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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闈主考官的正式官名為知禮部貢舉,其他副考官閱卷官都是權同知貢舉,聽名字就能聽出區彆。
馮大人成功將他看中的試卷點為省元,鄭重其事的將排名寫在卷上,然後美滋滋的欣賞裡麵的策論。
這般錦繡文章,合該要點為省元。
至於試卷的主人是誰,那不重要。
是那位被旁邊幾個家夥寄予厚望的蘇子安很好,大宋可能會迎來最年輕的三元及第,不是蘇子安也沒什麼,隻要文章寫的好,誰都沒法說他取士不公平。
嗨呀,真不錯,不愧是他選出來的第一名。
雖然春闈考試中所有選出來的都是天子門生,和主考官沒什麼關係,但是怎麼說也有考官門生的情誼,這一點是怎麼都抹不掉的。
哪個主考官不想點出幾個曠世逸才出來,都得看運氣。
他的運氣果真是極好的,考試順利,姻緣順利,官場順利,當上春闈主考官為國選材也順利。
就憑他這好運氣,官家選他當主考官就絕對不虧。
馮大人拿著試卷沾沾自喜,比試卷上的文章是他自己寫的還高興。
旁邊幾位考官將試卷要回來,催著他們事事都要儘善儘美的主考官趕緊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之前是馮大人催他們,現在輪到他們催馮大人,大家在貢院鎖了那麼多天,趕緊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好放榜回家。
累死累活那麼多天,出去後可得好好歇歇。
馮京清清嗓子,寶貝的將省元試卷放回去,這才依依不舍的繼續乾活。
閱卷官們手裡的試卷經曆過封彌糊名謄錄,拿到手裡沒辦法靠字跡來分辨考生身份,但是他們可以考文風來猜測哪份試卷是哪個考生的。
當然,僅限於他們熟悉的考生。
有些考生在參加考試之前就已經才名遠揚,有些不隻一次參加春闈,還有太學國子學裡的那些他們親自教出來的學生,能讓他們有印象肯定有出彩的地方,所以每次春闈的前幾名他們都能都能猜個七七八八。
流水的考生,鐵打的閱卷官。
閱卷需要的人多,不能把實權重臣關起來改卷子,隻能從翰林院、崇文館和國子監這些不那麼緊要卻隻有學問極好才進得去的清貴衙門裡挑人,然後再塞幾個不那麼忙的六部或者其他實權衙門裡的大臣。
挑來挑去隻有那麼些人,大家都是老相識,說起話來也沒那麼多顧忌。
政鬥那是朝堂上的事情,他們大部分都是清貴閒職,想勾心鬥角也沒那個資格。
就算說錯話被有心人惦記上也沒什麼,貶能貶哪兒去,大不了就是回老家教書。
閱卷官們投票選出榜首,名次定下來後再欣賞文章更是怎麼看怎麼好。
韓絳瞅了眼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的梅堯臣,壓低聲音問道,“梅先生,我還是感覺那份試卷不像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能寫出來的,有鋒芒卻不出格,文
筆也很老練,怎麼著也得是參加過幾次春闈才能寫出這樣的文章。”
十五歲的解元已經很令人吃驚,要是再來個十六歲的省元,那孩子將來真真是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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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皇帝駕崩前對蘇小郎讚不絕口,當今也很看好他,如果這份試卷真的是他的,隻要他殿試上正常發揮,看前麵兩場的考試情況,狀元十成十的就是他。
