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鼠藥雖然帶毒,在塞城卻是人人……(1 / 1)

鼠藥雖然帶毒,在塞城卻是人人可買。

往前數三個朝代,沅國和塞城還同屬於無主之地,早年還是嶽國時期便有人沿海乘船過來開墾土地,行至如今的晟國邊境,恰好被一處險要渦流阻攔,於是便停住不再往前。上岸一觀,渦流旁的地界竟是山丘地帶,由此便勸退了大半的開墾之人。繼續前行的小部分人到達塞城後發現,此處雖擁有廣闊草原,但地處高原,到達之後眾人皆感不適,至此塞城被認定為不宜居住之地。在嶽國最早的地圖裡,根本沒將塞城納入國境範圍。

嶽國之後,前朝帝王便把塞城當作是流放之地,將那些犯了事又都罪不至死的人,扔到這裡反思己過。

日子久了塞城也就逐漸熱鬨,於是前朝便給塞城設了縣,納到了鹹關郡的管轄範圍內。當然這也僅是表麵上的變化。

鹹關郡同塞城相隔甚遠,一個成人不吃不喝不睡步行計算需得走半月才能到達,來回至少便要花去一月多時間,塞城又是龍蛇混雜之地,被流放至此之人,多半對朝廷有些怨氣,又怎甘心再被接管,因此雙方默契地保持距離,塞城依舊擁有高度自治自由。

後來有天,山的另一邊來了一群人,他們翻過高山看到草地後發出陣陣歡呼,因為他們帶來的牛羊兔子,恰好是吃草便能養活的。

外來者長著高鼻梁綠眼睛,膚色要比晟國人深上一些,說著晟國人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兩邊經過艱難溝通,塞城人向他們討要了幾隻他們帶來的新物種後,便同意他們在此占地生活。

經過幾代通婚,這些外來者學了塞城的一些規矩,也開始自立為王,並取國號為“沅”。

早期沅國人專心放牧自給自足,偶爾過來塞城與晟國百姓交換一些糧食和布匹,彼此之間不說相交甚好至少也可說是相安無事。

到了當朝,因引進了沅人帶來的黃牛,晟國商人的活動範圍已不再隻限於沿海地區的水路,他們開始乘坐車輦向內陸和邊境發展。

風淮海來到塞城之後,將沅國的牛羊帶回京城獻給晟帝,晟帝龍心大悅,當即又向他訂了沅國三百隻牛羊。

自此晟國和沅國之間便有了正式的大宗交易往來。

為了滿足晟國日益龐大的肉食需求,也為了能賺取更多銀錢。沅人開始不斷繁育動物,其中最可怕的還是兔子,一旦放棄了人為乾涉,沒幾個月就能把山頭占滿,加上它們愛打洞,不僅對草皮傷害大,連鼠患也多了起來。

糟蹋久了,邊境的草原便開始沙化,雨水充沛時還能再長回來些,若趕上天公不作美,沙地便會不斷擴大,沅人的牛羊吃不了優質牧草便長不大,嚴重時還會麵臨大片死亡。

每到這時,沅人都會選擇拔寨轉移,那些死去的動物屍體便就留在原處,根本不做處理。

乾旱時期,塞城和沅國的鼠患便會十分嚴峻。

對塞城人而言最難受的還不是鼠患,而是沅人時不時的侵擾。

他們過慣了靠天吃飯的舒服日子,沒了牲口後並不想著另謀出路,隻會跑來搶錢搶糧。

今年草原上的雨季早已過去,接下來會越來越旱,雖然官府一再勸他們安心,但百姓們心裡都十分清楚,再這樣下去,戰爭遲早要打起來。

趙櫟半夜跑去醫館敲門,沒多久屋內便點起油燈,老中醫簡單地披著衣服前來開門,這種半夜求醫的多半是急病,醫館多半不敢耽誤。

開門之後見到縣裡捕頭,老中醫頗感意外。

“敢問大人深夜到訪,可是有事?”老中醫看他臉色不像是生了病,開始迅速回想最近醫治過的人,實在沒想出什麼紕漏。

趙櫟拿出他們醫館特有的藥瓶:“這可是你們醫館賣出的藥?”

老中醫接過藥瓶一聞,立刻察覺不妙,惶恐道:“這是我們醫館所研製的藥,主要是拿來給耗子吃的。我們每次售賣都會跟人提前說明不能將它灑在明處,以免家中的動物或孩子誤食。敢問大人,可是有人不小心服了此毒?”

這藥原本是無色無味,為了引誘老鼠食用,老中醫特意在裡麵添加了一些聞起來會增加食欲的香料,因此總會遇上一些糊塗家長讓孩子誤服。

趙櫟也不跟他來虛的:“有一戶人家吃了你的藥死了。你趕緊想想最近都有什麼人來買過藥。”

“不可能!”老中醫篤定道,“我的藥劑僅針對老鼠,就是孩子誤食了一些也隻會覺得腹痛難忍。若要毒死一戶人家起碼需要上百瓶的藥。”

“那最近五天可有人來這大量購買耗子藥?”

