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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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洵要被糟心兒子給氣死,成天不是指望他當大官就是指望他考狀元,年輕人就該多督促自己,沒事兒靠什麼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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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胡說當心他動家法。

拿藤條來!

蘇景殊灰溜溜的從馬車上下來,不像剛考了解元的學霸,更像沒考中要被家裡長輩教訓的學渣。

不說了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他隻是想起來唐朝的時候有憑借名氣加成考上狀元的例子,下意識覺得老爹生在唐朝也可以靠名氣考個狀元當當,沒說非要老爹去考狀元。

大宋不是大唐,沒法靠名氣考狀元,老爹不想考就不考,他這麼貼心的好兒子怎麼會逼親爹去考試,老爹想多了。

小小蘇回家後險些和家裡的藤條親密接觸,好聲好氣哄好爹才終於能放下心來慶祝。

他是解元!第一名!老蘇家第一個第一名!好耶!

隻家裡高興還不夠,還要給遠在外地的哥哥和小夥伴們報喜,他考了第一名,秋闈的第一名,超厲害噠!

另一邊,龐昱和趙家兄弟倆告彆後沒有回家,而是讓車夫送他去八王府。

他要找老對頭炫耀,趙清有當解元的朋友嗎?沒有!

哈!他有!

他的小夥伴考了第一!全京城的讀書人加起來也沒有幾個第一,他的小夥伴就是!

解元都和他龐衙內交朋友,可見他龐昱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解元!第一名!

見過嗎?

龐衙內輕車熟路來到八王府,和門口的門房打過招呼,興衝衝的跑去找老對頭炫耀。

今天不把趙清氣哭他就不姓龐。

趙大郎和趙二郎不知道龐昱又跑去了哪兒,倆人迫不及待回彆院找他們爹報喜。

第一名啊!小郎不愧是小郎!

趙曙挑了挑眉,他很清楚解元的含金量有多高,看到倆兒子興奮的手舞足蹈也跟著笑了起來,“小郎的文章帶回來了嗎?爹也想看看解元的文章。”

秋闈中優秀的士子很多,小郎能在秋闈中取得頭名,可見科場上寫的文章很是出彩。

他看過蘇小郎在太學時寫的文章,能明顯的看出他父親和他兄長的影響,有些地方甚至比蘇家的幾個大人還有見解,說真的,小小年紀能寫出那樣的文章不容易。

天縱之才,和尋常人不同也能理解。

趙大郎的動作頓了一下,“隻顧得高興了,忘了抄文章。”

趙二郎訕訕撓頭,“我比大哥還高興,也忘了。”

趙曙不知道該說他們倆什麼好,但是在一想想,還真是這倆小子能乾出來的事情。

“不對啊,爹,秋闈的選中答卷不應該已經送過來讓您過目了嗎?”趙頊睜大眼睛,“龍虎榜都貼了出來,您怎麼可能沒看過小郎的文章?”

“會送到爹麵前的是春闈的答卷。”趙曙搖頭歎道,“秋闈的答卷那麼多,不隻

() 京城有秋闈,全大宋各州各路都有,那麼多試卷全都送過來,爹看得過來嗎?”

“好像也是。”趙大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讓他爹稍等片刻,“爹您等一會兒,我現在就讓人去把文章抄回來。”

趙曙:……

趙二郎爬上板凳,一路上連說帶比劃弄得他又渴又累,自力更生給自己倒杯茶喝完,然後眼睛亮晶晶的問道,“爹,小郎要是能考上狀元可以當多大的官兒啊?”

“狀元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一州通判。”趙曙在兒子旁邊坐下,煞有其事的回道,“上一屆的狀元被任為湖州通判,在任一年政績非常不錯,不過小郎的年紀太小,考中之後就外放有些不妥,還得再琢磨琢磨。”