他們主考官馮大人當年二十八歲三元及第就惹得天下人讚歎年輕有為,如今即將出個十六歲的三元,真要是這樣的話,天下人還不得震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馮大人點的那份試卷的確出眾,但是他還是不覺得是十幾歲的少年郎能寫出來的文章。
梅堯臣笑吟吟的摸著胡子,閱卷工作馬上結束,他的心情和外頭的春光一樣明媚,“那是你不了解那小子,他平時練習都是按照科考的規矩來。”
美名曰:模擬科考。
隻他自己模擬不夠,還要拉著太學其他學子一起,雖然每次模擬隻有一天時間,但是效果卻非常顯著。
寫文章對太學的學子來說很容易,寫完整的文章卻有些難度,即便是甲班乙班的學生也會犯虎頭蛇尾、敷衍湊字、引經據典不到位的毛病。
私底下寫文章的時候不甚在意,想著科舉考場上肯定不會犯那些低級錯誤,然而考場上本就容易緊張,到考場上老毛病重犯的可能性並不小。
那小子幾場模擬下來,太學裡好些學子都羞愧不已。
他們都是年紀輕輕就考進太學的寒門才子,自以為到考場上不會犯基礎毛病,又不是第一次參加考試,太學裡每月一小考每季一大考,也沒見他們應付不過來。
可氣氛真的烘托到位了,他們才發現他們還是有些眼高手低。
“多模擬幾場春闈,真正到春闈的時候就不會顧頭不顧尾,彆看那小子年紀小,實際上機靈著呢。”梅堯臣抿了口醒神用的濃茶,然後才繼續說道,“他爹蘇明允的文章老辣凝練,蘇家三子,幼子最肖父。現在看不習慣沒關係,多看看就習慣了。”
那小子剛到太學的時候,太學的直講們一度懷疑他的文章是他爹代寫的。
太學每月考什麼都有定例,對蘇明允而言猜題的難度並不大,雖然他們覺得蘇明允不像是能乾出那種事情的人,但是說不準那家夥為了兒子的前程就不做人了。
太學和國子學的直講們齊聚一堂琢磨,有疑問不能放著不管,但也不能憑空猜測冤枉人,於是派和蘇明允相熟的幾人去旁敲側擊的打聽,打聽完了才知道他們的確是冤枉了人家好孩子。
景哥兒啟蒙念書都是蘇明允親自教的,那小子從小就和彆人不一樣,尋常小娃四書五經順理成章慢慢學,他卻是上來就模仿他爹的文章來寫文章。
偏偏蘇明允也是個愛胡鬨的,發現兒子傻乎乎的學他寫文章也不阻攔,愣是這麼繼續教了下去。
多年來耳濡目染,文風想不像都難。
還有前頭那詩賦,他懷疑景哥兒詩賦平平就是
因為蘇明允當初沒好好教,弄得他們現在想掰回來也遲了。
韓絳翻出詩賦部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部分的答卷不能說不好,隻能說是平平無奇,和後麵的策論相比簡直不像是一個人寫的。
如果隻有一個人有這個毛病的話,的確很容易從試卷裡將他的試卷找出來,但是這個毛病並不隻是蘇小郎有,這屆考生中好些都是詩賦平平而精於策論。
幸好他們趕上了好時候,詩賦寫的不出彩也能名列前茅,換成以前重詩賦輕策論的時候,他們都得排到那些詩賦寫的漂亮而策論平平的考生之後。
生要逢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韓絳搖搖頭,翻出另一份詩賦平平而策論極佳的試卷,“梅先生,這份和列為榜首那份有些相似,策論鋒芒畢露,尤其那篇安國強兵之道,不光主張滅夏攻遼,還寫出了攻滅青唐吐蕃唃廝囉部的詳細對策,在下覺得這篇寫的更像十幾歲的少年郎會有的想法。”
滅夏攻遼人人都想,但是朝中眾臣都不欲興兵,即便文章條理清晰策略明確,看完之後也隻能感歎幾句就扔一邊兒。
若非本屆主考官馮大人不是堅定的主和派,隻怕這篇策論寫的再好也要被往後排。
不至於黜落,但也不會出現在前麵。
王珪聽到他們說話湊過來看一眼,很篤定的說道,“這是章惇的試卷,二十三四歲年輕氣盛,是他能寫出來的文章。”
韓絳把兩份試卷拿到一起做對比,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依舊不敢相信,“真的?這年頭十幾歲的小孩兒能那麼老練?”