老中醫忙進到前台查賬,發現最近這三天確實一直不斷有人過來買藥,數量倒是不多,基本隻買個三五瓶,但累加起來確實接近百瓶!

翻看五日之前的賬目,每日雖也有人過來購藥卻沒有如此頻繁。

老中醫將賬目遞給趙櫟看。

“賬做得還算仔細。”趙櫟翻著賬本道。

老中醫聽這口氣便知自己沒被當作嫌犯,暗暗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可還記得這幾日來此購藥的人都長什麼樣?”

“這事老夫不太清楚。需得問一下賬房先生和這幾日管櫃子的學徒。”老中醫麻利地點了盞燈籠,“我這便與大人一起去找賬房先生和幾位小徒。”

“勞煩大夫了。”

天亮後,老中醫、賬房先生、三名學徒、一名乞兒和一位年輕女子被趙櫟請到衙門一同做供述。

“大人,事已查明,毒藥確實是陳秀才托人所購。幾方供述不見矛盾。”

趙櫟將自己一晚上的收獲大致向知縣交代了一遍。

他同老中醫一起找到三個徒弟和賬房先生後,幾人一起回憶,想了半天,對買藥人的印象不算深刻,每人倒是都能說出一兩個名字,但很難從另一個人口中得到印證,盤查起來甚是麻煩。直到一名學徒提到小九,所有人異口同聲道:“我也記得此人!”

小九是塞城的一名小乞兒。

他來店裡買藥那天,學徒們和賬房先生恰巧都在。聽他說想買耗子藥,賬房先生擔心他想做傻事便多問了幾句,哪知小九竟覺著自己被瞧不起,當即從懷裡掏了一兩銀子出來砸到櫃台上,開口便要五瓶鼠藥。

賬房先生見狀更是起疑,問他既有錢又何不拿去買些吃食,要來買鼠藥?

結果小九突然支支吾吾,答不上來。賬房先生更不可能賣了,揮手將他打發走。小九見他不肯賣,立刻鬨了起來,被學徒們一起架著趕出醫館,最後拿著銀子罵罵咧咧地走了。

之後趙櫟根據名冊登記,在一座廢棄小屋裡找到小九。給了他半個饅頭後,對方也頗為爽快地交待,是住他乞討附近的一位姑娘讓他去買的耗子藥。

他在行乞時無意間發現,她一直在找人去買耗子藥,買成之後還給人賞錢。他覺著這活計輕鬆又賺錢,於是主動上前與姑娘溝通,要賺她的賞錢。

那姑娘自然不願理他。不僅對他嫌棄至極,還捏著鼻子要他滾蛋。他氣急了,說她行事鬼祟,要找官府告發她去。這本是他們街頭狠話的常規流程,說完便順勢離開,也算保留自己一絲顏麵。沒想那姑娘聽後竟放軟態度,主動拉住他,同意讓他去試上一試。

後來他沒買成功,想到那姑娘的態度,料定她不是什麼好人,便乾脆卷了銀子跑路,就當是對方嫌棄他的精神賠償。

順著小九指路,趙櫟找到那位年輕姑娘。對方見到他之後明顯心慌意亂,起初她還咬定是一名婦人要自己買鼠藥,直到他拍著桌子告訴她有戶人家被鼠藥藥死了,她要敢說謊就與凶手同罪!

年輕姑娘被嚇得直接腿軟,立刻改口說是一名男子找自己買藥。

那人與她見麵時雖戴著帷帽,也刻意彎著身子改變聲線,但她十分確定對方的聲音和身形就是男子。此外她見這人行事鬼祟還曾偷偷跟蹤過一段路,但她怕自己被發現也不敢跟得太近,隻知道對方最終在城北消失。

她描述出接頭人正常的身高體型。皆與陳秀才相似,也能把兩人如何接頭、如何交易的細節說明白,加上陳秀才房中找到的藥瓶,已能形成證據鏈。

“若不是在小九那出了意外,我們或許很難將陳秀才查到。”趙櫟說到最後有些口乾舌燥,一口氣喝了半杯茶水道,“他這心思也真夠歹毒,要說風小姐和風老爺對他不好,他想報複算情有可原。但那葉氏明明跟他一樣,也是個可憐人,卻差點被他算計成嫌犯。”

趙知書聽後也隻能感歎一句:“人心難測啊。”

說罷,趙知書抬頭看了天色,心道,這案子縱然還有其他疑點,但上天已不再給他更多時間查下去了。

塞城眼見要起戰事,雖說他早在圍城之前便用信鴿給朝廷去了書信,但朝廷的回複卻是遲遲未來,沅國經過談判好不容易鬆口願意放一些人離去,商隊恨不得原地插上翅膀,讓風家帶著他們離開塞城,哪有人願意讓他慢慢查案?況且他們也是塞城向外界傳遞消息的希望之一。

不論此事真相如何,陳秀才所作所為,應當不是被陷害。

隻希望抓住這陳秀才這凶手,亦能為風老爺帶去一絲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