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感到周身一片炙熱。
當她恢複意識時,依舊感覺一片炙熱。
撐開眼皮,映入眼簾是正在起火的屋頂。她動了動脖子,發現離自己差不多一米遠有一張床,床上似乎有個人,洶湧的火舌像是一張血盆大口,正從床塌四周向她蔓延過去,頃刻就要將她吞噬。
餘笙有些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走向床鋪。
火舌中有一女人蜷縮在床,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手緊緊揪住被子,看起來十分痛苦。她喊了一聲,對方沒有應答。剛要伸手搖她,房頂上的橫梁咯吱作響,頃刻掉下,火光噌地從她眼前躥起,一股窒息及炙熱的疼痛感立刻傳滿全身。
餘笙捂住口鼻,冒著危險拉了下對方一下。
床上的人翻過身。
印入眼簾的是一張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更詭異的是那張臉還是七竅流血的狀態!
餘笙後退兩步,轉身跑出房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院子裡有個男人舉著火把癲狂地笑著,“風拂柳!你這個賤婦!今天這下場是你應得的!一個狹恩圖報、不守婦道、不敬公婆的女人就該被挫骨揚灰死無全屍!我終於、終於把你們全家都弄死了!你等著,這火一停,我定將你的屍骨好好收斂,把它帶回風家風光大葬。但我也會留一部分,將它拌進你風家的窯廠,製成痰盂和夜壺,以風家新家主之名捐贈給全城最低賤的乞丐,為你們風家再攢一些好名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的笑聲在看到餘笙後戛然而止,臉上的猖狂瞬間變為驚恐,深埋在骨子裡的恐懼讓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你……你怎麼還活著……”男人驚慌失措道。直到身側掛的配劍打到小腿,他才反應過來,這賤婦就算還活著,身上被下了毒,此刻正是虛弱之時,他手上還有比那婆娘慣用的鞭子還要更厲害的武器,哪裡還需怕她?
男人把心一橫,丟掉火把,抽出腰間的配劍,獰笑著向她走去:“沒死也好,世上沒有比親手殺了你這個毒婦更痛快的事了!受死——”
“砰——”
餘笙下意識從空間裡掏出手槍,一抬手打穿了他的腦袋。
男人雙眼突起,身體直直向後倒去,頃刻間,血漿和腦花便從他的身後慢慢滲出,淌了一地。
男人怎麼也料不到,自己居然這麼簡單地就沒了。
他為今夜的火災整整謀劃一月之久,其中細節一再推敲完善,他甚至都想好,將風扶柳及她父親風淮海殺死之後該如何接管風家、如何利用風家在晟國的影響力為自己的仕途做謀劃、更想著自己走上仕途之後,能娶上幾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嬌妻美妾,快活一世。可還沒等他走完第一步,那個女人竟就用一種他認知之外的武器結束了他的幻想。
“哇——”嬰兒的啼哭聲突兀地響起。
餘笙警惕地轉向身後。
一名婦人將長得與自己有六分像的女童護在身後,女童無疑目睹了餘笙的殺人行徑,滿臉驚慌地看著她,卻又緊緊捂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婦人慌亂地想捂住懷裡嬰兒的嘴,怕她的哭聲把風拂柳惹毛,這樣她們一家三口都可能會沒命。但她更怕嬰兒會被悶死,最後隻能含淚跪下磕頭。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求風小姐放我們母女一條生路,我們願給你當牛做馬一輩子,永遠不對風家有任何圖謀,若風小姐看不慣我們,也可把我們發賣了去。我必毫無怨言。”
“風小姐,把我賣了吧,求你饒了我娘和我妹妹一命。”女童也跟著跪下哀求。
說完兩人便拚命地往地上磕頭,仿佛慢一秒她們就要像男人一樣被餘笙奪了性命。
很快,兩人的額頭便磕破了皮。
餘笙明白過來,自己看來不是撞鬼。
隻是跟屋裡那個“風小姐”長得一樣而已。
“起來吧,我不濫殺無辜。”
餘笙撿起地上的子彈和彈殼,那兩人還在磕頭。
“多謝風小姐,多謝風小姐。”
她有點恍惚地看著這兩人。這麼卑微地求生……她還以為隻有末世那樣的環境裡才能見到。眼前的婦人雖說有些狼狽,但能看出來她所處的生活環境要比末世時的人類好上許多。
這個風小姐到底是有多可怕……
餘笙剛從末世裡過來,處理這種情況也算老道,徑自走到她們麵前,加重了命令的語氣:“起來。”
婦人哆嗦一下,立刻停止磕頭,抱緊孩子起身。身後的女童起身後一陣暈眩,差點摔倒在地,婦人急忙拉住她,雖然心疼卻不敢露出任何表情。女童站定後,婦人輕拍著自己懷裡的嬰兒,孩子也不知是否感應到了什麼,哄幾聲便也不哭了,一家三口一起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敢離開。
餘笙打量著三人的樣子,似乎有點像自己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古代穿著,她明明記得自己失去意識之前是2035年,當時鷹醬對華夏所有的基地無差彆扔導彈,她氣不過也扔了幾顆回去。再之後醒來怎麼就來到了古代?而且她們居然跟自己說著一樣的語言?難道她死了?還穿越了?她能從空間裡迅速地掏出槍來是不是代表她把空間裡的一切都帶過來了?那基地裡的人豈不是也?