二十三四歲年輕氣盛很合理,十五六歲鋒芒畢露還能不出格很不合理啊。
王珪拍拍他的肩膀,“要不人家是神童呢。”
他們倆是同榜進士,一個榜眼一個探花,也是貢院這些閱卷官中少有的實權大臣,相處起來自然比其他人多幾分親近。
王大人的仕途比韓大人順暢,被點為榜眼後外放四年,之後就一直在京城任職,上一屆科考他也是閱卷官,因此一眼就能認出試卷的主人。
七千多名參加春闈的考生,在對外態度上和章惇一樣強硬的不多,敢在試卷上這麼寫的更是找不到幾個。
官家題目選的好,《安國強軍之道》這一道策論就能看出這屆士子偏向主和還是偏向主戰。
說起老辣,他們官家也不差。
馮京定下榜首後心情大好,看到有人在旁邊聊天難得沒有催他們乾活,和其他人一起將所有的名次排好,確定所有人都沒有意見,然後才將選出來的所有試卷和排名送去謄榜單。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所有的閱卷官都打起精神,看著書吏拆封大氣也不敢出。
雖然他們猜試卷主人是誰的時候都很篤定,但是試卷封的嚴嚴實實,主考官不說悄悄打開看,他們也不好提議提前拆開。
就算名次已經定下來了也不行,必須得按規矩來。
如今試卷不在他們手上,終於能確定這一榜的進士名單,他們的激動
和外麵的等成績的考生相比也不逞多讓。
韓絳盯著書吏拆榜首的試卷,盯的書吏渾身發毛,越緊張動作越慢。
梅堯臣無奈讓人往旁邊挪挪,大家夥兒都在等名單,他這把乾活的人嚇的不敢動彈算怎麼回事?
韓絳摸摸鼻子,“我就是想看看省元究竟是不是那位蘇家小郎。”
正說著,試卷上的姓名籍貫已經顯露出來。
——蘇景殊,字子安,眉州眉山人。
梅先生撫掌大笑,“果然是那小子。”
韓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這才搖頭歎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倒是馮京挑了挑眉,“還真是那小孩兒?”
其他人:……
正常的主考官點第一名的時候都慎之又慎,恨不得把前幾名的試卷糊名都扒開才肯定名次,不正常的考官可好,隻看文章不看人。
雖說科舉考試就該隻看文章不看人,但是人心都是偏的,他們這樣的身份有幾個看好的後生再正常不過,自家孩子自己看哪哪兒都好,看到可能是自家孩子的試卷時下意識就想往好了誇。
要是提前被打過招呼那就更不能隻看文章了,朝廷封彌糊名謄錄鎖院都是為了防止舞弊,可舞弊這種事情不是想防就能防得住的,隻要有心,就算是春闈也能作弊。
馮大人這麼直白不做作還挺難得。
是這家夥能乾出來的事情。
十六歲的三元及第,前途一片坦蕩啊!
閱卷官們心下感慨,已經開始琢家裡有沒有適齡的孩子和前途無量的省元、將來還可能是狀元的蘇小郎婚配。
春闈榜下捉婿素來是美談,難得有個年紀小身家清白還被點為頭名的稀缺人才,不爭取爭取實在不甘心。
梅堯臣摸摸胡子,一眼就看出他們的想法,看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說道,“彆想了,蘇明允不樂意找高官名臣當親家。”
韓絳不解,“為何?”
從來都是嫌棄親家身份低的,沒見過嫌棄親家身份高的。
梅堯臣老神在在,“人家就是不願意,總不能逼著結親,那不是結親是結仇。”
要不是蘇明允不願意,他早在那小子參加秋闈之前就下手了,還會等到現在和這麼多人一起爭搶?