爺兒倆一本正經的說著,都不覺得蘇家小郎考中狀元是多難的事,甚至有種這屆的狀元一定會是蘇家小郎的感覺。

上一屆的狀元名叫章衡,嘉祐二年的科舉考試人才濟濟,能在那群人種脫穎而出成為狀元,可見他的功力深厚。

那屆還有個進士是他的族叔,名叫章惇,聽說也是個大才,可惜有些心高氣傲,不甘心落在族侄之下,參加完殿試後什麼官職都沒要就回老家了,說是要潛心苦讀過幾年重新考。

官家覺得這種行為不太行,但是腿長在人家自己身上,當時還是仁宗皇帝在位,他也沒資格去管。

通判是州府的二把手,地位僅次於知州知府,而且還能以卑製尊監察上官,地方上的糧食生產、運輸,水利疏通、民間訴訟等各種事情通判都能管。

大宋冗官太過嚴重,州府的實權二把手已經是朝廷能給出的最高待遇,再高就不行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想從新進士中挑些人留在身邊不外放,挑到他身邊慢慢培養,在他身邊待一段時間他也能知道將其安排在什麼職位上比較合適,這樣待幾年之後就能調到其他重要官職上去。

考中進士先外放到基層為官測試執政能力的確是個好法子,就是對他這種剛繼位急缺親信的皇帝不太友好。

還有就是,蘇家小郎的年紀實在太小了。

那小子是慶曆三年生人,等來年春闈結束也才十六七歲,讓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出京擔任一州通判他實在有點不放心。

晏殊晏相公當年以神童召試,參加殿試後賜進士出身,之後真宗皇帝授其為秘書省正字,留他在秘閣讀書,之後轉任太常寺奉禮郎,不管怎麼調動都一直留在京城。

蘇小郎如今的情況和晏相公差不多,隻有一點不同,晏相公當年沒參加春闈秋闈直接參加的殿試,而他們小郎是一步一步踏踏實實考上來的。

將人留在京城不是不行,但是又可能會影響他將來的發展。

同榜進士都有過基層為官的經曆隻有他沒有,和政敵吵架彆人來一句“空中樓閣”他連懟都沒法懟。

難辦,實在難辦。

趙頊不知道他爹已經想到了哪裡,安排人去貢院門口抄文章,回來就是申請參加春闈。

他剛才想了想,春闈的檢查太嚴格,他自己搞不來,還是得爹爹來幫忙才行,“爹,您到時候和門口檢查的人打聲招呼,我要求不高,進去就行。”

趙曙:???

“春闈?你確定?”

不說春闈考試的難度,就說這小子從小到大沒吃過半點苦頭的樣子,他能受得了春闈的苦?

趙大郎覺得他能吃苦,不光能吃苦,他還有堅定的毅力,“爹,您覺得我的水平足夠參加春闈嗎?”

趙曙看著一臉認真的兒子,不忍心打擊的太厲害,“勉勉強強。”

“勉勉強強也沒什麼,小郎說他們學的專而深,我又不用考狀元,能看懂文章就行,寫文章不用那麼厲害。”趙大郎得了個“勉勉強強”的評價也不傷心,依舊強烈要求參加春闈。

趙曙連著問了好幾遍,又給他講了貢院裡的各種規矩以及考試時的艱苦,看兒子態度堅定要參加春闈也隻能勉勉強強的同意。

傻兒子,彆怪爹沒說,這是你自己非要去的。

蘇景殊知道小金大腿真的要參加春闈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們父子倆在搞什麼東東?

他以為小金大腿說要考春闈隻是說著玩,萬萬沒想到直到過完年春闈考試之前他都沒放棄。

官家親自出麵打點,塞個人進考場輕輕鬆鬆,反正他兒子的成績不對外公布,也就是占個地方讓他受幾天苦而已。

自找的苦,嘖。

蘇景殊:……

蘇景殊帶著準備好的考籃排隊進貢院,直到開始檢查他們的行囊和文書還有些恍惚。

不是,來真的啊?

趙大郎繃緊身子進門,門口審核的書吏照例檢查行囊,確認考籃裡麵沒有任何夾帶,又核對過幾人的身份,然後讓開放他們進去。

春闈和秋闈一樣都要結保,因為加了個趙大郎,他們這一保讓太學的直講先生們愁掉不少頭發,蘇景殊甚至沒能和相熟周青鬆結為一保,就是怕他們青鬆兄認出皇太子的身份不小心露餡。

直講先生們為此唉聲歎氣了好些天,他們一輩子遵紀守法,沒想到竟然要在春闈的時候弄虛作假,這要是暴露出去,還不得晚節不保?

