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伴們的留言剛播完,外公外婆的臉緊接著出現在屏幕上,他們的腰背提拔,頭上也長出了青絲,比餘笙記憶中要年輕了二十歲不止。
“笙笙啊,外公外婆今天也要隨最後一批人類一起出去了。其實外婆是想留在空間等你醒來的,但是現在的組織和末世時一樣,非常需要我們的支持,我們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跟隨組織一起出去建設新地球,希望你不要怪外婆。”外婆說著說有些哽咽。
外公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幾千年過去,他們的感情依舊存在:“我們年紀大了,經不起太空環境折騰,最後也選擇留在地球。笙笙,雖然你蘇醒時可能我們已經不在世上了,但請相信我們對你的愛和記掛一直都在,當你有一天重新踏上地球,看到我們重新栽培出來的花草樹木,就當是我們一直都在陪伴你吧。”
視頻播放完畢,光屏消失,餘笙早已淚流滿麵。
葉氏回來時不僅帶著縣令和捕快,其他聽到風聲的商戶也跟著過來看情況。
一行人跑進大院時,餘笙正呆坐在陳秀才的屍體旁,怔怔地看著後院的大火,發紅的眼眶中透著難以言表的難過和無措。
葉氏留心觀察了一下,發現“風小姐”不僅換上了自己給的衣服,還額外給自己“打扮”了一番,衣服和臉上都抹了黑,頭發也狠心地做了被火燒過的痕跡,陳秀才的腦袋上多了處劍傷,那把劍此時正被“風小姐”虛握在手裡。
趙知書則是看著滿地的水漬忍不住心痛地喊了句:“哎呦!我的祖宗誒!”
沅國乾旱,與之緊密相連的塞城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如今已有三個月未下一滴雨,縣令生怕遇上大旱,早早提醒各家各戶蓄水囤水,有井水的都要做個井蓋把井封好。如今看到風小姐拿水去救那完全沒必要救的火,不由一陣心疼。
但他也知道這種心疼是不合時宜的,輕輕地自抽嘴巴,走到餘笙麵前躬身問道:“逝者已去,風小姐節哀。敢問風府的貨物與糧食是否也遭了災?”
餘笙看了趙知書一眼,沒有說話。
“回大人,先前前院住著許多護衛,那批貨物也被老爺安放在前院讓他們就近看守,眼下依舊完好無損。”葉氏回道。
“快把風小姐扶起來吧。”趙知書對葉氏道。
“是。”葉氏行了一禮走到餘笙身旁將他扶起。
趙知書在她們身後繼續對捕快們吩咐道:“留下二人來幫風小姐收拾現場,剩下的都去前院清點貨物!”
“是!”捕快們應聲道。
總共來了十二名,有十個去了前院,明顯這趙知書的心思就不在查案上。
先前同沅國談判時,沅人便想叫風淮海把糧食直接拉出去給他們,但趙知書說什麼也不同意,風淮海也強硬拒絕。
兩國若是和談,他交糧食算是義舉,眼下沅人明顯想要交戰,此時把糧食送給敵人,與叛國無異,將來事情傳到京城,便是牽涉全族的大罪。
幾番斡旋之後,沅國最終還是同意他將運來的五萬石糧食留在城中,反正他們攻下塞城之後,這些糧食遲早都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然而沅國不知道的是,風淮海在糧食的數目上做了些隱瞞,此次出行他一共備了七萬旦糧食,多出的數目,他早已捐獻給塞城。
“這這風老爺遭了難,我們該如何是好啊?”一位商戶著急道,“沅國可隻認風家啊!如果風家不打頭帶路,他們萬一半路劫殺我們該怎麼辦?”
“這塞城我是一日也不想多待了!”一位女眷崩潰地嚷道。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一旁的商戶扯了下她的袖子,用眼神製止了她。女眷便將自己脾性收斂起來。
“風小姐。”趙知書向她躬身拱手,姿態做得極低,“你的遭遇小官也十分同情,隻是這風府偏僻,眼下又僅剩女眷,萬一再心懷不軌之人想趁火打劫,小官擔心風小姐和葉姨娘恐難對付。不如讓小官尋個安全的地方,將物資與你們都安置過去,你看如何?”
餘笙沉默著,趙知書也沒起身,一直維持著謙卑的姿態。
“我不想在塞城待著了。”半晌,餘笙啞著聲道。
她這句話,讓在場的商戶們和趙知書都暗暗鬆了口氣。
“那小官便叫人殮好風老爺的遺體,儘快安排你出城。”
餘笙瞪著他,滿臉的憤恨和不滿:“凶手難道就不管了嗎?”
“這……”趙知書有些為難地看著她,心說凶手都被你殺了你還想怎樣?