蘇明允要是有心攀附權貴,也不會在進京之前就讓前頭兩個兒子完婚。
也就是景哥兒當時年紀太小,不然也得先成個親再進京。
閱卷官們一邊看書吏謄錄名單一邊說話,除了前幾名都盯著,到後麵時注意力已經全部轉到蘇明允會不會回心轉意找個官位稍微有億點點高的親家。
那小郎君金榜題名後要入朝為官,朝中有人好辦事,他蘇明允那麼大的人應該不至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還是說蘇家和朝中某個高官有仇,亦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想不通,回頭想辦法打聽打聽。
春闈取士沒有定額,考生表現優秀就多選,考生表
現不佳就少選,這屆是官家登基後的第一屆科舉錄取的士子多,全部謄錄完畢足有四百二十八人。
榜單已定,接下來就是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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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明天就是吉日,所有人都不想拖延,這邊榜單剛剛定下,那邊立刻派人去貢院門口張貼告示,明日辰時準時放榜。
趕的就是這個吉日吉時,要是今天白天乾不完,晚上加班加點也得把榜單給定下來。
貢院門口的告示剛剛貼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京城的舉子都知道了明天要放榜的消息。
春日萬物複蘇,二月中又有個花朝節,考完試的舉子們深陷汴京的繁華之中,直到放榜的消息如同雷霆一擊將他們敲醒。
彆玩了,趕緊收拾收拾準備看成績。
有幸金榜題名就接著奏樂接著舞,不幸落榜就隻能灰頭土臉回老家。
等成績的時候度日如年堪稱煎熬,蘇景殊緊張的飯都吃不下去,嘴裡念叨著“不緊張不緊張我叫不緊張”,出門的時候竟然真的脫口而出他叫蘇緊張。
趙頊的狀態沒比他好哪兒去,“我我我我、我叫趙緊張。”
蘇景殊:……
兩人齊聚馬車的車廂,對著緊張。
春闈放榜的聲勢比秋闈放榜更大,去的晚了連大街都擠不進去,蘇景殊他們沒準備離貢院太近,因為他爹說這時候離的太近容易被那些等著榜下捉婿的人家守株待兔逮個正著。
他們蘇家小門小戶,不好攀扯京城的高門權貴,這時候最好有多遠躲多遠。
老蘇說起這些的時候感覺有些對不起兒子,但是小小蘇毫不在意,誰家好孩子十六歲就成親,怎麼著也得等他二十六了再說。
二哥三哥都早早成家,大伯二伯家的堂兄們也都有家有室,老蘇家不用他傳宗接代,身為家裡這一輩最小的孩子,他覺得他可以不用那麼著急。
蘇洵和程夫人在兒女的婚姻大事上很好說話,或者說,在因為屈從鄉俗舊禮差點害了女兒之後,他們夫妻倆就不願再為了名聲而非要讓孩子做什麼。
若非如此,當年蘇軾蘇轍成親也不會讓他們小夫妻事先認識,確定夫妻倆合得來才讓他們成親。
親舅父都能乾出虐待的事情,盲婚啞嫁更不可取。
他們景哥兒雖說到了能成親的年紀,但在他們眼裡還是孩子,晚幾年再成親也沒什麼。
就算不成親,將來也能過繼個孩子給他養老送終。
以景哥兒的性子,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們實在想不出他娶妻生子撐起一大家子的樣子。
行吧,兒女都是債,不管將來到底是什麼樣子,提前做好兩手準備都不會有錯。
蘇景殊:……
果然是親爹親娘,他還什麼都沒有說,爹娘就已經想到怎麼給他養老送終了。
彆人家都是兒女安排給爹娘養老,他們家可好,爹娘給他安排養老。
不愧是他。
小小蘇和車夫說好在哪兒停,然後和同樣有被
捉婿風險的小金大腿解釋他們為什麼不能離貢院太近,“今天守在貢院門口的不隻有考生,那些準備榜下捉婿的人家派去的都是身高體壯的力士,隻要是進士就逃不過他們的魔爪,咱們倆長那麼好看肯定剛過去就被盯上。”
這年頭榜下捉婿甚是猖狂,連七十多歲的老翁都逃不過去,年輕人就更不必說了。
隻要湊到跟前,沒有一個單身人士能逃得過被捉。
就算沒考中,長的好看也很有風險。
他自己被抓走也就算了,當朝太子在春闈放榜之日被抓去當女婿,這事兒被記下來能讓後世笑話幾千年。
趙大郎弱弱開口,“我帶了那麼多侍衛,應該沒有人能把我抓走。”
蘇景殊隻是笑笑不說話。
不多時,趙大郎看到貢院門前大街熙熙攘攘完全走不動道的場麵也不說話了。
大內侍衛不能輕易傷人,那麼多人擠來擠去,再高明的武功也沒法施展,他們的確得躲遠些。
街上人滿為患,附近的酒樓茶館同樣擠滿了人,按理說蘇景殊這時候應該去和相熟的考生一起等成績,但是那些熟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已經成過親,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一旦被那些虎視眈眈的力士盯上實在不好脫身,所以還是彆往前湊了。
看成績有大內侍衛,皇家出品,速度有保障。
趙頊不確定他能不能考上,怕落榜丟人特意沒把他弟帶出來。
秋闈等成績時他沒考都緊張的不行,春闈他親自混進去考了,等成績時更冷靜不下來。
辰時放榜,貢院門口半夜就擠滿了人。
龐昱緊趕慢趕終於在辰時之前和小夥伴會和,辰時太早,冬天的時候這個點天都沒亮,他上學的時候就天天起不來,這些天鬆懈的很,猛不丁讓他一大早起來還真不容易。
龐衙內打了個哈欠,一杯濃茶下去瞬間清醒,“景哥兒放心,我在文曲星君和文殊菩薩那兒都給你供了好多香火,還有彆的神仙,隻要看到就見者有份,他們看在香火的份兒上也肯定會保佑你的。”
蘇小郎:……
趙大郎:……
龐衙內看到旁邊的太子殿下,又補了一句,“也有殿下的,我都混在一起燒了,神仙們應該能分出來。”
趙頊嘴角微抽,“我謝謝你。”
龐昱大大咧咧的擺擺手,“殿下不用謝。”
順手的事兒,反正主要是給景哥兒燒的,神仙記住景哥兒就行,殿下那裡保佑不保佑都隨意。
景哥兒需要考科舉來當官,殿下是太子,考不中進士也不耽誤他是皇儲,這還有什麼緊張的?