奈何官家親自下令,他們想不答應也不行,隻能想辦法讓太子去貢院參加春闈。

趙大郎緊張不已的進入貢院,進去後快走才鬆了口氣,“我還以為要把衣服脫了才能進。”

春闈的檢查非常嚴格,連考籃裡帶的餅子都要撕碎檢查裡麵有沒有夾帶小抄,衣裳那麼大的目標肯定檢查的更加嚴格。

不是說進場時的檢查要脫的光溜溜的嗎?怎麼和他打聽到的不一樣?

蘇景殊揉揉腦袋接受現實,小聲說道,“官家嚇唬你呢,解衣搜閱有失體統,早在真宗皇帝在位時就取消了。”

以前的確有這規矩,要檢查衣服裡有沒有夾帶小抄,還要檢查有沒有在身上考試重點。

大宋的犯人和兵丁都要在身上刺字,紋身業非常發達,隨

便找個針筆匠都能在身上紋又小又清楚的字跡,除了紋上之後不好洗之外用來作弊再合適不過。

隻是雖然試圖在科舉考試中作弊的人從來沒少過,但是脫衣服檢查實在有點羞辱人。

大宋的讀書人地位崇高,解衣搜閱和考試時條件差還不一樣,一個是精神上的壓迫,一個是身體上受苦,後者受苦也就受了,前者關乎的是全體讀書人的尊嚴。

因為反對的人太多,後來進場先脫衣服的規矩就取消了。

官家大概是想把非要參加春闈的好大兒嚇住才專挑可怕的規矩說,可惜那麼可怕也沒把人嚇唬住。

蘇景殊第一次參加春闈沒經驗,他爹倒是經驗豐富,不用倆哥哥寫信叮囑他各種小細節,老爹一個人就能把入場到出場的所有問題整理齊全。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古人誠不欺我。

倆人和同保的其他三位舉子告彆,然後一起去看座位。

參加春闈的考生大幾千人,排座位的時候會故意把同保之人分的七零八落,防止熟人之間趁考官和巡邏人員不注意偷偷作弊。

為了防止考試作弊,朝廷也是費勁了心思。

趙大郎整理整理衣服,進入貢院後就一直沒輕鬆下來,“入場檢查那麼嚴,考試的時候還有那麼多考官和巡視官,多大的膽子才敢在春闈作弊?”

他光進來就緊張的不要不要的,親爹是皇帝也擋不住他違規進考場的心虛,那些當著那麼多考官和巡視官的麵作弊的人怎麼想的?

有這個膽量乾什麼不行,作弊多虧?

“作弊的多了去了,遠的不說,我二哥三哥他們考試的時候就有人挾帶本被查了出來,主考官歐陽公非常生氣,事後還專門寫了篇《條約舉人懷挾文字劄子》遞給仁宗皇帝。”蘇景殊左右看看,不知道他們今年能不能遇上集體帶小抄進來的被查到的情況,“一下子少十幾個競爭對手,我二哥知道的時候都快笑出花了。”

挾帶本就是袖珍本,也叫巾箱本,巾箱是用來裝頭巾的小篋,刻印技術上來後就有了那種體積小到足以放在巾箱裡的書本。

那玩意兒小的很,放在袖子裡什麼都看不出來,書商就靈機一動專門刻印那些有儒經解題之類小冊子供科舉考生挾帶作弊。

人家書商印這種袖珍本可以說是為了方便攜帶,書生拿去作弊那是書生的事情,和書商沒關係,因此就算是官府也沒法不讓書商印袖珍本。

沒辦法,畢竟真的有人需要這種便於攜帶的書籍。

今年的主考官不是歐陽公,而是另一位大才子馮京,不管主考官是誰,有上一屆的教訓在都不會再讓挾帶小抄入場的情況出現。

這是新官家登基後的第一場科舉,第一場科舉都出現那麼多狀況還能得了?

趙大郎心有戚戚,“都能參加春闈了,就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這時候還想著作弊,真讓他們通過作弊考上了才是百姓的災難。”

“沒辦法,總有人想著投機取巧。”蘇景殊聳聳肩,“

也許他們覺得被抓住隻是運氣不好,萬一成了就是金榜題名,為了金榜題名值得冒這個險。”

科舉考試很難,就算本朝增加了進士名額也很難,而且很多考中的都是名門之後。

這並不代表他們都走了後門,而是認為人家的教育條件好,從小到大不需要為生活煩惱,隻需要埋頭讀書就行了。

不是所有人都請得起名儒教導,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門路進好學堂。

名門之後有資源還努力,寒門子弟隻靠苦讀怎麼和他們比?