餘笙咬牙切齒道:“他必須同我父親一樣,不能留有全屍。我不僅要將他燒了,還要把他的灰揚個乾淨。秀才的功名必須革除,官府需得發放榜文,將他的行徑、處置結果和我父親的善舉告知民眾,讓他死後也遭受世人唾棄!永不得安寧!”
趙知書對風家小姐的手段略有耳聞,聽了要求倒也不覺意外。他謙卑道:“陳秀才既是此案凶手,那自然不再是天子門生,小官不僅會革除他的功名還將上書戶部,停發陳家撫恤津貼,三族之內不得參加科舉,更不得入朝為官。小官也可將此事修書一封,交由風小姐帶回給南玥,兩地一起發放榜文。”
“好。”餘笙總算鬆了口,“就這麼辦吧。貨你們可以拉走,但我隻想在這住著,不想離開我爹爹。”
“風小姐一片孝心,風老爺若是知曉定會覺得寬慰。那小官拉完貨後,便多給風府留幾個人手在此看護。”趙知書再一拱手,便急著離開。
“縣令大人。”餘笙開口喊道。
“風小姐可還有其他吩咐?”
“希望那批糧食優先用於前線。”
趙知書露出今晚第一抹發自真心的笑容:“那是自然,我既已答應將風老爺的善舉昭告民眾,便絕不會做那藏汙納垢之事。”
待趙知書和商戶們走後,葉氏才敢開口悄悄說道:“我方才手心一直冒汗,生怕小姐露了形跡,沒想你居然能將風小姐學得這般像。”
“以後就照著從前的習慣叫我風小姐吧。”餘笙提醒道。
葉氏規矩地將頭一低:“是。風小姐。”
葉氏和餘笙向留下的捕快指認了風老爺的房間。後院還有幾處屋子在起火,不過最開始燒的那幾間火勢已經停下,勉強也能收拾。兩名捕快分彆提著木桶進屋收拾,等她走後,才回到院子檢查陳秀才屍首。
趙知書將前院的物資都搬上車後向餘笙告彆,並提醒:“夜色已深,風小姐注意休息,明日午時之前到縣衙報道,做一份簡述即可。”
餘笙打量著車前的牲口,有些納悶怎麼縣令用的是牛而不是馬。聽了他的話如夢方醒般對他點了點頭:“縣令大人慢走”
一旁的葉氏和葉丫頭則半蹲下來行禮。
“現場可有什麼發現嗎?”趙知書離開前另找了兩人去殮屍,把最開始那兩位檢查現場的捕快換出來問話。
“大火救得還算及時,確有不少發現。”一名扮作捕快的仵作答道,“屬下在陳秀才所住之處搜出一瓶毒物,同時有幸在廚房找到一些殘羹,裡麵所下之毒與陳秀才屋內搜出的一致。幾具屍體死狀蜷曲緊捂腹部,符合毒發身亡反應。陳秀才除了頭部外,身上沒有其他致命傷,現場與葉氏所說情況基本吻合。”其中一名扮作捕快的仵作答道。
“我查驗了現場的一些痕跡,與葉氏的口供也無出入。”趙櫟道。
“有沒可能是嫁禍?”趙知書問道。
“那毒乃我塞城一家醫館特製,一般用於防鼠。大人明日一早,將人叫來問話,或可查出端倪。”
“不用明日,現在就去。”趙知書道。
趙櫟有些不解,想著縣令平日毫無架子,因和自己姓氏相同,相處時總帶著些本家的親近,便將心中疑惑直接道出:“屬下不明白,縣令大人明明已有決斷,為何還要嚴查陳秀才之死?”
“是啊。”趙知書摸了摸胡子,泄了氣一般地垂下肩膀,“我入朝為官,一路被貶,到了這龍蛇混雜之界也終於體會到了底層之艱難,一些所作所為實在算不得什麼好官,愧對當年想要報效朝廷的宏願。這陳秀才與我同屬天子門生,我深知讀書人之不易,他的案子我還是要認真查一下,若我此次冤枉了他,便將我每年俸祿的一半送去給他家,當是補償對他的虧欠吧。”
趙櫟見趙知書神色黯然,知道自己無意間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有些內疚地道:“屬下這就去查。”
說罷,便往藥館方向走去。
“屬下有一疑點,不知當說不當說?”仵作猶豫了一下道。
“說。”
“方才清點屋內,一共死去三具女屍。住在一起的兩具女屍是風小姐的貼身婢女,身高身形也與葉氏描述的相符。還有一具單獨的女屍,據葉氏所說那是今日剛從街上買回的乞兒。但葉氏或許有所不知,塞城對往來人口的調查與管製曆來嚴格,就連乞兒在官府都有登記,眼下塞城並沒有與該女屍年齡、身高相仿的乞兒存在。”仵作將自己的懷疑緩緩道出,“最離奇的是……此人的身形,與風小姐倒是不相上下。”
趙知書眉頭一鎖,捋著胡子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