正說著,外麵忽然傳來敲門聲,龐昱扭頭,看到老對頭出現在門口眨眨眼睛,“你來這兒乾什麼?”
趙清敲門之後就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有禮貌,但不多,“我來看看待會兒的省元、未來的狀元。”
讓他看看到底什麼人能讓龐昱那麼嘚瑟,不就是個解元,有什麼好嘚瑟的?
春闈考場上有兩百多個解元,沒見誰考了解元跟考中狀元似的樂成那個樣子,何況考中的還不是他龐昱。
龐昱哼了一聲,抱著手臂沒有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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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趙清就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少年,和另一個非常眼熟的少年。
趙頊笑眼彎彎,“叔爺爺,好久不見。”
他和趙清差了兩輩,因為年紀沒差多少,平時都是直接喊名字,很少會這麼正經的順著輩分喊。
趙清頓了一下,不著痕跡的瞪了龐昱一眼,然後規規矩矩的站好,“殿下怎麼也在這裡?”
趙大郎拍拍旁邊的蘇小郎,“我來陪待會兒的省元、未來的狀元等成績。”
蘇景殊:……
就是說,你們鬥嘴能不能彆說的那麼嚇人?
萬一待會兒他落榜了,現在這些話全部都是二次傷害。
一個字就是一把刀,唰唰唰砍的他無地自容。
趙清不敢再說其他,隻能賠笑幾句然後老老實實在旁邊站著,看兩位正主兒都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拽著龐昱就往外跑。
太子殿下在這裡怎麼不早說?他要是知道太子殿下也在,剛才肯定不會進門就挑釁!
龐昱!你丫害我!
龐衙內理直氣壯,“我又沒讓你過來,誰讓你偷偷摸摸找來的?快鬆開,彆耽誤我們等成績。”
他這次有了之前的經驗,提前把煙花爆竹都準備好了,辰時一到金榜貼出來,隻要他們景哥兒榜上有名,不管是多少名都得放個痛快。
他待會兒還要指揮下人乾活,彆耽誤他乾正事兒。
趙清氣不打一處來,但是還真不好繼續糾纏,隻能氣鼓鼓的瞪著龐昱忙前忙後。
哼,讓他看看待會兒金榜貼出來會是什麼結果,要是考不上看他怎麼辦。
老對頭就是老對頭,趙清沒有說出來龐昱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你彆咒我們景哥兒,我們景哥兒成績可好了,肯定能金榜題名。要是那些考官眼瘸把景哥兒給漏過去了,小爺更得點爆竹給景哥兒去去晦氣,爭取下次考試遇到的都是神智清明的考官。”
趙清白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彆過頭。
人家去晦氣都是燒艾葉,他可好,點爆竹來去晦氣。
倆人在門口拌嘴,蘇景殊和趙頊在屋裡說閒話來轉移注意。
外麵天剛蒙蒙亮,離辰時還有一段時間,乾坐著等時間過去太痛苦,必須得找點事情轉移注意。
趙大郎這是第一次親身參與考試,對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蘇景殊索性給他講上一場考試中發生的趣事。
不知道歐陽公會不會擔任殿試的考官,他還挺期待的。
回歸正題,繼續說上一場考試。
從南北朝開始,文壇就盛行駢文,熱衷對偶聲律典故,追求辭藻華麗,如果寫出來的文章除了作者自己其他誰都看不懂那就更好了,越看不懂越是好文章。
讀書人寫文章華而不實沒有內涵,但是沒有人
關心文章的內涵,文章內容隻要辭藻足夠華麗就完事兒了。