當年太祖皇帝為了防止權貴操控科舉,刻意選拔一批寒門狀元,可惜並沒有維持多久,該卷的還是卷。

寒門子弟就算能讀書也多是舉一家甚至一族之力來供養一個讀書人,要是考不上,多年的付出就會付諸流水。

但是進士的名額就那麼多,天賦努力缺一不可,所以那些讀書人壓力更大。

倒不是說作弊的都是寒門子弟,真到了考場上,名門之後該作弊也還是作弊,畢竟天賦這東西求不來,哪兒都有天賦差還想要功名的人。

像龐昱那樣不學也不占科舉名額的有,不認真讀書沒有科舉的天賦還非要走科舉路子的也有,這時候就到了動用歪腦筋的時候。

在作弊的人看來隻有作弊水平不行才會被抓住,作弊水平高超的除了人家自己說出來就沒人知道,萬一他們就是溫庭筠第二呢?

唐時溫庭筠,於科場作弊一道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會兒科舉考詩賦,考試的時候考官會發給每個考生三根大蠟燭,三根大蠟燭燒完之前要作完八韻的詩賦,因為難度很高,所以三條蠟燭燒儘時八韻賦沒有寫完的大有人在。

但是溫庭筠是大才子,寫詩作賦提筆就來,據說他考試從來不打草稿,押著官韻每叉一次手就成一韻,叉八次手就作成八韻,因此坊間都叫他“溫八叉”。

溫大手子考試水平極高,還喜歡在考場上幫人作弊,有一回考試時主考官知道他前科累累可以說是嚴防死守,但是任憑他怎麼嚴防死守還是讓溫庭筠幫助了八個考生完成作弊。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怎麼作弊的,查也查不出線索,反正就是完成作弊了。

後來溫庭筠在國子監當值時主持國子監的考試,有些考生想著溫大手子常年作弊監考肯定不會太嚴,所以考試的時候特彆開心,都以為能儘情作弊抄出個好成績。

但是溫大手子是個愛撕傘的監考官,他當考生的時候可以作弊,他當考官的時候誰都彆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

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在作弊經驗豐富的溫監考官的注視下,沒有一個考生成功作弊。

趙大郎小聲嘟囔,“大唐那麼多年也才出了一個溫庭筠,他們哪兒來的自信覺得能瞞過那麼多監考官?”

蘇景殊搖搖頭沒有說話。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作弊的法子多的很,真要說起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現在就算了,回頭有空再接著說。

考試馬上開始

,倆人看完座位後分開,各自帶著考籃去找自己的座位。

文房四寶擺在桌上,然後拿出要用的答題紙整整齊齊的鋪好,接下來就是等待考試開始。

小小蘇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隻要心態擺的好,什麼情況都沒法讓他緊張,他是第一次考試沒經驗,中不中都無所謂,反正他年紀小,大不了三年後再戰。

三年後再戰,他還是考生中年紀偏小的那一撥,這還有什麼好緊張的,寫就完事兒了。

當然,能和秋闈一樣再次名列前茅就更好了。

等外頭所有人都進來,貢院的大門落鎖,書吏下發考題,考官宣布注意事項,緊張緊張又緊張的春闈考試正式開始。

蘇景殊穩住心情,翻開試題大致看一遍。

前三場靠詩、賦、論,題目都不簡單。

詩就不說了,從來都是放到最後頭疼,這部分是眾所周知的不受重視,寫的不出奇也沒什麼,對總成績影響不大。

就是這個賦,怎麼出的那麼天馬行空?