餘笙分不清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她有點想回空間看一看情況,但眼前還有倆陌生人在,不方便回,還是打聽情況來得要緊。
“現在是什麼朝代?這是哪裡?你們又是誰?”
婦人聽了餘笙的問話,詫異地抬起頭來。此時她才發現餘笙除了臉和風小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之外,衣著打扮竟與她們截然不同。
這倒不怪她粗心。平日裡風家幾乎所有人見到風小姐會下意識地緊張,更彆提今晚這樣的場合,嚇都要嚇死了,又怎還勇氣去打量這些細節,看到她的第一眼,自是將她直接當作未遭算計的風拂柳。
現下仔細打量,婦人發現兩人不僅打扮不同,氣質更是相差甚遠。風小姐的臉美則美矣,但她時常生氣因此臉上總帶著一股駭人的戾氣,眼前這位雖說殺起人來眼睛都不帶眨的,似乎比風小姐更加殘暴,但氣場卻要平和許多,最多讓人覺得疏離但並不會產生從心底冒出的恐懼。
這麼說……真正的風拂柳是不是……
婦人心裡一蕩。
“回小姐話,奴婢乃是風老爺妾室,風小姐平日喚我為葉氏。身旁是我的大女兒丫頭。懷裡的是二女兒二丫。現下是晟國135年,這裡是晟國的邊境塞城。我們跟隨老爺一起來這是為了兩月前約好的一筆采買生意。可我們來了之後才知,今年邊塞乾旱,牧草長不出來,沅國根本沒有能力拿出相應的牛羊與我們交易!他們將我們騙來,是想將我們圍困於城內,搶占我們帶來的糧食。近日人心惶惶,坊間傳聞,沅人再過不久極有可能要殺進塞城。老爺多方打點,上下周旋,以留下所有物資為代價,說動沅國和塞城雙方放我們商隊離去,也曾想在離城前夜,風家竟遭到陳秀才的謀害……”說到動情之處,葉氏忍不住擦了擦淚。
看得出來她雖忌憚風小姐,但對風老爺卻還有幾分感情。
實際情況要比葉春雨講得更加凶險幾分,沅人之中有一批流民,早在他們進城之前便組織了一次狩獵行動,若不是他們十來支商隊一起集結而來,還帶足了護衛,隻怕帶來的那些糧食要全給他們搶了去。
經過此險,風老爺立即知曉塞城不是久留之地。進城後,他們在約定之所等了兩日,沒等來與他們約定交易的東家,不祥之感更是強烈。風淮海當機立斷打算立刻離城,沒想葉氏卻在此時胎動,也就遲了這麼一日,沅國首領阿依那達便帶兵將塞城圍了起來,一時間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原本塞城和沅國的邊界並不清晰,在貿易最繁盛時期,沅國甚至不需要任何路引便可隨意踏入晟國境內,後來一年沅國大旱,死了不少牛羊,疫病也在沅國內傳開,藥物千金難求。首領索性揮兵洗劫塞城,不僅搶錢搶糧,更是搶走不少孩童與女性。
那之後塞城便修築起了城牆。
早期城牆修得薄,留的出口也多,後續又被沅國鑽了幾回空子。那之後他們便將城牆又修厚了兩米,並隻留正門一個進出口,此後進出塞城都需要登記申報。
塞城現下的城門,是風老爺五年前花了三月時間從南玥城運來的榆木,榆木堅固且防火,沅兵即使圍了,一時也沒手段能攻破。加之塞城與沅人多年對抗下來,也有了武裝與防備,又占著城牆的高點,倒也讓沅人不敢輕易來犯。
因此剛被沅兵圍困時,塞城人並沒感覺到太大的不安,隻以防守戒備為主。
過了半月才反應過來,那些沅兵圍困的主要目地不是城內的本地人,而是他們城外那些即將收割的糧食!
事關生存問題,大家終於緊張起來,有人主張和沅國拚了,也有人想跑,還有人想要搬救兵。
塞城縣令趙知書自然也在不斷周旋,他帶著以風淮海為代表的商戶,前去找沅國談判,提議用五萬石糧食換取雙邊和平。
哪知沅國人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經過幾次周旋,最終他們還是賣了風老爺這些商人幾分麵子,同意隻要他們留下糧食,便可自行離開塞城。
沅人願意鬆口的原因也十分簡單,這些商人的身家都在京城或南玥,此次交易帶來的糧食錢財,遠不及家產的百分之一,為了這點好處就將他們得罪無異於殺雞取卵,塞城地處偏僻,在晟國如同一葉孤島,若是沒有這些往來商戶帶來貿易是無法實現真正的繁榮,倒不如賣他們個人情,好叫以後還能愉快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