需之物,第二日一早才出發,那時的吃住雖不及南玥精細。但也算不錯。
然而從塞邊渡口上岸之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風小姐本以為還能像先前一樣,每日有酒樓客棧歇息,沒想來上岸後越走越偏僻,沒多久竟還走到山裡去,夜晚甚至還要住帳篷。
過了兩日,風小姐便鬨著要回去。但風老爺真應了她的要求,尋人將她送回,她又不願。有次兩人吵得特彆厲害,風拂柳一氣之下竟直接跑了出去。
商隊就隻能尋著她跑走方向去找。
正因為她這一鬨,大家才意外發現兩處藏在深山裡的村莊。
“我們花了一些時間同他們交涉,這兩個村子的人最後都同意接待我們。那些人世代隱居深山,甚至彼此都不知曉對方的存在,商隊是他們生活多年來第一次遇見的外鄉人。我們分彆在那待了一兩日,老爺走時還同劉家村的裡正說,商隊返程時定會再去村子一回,劉裡正當時也是滿口答應,想來那裡的村民們應當還記得我們。上次走偏後我們多花了七日才到塞城,若我們照著之前的路線,估摸著也會耽擱上差不多的時日。”
餘笙聽完她的描繪,也來了些興趣,便問道:“那你記得怎麼走嗎?”
“記得。”葉氏伸手往左前方一指,“往這邊去,那邊的山要比咱們走的高許多,很好認。”
餘笙拉動韁繩,朝左前方出發。
牛車走了一個時辰後,山路逐漸開始崎嶇起來,好在餘笙並不著急趕路,黃牛走得很慢,車子顛簸得不算厲害。
但對嬰兒來講還是難受。葉氏無奈,隻得時不時抱著孩子下車走,等把她哄睡了再去車上休息。
上坡時黃牛有些拉不動車子,餘笙和葉丫頭就下來步行一段,遇上些坑坑窪窪的地段還得幫著推車。
古代出門真是太難了,餘笙在心裡感慨。
“先停下休息會兒吧。”餘笙說道。
“好。”葉氏和葉丫頭都微微地鬆了口氣,看得出她們很早之前就累了,隻是一直忍著沒說。
三人就近找了個陰涼之處休息,餘笙從空間的山上摘了三個梨出來,分給葉丫頭和葉氏。
葉氏和葉丫頭對她能憑空掏出東西已經能表現得很淡定了。
經過半天時間相處,餘笙麵對葉氏也不再拘謹,於是趁著休息的時間,主動向葉氏打探一下風家的情況。
葉氏啃著兩隻手一起才能握住的梨,知無不言地說了起來:“風家乃是南玥甚至是晟國首富。這一代的風家家主叫風淮海,他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叫風淮江和風淮河。”
餘笙聽到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葉氏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沒事。”餘笙有些忍不住笑地說道,“我就是在想如果生了五個孩子,剩下兩個會不會叫風淮溪和風淮井。”
葉氏一臉震驚:“你怎麼知道?風淮溪和風淮井是他們倆兒子的名字。”
餘笙的笑點被戳得死死的,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葉氏有點不太理解她笑的點在哪裡,於是安靜地啃梨。
這梨子的汁水又多又甜,吃起來不僅解渴,好似疲勞都減輕了一些。
“不好意思。”餘笙笑夠了之後道,“你繼續。”
“風家分家分得早,老爺常年在外做生意,南玥的許多產業都給了兩個弟弟和風小姐來管。”
“風老爺沒兒子嗎?”
“沒有。”說起兒子,葉氏的心痛了一下,她那個剛出世便夭折的孩子,恰好便是男孩。但她很快放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說起風家的事情,
“他就兩個女兒,風大小姐叫風拂裳,雖說是同一個娘生的,但這兩姐妹卻沒有什麼相同之處,風二小姐從小便生得明豔漂亮,在家裡最是得寵。風大小姐則較為清秀,性格也嫻靜,與人說話十分溫柔。”
“既然有兩個女兒,為什麼你們都喊風拂柳‘風小姐’聽起來好像他隻有一個女兒似的。”餘笙有些好奇道。
“風大小姐五年前進了宮,那之後府上便隻剩二小姐一位千金,二小姐從小便不喜歡大家喊她們‘大小姐’和‘二小姐’,大小姐進宮之後便讓大家以後直接喊她‘風小姐’。”至於她為什麼這麼計較稱呼,那葉氏也不明白了,許是爭寵爭習慣了吧。
“他還有女兒在宮裡?”餘笙想起塞城縣令對自己有些過分客氣的態度,當時她還納悶,縣令要是看在風老爺的麵上恭敬一點也就算了,風老爺都去世了怎麼姿態還那麼謙卑,現在明白了,原來是宮裡的那位還在。
“是。”葉氏想了想,回憶道,“大概五年前吧,宮裡突然出了一道聖旨,說以後每隔三年都要在民間進行一次選秀。”
餘笙想自己末世前追過的幾部宮鬥劇,一下來了精神。在電視劇裡,皇帝好像是經常選秀來著,後宮的嬪妃還為了得到皇上的恩寵天天撕來撕去。不過她沒說這些以免話題跑偏,隻順著葉氏的話頭問道:“這事不常見的嗎?”
“並非常見,以前雖也選過,但隻是讓朝廷官員送女兒進宮,這次竟是讓民間都跟著送了。陛下為了防止大家避開選秀,甚至還在聖旨上言明,若是秀女們在選秀期間成婚皆不作數,並以抗旨處置。而抗旨的人,是要滿門抄斬的。”葉氏說著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
“大家居然不願意去嗎?”這跟餘笙看過的古裝劇有些不一樣。
“自然不願。陛下已經快到半百。”葉氏對皇權有些敬畏,第一次在背後談論這些,內心多少覺著有些大逆不道,但風小姐是她的恩人,問了又不能不答,她還擔心風小姐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於是降低音量小聲道,“聽說陛下身體不太好,嫁過去沒幾年他要是……那個了……沒有子嗣的嬪妃是要陪葬的。”
餘笙聽後不由地皺起眉頭:“這狗皇帝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