——李白月夜著宮錦袍,泛舟采石,賦以“顧瞻笑傲,旁若無人”。【1】

要用“顧、瞻、笑、傲、旁、若、無、人”當韻腳,還要把李白在在采石磯飄飄欲仙、醉酒捉月的風彩表現出來。

有難度,不好寫。

蘇小郎煞有其事的搖搖頭,開動腦筋琢磨怎麼破題。

題目出的天馬行空沒關係,他最擅長的就是把天馬行空的題目給拽回來。

沒有什麼能難倒應試經驗豐富的他,沒法和出題人比天馬行空那就和出題人比題海戰術,他兩輩子考了那麼多場試,應試教育教出來的優秀畢業生就算頭腦空空也能寫的滿滿當當,更何況他現在不是頭腦空空之輩。

比不過天賦就比勤奮,何況他的天賦並不比其他人差。

他上輩子記性好,這輩子的記性比上輩子更好,大概是穿越帶來的好處,他從小到大背書都是過目不忘,知識儲備不比那些年長他幾歲甚至幾十歲的同場考生差。

找到破題思路就開始打腹稿,答題紙一共就那麼多,無論是詩賦論,都是隻規定字數下限不規定上限,為了不浪費答題紙,能不用草稿的就儘量不用,免得寫到最後答題紙不夠用。

春闈考試對卷麵的要求很高,卷麵有塗抹的話會降等,塗抹的太多甚至可能會直接黜落,最好一個錯彆字都不要有,如果有最好換張新紙,答題紙不夠的話就隻能自求多福。

考試的時間過的飛快,沒有人有閒心在貢院交際,考試時間結束就匆忙休息,就算被褥單薄床板冷硬也得睡覺,不然影響到之後的考試就是得不償失。

三天的詩賦論考完之後是策論,從慶曆四年範文正公改革取士的側重點開始,這些年朝廷取士越來越重視論策,隻要這場答的出彩,其他幾場有發揮的不好的也沒什麼。

命題作文,還是論文,正是蘇景殊最擅長的部分,也是蘇家一大家子都最擅長的部分。

如果像前

些年那樣考試重詩賦而不重策論,隻要詩賦寫的好,其他寫的一塌糊塗也能錄用,要是詩賦寫的不好,其他寫的精妙絕倫也沒用,他這場考試就懸了。

感謝範文正公的改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子一定努力考試當官爭取讓大宋的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小小蘇雙手合十,深吸一口氣翻開題目,掃完之後就沉默了。

不是題太難,也不是沒法入手,而是這題目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般來說,策論和詩賦一樣命題範圍都非常廣,經史子集無所不出,有時候還會結合時務,全看出題人和官家的想法。

足足五道策論,正常情況下出題人在命題時,都會將三種策都囊括在內。

經義策,從儒家經典裡出題,考基本功;子史策,考學子對曆史事件的理解,看考生能不能以史為鑒;時務策,以時事政務為主要內容,看考生是不是隻會刻板讀書而不能靈活運用。

三種策論各有側重,隻這一場下來就足以吧考生的水平摸的清清楚楚。

今年的五道策論,第一道《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第二道《浮費彌廣》,第三道《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第四道《安國強軍之道》,第五道《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苻堅伐晉以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而功異,何也?》。【2】

五道題湊在一起,官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哦,不對,昭然若揭是貶義詞,不能用在官家身上,反正就是懂的都懂。

五道策論,一道重點在“新”,兩道重點在“錢”,兩道重點在“強”,很好,看出來官家想迫切的解決大宋又窮又弱的局麵了。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這句出自《詩經·大雅·文王》,《孟子》裡也引用過這句。

周雖是古老的邦國,但卻承受天命建立新王朝。

周文王不拘泥於舊製,采取新法富國安民,孟子引用這句的時候也是勸國君不要死守舊規,要像周文王學習,發現問題就改革自新,如此才能使國家富足百姓安康。

懂,官家這是想推行改革,順著官家的意思寫就行。

後世關於宋朝三冗兩積的討論不少,他上學的時候也曾聽過不少大家講宋朝,當時聽的時候浮於表麵,可再加上他這些年在大宋的親身經曆,真讓他放開了寫五道策論的紙答這一道題都不夠。

後麵《浮費彌廣》和《百姓足,君孰與不足》這兩道,巧了,他都挺熟悉。

先前他二哥的文章裡寫過“浮費彌廣”,後麵重點寫的是冗兵冗官,如此才導致國家冗費,他們倆當時還討論了半天是開源更重要還是節流更重要。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出自《論語》,意思是百姓如果富足了,國君怎麼會不富足?百姓如果不富足,國君怎麼會富足?