平時寫文章言之無物沒什麼,科舉考試言之無物問題就大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有人想刹住這股子歪風邪氣,比如唐時的百代文宗韓愈,比如本朝的歐陽公。
中晚唐天下持續戰亂,朝廷無暇顧忌科舉,韓愈撥亂反正倡導的古文運動如曇花一現,歪風邪氣到本朝反而愈演愈烈,文壇中還出現了花哨的“西昆體”和險怪奇澀的“太學體?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西昆體,片麵的發展李商隱的雕潤密麗、對仗工整,內容貧乏空虛,毫無真情實感。
太學體,主要反對西昆體,反對當時流行的西昆體,說是講究文風樸素,實際上卻既沒有古文的平實質樸,也沒有駢文的典雅華麗,甚至更讓人看不懂了。
前些年朝廷取士重詩賦,詩賦寫的漂亮很難,寫的漂亮又有內涵更難,絕大部分人都隻能朝著寫的漂亮努力,內涵什麼的在他們寫出漂亮的詩賦之前不作考慮。
所以歐陽公擔任春闈主考官時將那些辭藻華麗卻言之無物的“大才子”全部黜落,那一榜進士中很多人都是考之前被認為考不中進士的人。
當然,也有很多自認為文章寫的非常漂亮卻落榜的“大才子”。
“這個我知道,他們在落榜後鬨了很長時間的事兒,又是上疏喊冤又是聯合起來找歐陽公的麻煩,甚至還說歐陽公科場舞弊。”趙大郎撇撇嘴,“可惜仁宗皇帝對那些看不懂的文章也看不順眼,根本不在乎他們怎麼說,反正歐陽公沒錯。”
雖然仁宗皇帝辦的錯事很多,但是支持歐陽公整頓文壇風氣是難得的好事兒,值得誇一誇。
因為有歐陽公借主持春闈考試的機會冒險整頓文壇風氣,才有那麼多能辦實事的官員出現。
他爹說過,歐陽公選出來的那一榜進士出京曆練的政績都很不錯,二甲三甲中好些能真正踏實做官的人,比前些年的情況好很多。
不是說前些年的科舉選出來的都是名不副實之輩,而是說政績出眾的比例比之前高。
慶曆和皇祐年間每次金榜都取進士四五百人,下放到基層後能脫穎而出的卻比不過嘉祐二年隻有三百多人的那一榜。
由此可見,歐陽公整頓的好。
“那些人沒法找歐陽公的麻煩,就去找金榜題名的進士們的麻煩,我二哥三哥出門還被幾個落榜的家夥給堵了。”蘇景殊挺直腰杆,提起哥哥的豐功偉績與有榮焉,“奈何我二哥三哥技高一籌,以二對六,不對,以一對六也能讓那些家夥灰頭土臉的落荒而逃。”
小小蘇把他哥憑借聰明的腦袋瓜退敵的事情說出來,炫耀哥哥時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謙虛。
他的哥哥們那麼厲害,乾嘛要謙虛?
不知不覺間,辰時已到,外麵的嘈雜瞬間消聲,仿佛一瞬間點了靜音。
守在貢院門口的大內侍衛又一次一路踩著人頭飛簷走壁,這次連門都不走直接翻窗,要不是守在窗前的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同僚,他翻進來之前就得被掀出去。
肩負看榜重任的侍衛連說帶比劃,激動的滿臉通紅兩眼放光,“殿下!兩元!小郎又是榜首!”
省元!!!
小郎是省元!!!
趙清睜大眼睛,一臉傻樣的看著已經蹦起來的幾個人,喃喃自語,“啊?還真是省元啊?”
龐昱有個解元小夥伴就嘚瑟的天上地下隻有他小夥伴最厲害,現在小夥伴成了省元還不得嘚瑟上天?
要是過些天這位小夥伴三元及第,那還有他的活路嗎?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趙世子感受著房間裡完全不容外人插足的興奮,鄭重其事的作出決定,準備等裡頭幾個人都冷靜下來就強行擠進去。
——蘇小郎,你介不介意多一個小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