主要討論的是“富民”,答起來不算難,熟讀《論語》順著儒家的富民之道往下寫就能寫出一篇策論,

但是卻不好寫出彩。()

官家和朝臣都熟讀四書五經,《論語》上寫過的他們都知道,那麼多朝臣都沒法真正讓百姓富足,考生埋頭苦讀數十載,大多都不曾發愁過柴米油鹽,他們能提出什麼有見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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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道題看似簡單,但是更像是攔路虎絆腳石,比上麵幾道都難。

至於最後兩道《安國強軍之道》和《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苻堅伐晉以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而功異,何也?》,這就更直白了。

前者直接就是安國強軍之道,後者是問晉武帝司馬炎獨斷而滅吳統一天下,前秦苻堅獨斷而淝水之戰失利亡國,齊桓公任用管仲而稱霸,燕王噲任用子之而導致燕國大亂,為什麼國君采取同樣的方法而結果大不相同?

嘶,不好寫,也不好寫。

但是他喜歡。

蘇景殊看完題目後很是驚喜,大概是龐衙內燒的香起到了用處,這屆的題目甚合他心。

正巧這屆主考官馮京馮大人是個才華橫溢不拘小節的人,答題時露些鋒芒非但不會被厭惡,反而更容易被主考官看重。

民間傳聞當年馮大人和權臣張堯佐的外甥石布桐同場考試,張堯佐是當時仁宗皇帝最寵愛的張貴妃的親伯父,他想讓外甥當狀元,於是以重金收買了考官讓務必將石布桐取在第一名。

據說張堯佐還特意請算命先生預測狀元到底出在誰家,算命先生說會出在馮家,他就立即找到登記考生姓名的官員,吩咐如果有姓馮的報名,一律不準列入準考名冊和應試名單裡。

馮大人得到消息後很發愁,他姓馮正好撞在槍口上,可春闈考試總不能不考,於是決定改姓名把“馮”字的兩點移到“京”字旁,“馮京”便變成了“馬涼”。

殿試結果公布,“馬涼”高中第一名,成了狀元。

天下中馮京,天上中馬涼。張氏權威無用,不中馮京中馬涼。

現在去戲園子裡還能點到相關的戲文。

當然,殿試名單查的非常嚴,考生籍貫什麼的寫的清清楚楚,臨時改名的事情不可能發生,這事兒單純就是張堯佐名聲太差,百姓為了唾棄他故意編排出來的戲文。

不管怎麼說,馮大人不是拘泥教條之人,隻要他寫的不太過火就沒事兒。

五道策論一天寫不完,這場考試和詩賦論一樣一共三天,之後就是和詩賦同樣不怎麼重要的貼經和墨義。

最後一場的重要程度還不如第一場,這一場連理解都不怎麼需要,隻要記性好會背能默寫就行。

對過目不忘的蘇小郎而言,最後一場就是送分題。

但是即便如此,連著九天考下來也非常要命,很多人考到最後已經是腦袋空空,即便貼經和墨義都是最基礎的背誦默寫也可能寫的亂七八糟。

考的就是心態。

九天的考試考下來,小小蘇膨脹的感覺現在的他才是最牛的,區區三天的秋闈也不過如此,和春闈相比都是弟弟。

() 九天啊,天知道這九天他是怎麼過來的。

不知道小金大腿的感受如何,有沒有後悔進貢院的大門。

考前進來時一個個的乾乾淨淨,出去的時候全都步履蹣跚,九天的考試過去,再注意風度的人這時候都注意不了風度。

比起風度,還是活著更重要。

能步履蹣跚出去已經算好的,還有些考完之後直接抱頭痛哭,哭是會傳染的,沒一會兒就是一群人對著哭,弄得貢院的書吏趕人都不好趕。

秋闈的時候蘇景殊還有心情等周青鬆出來相互攙扶著出去,如今他連攙扶都不想攙扶,隻想來個人把他背出去。

扛出去也行,不拘什麼法子,隻要彆讓他動彈就行。

好餓,好累,好困,有沒有辦法能在睡覺的同時把飯吃了,現在的他真的很需要這個本領。

QWQ~

趙大郎腳步虛浮走到門口,終於明白小夥伴在聽到他要參加春闈的時候為什麼那個表情,也知道他爹在同意他參加春闈的時候為什麼笑的那麼意味深長。

這真是在玩命兒啊!

足足九天,吃不好睡不好還要考試,幸好題目他都寫完了,最後一場不那麼重要的題也都中規中矩的應付了事,九天的考試沒有一天是虛度的。

他竟然真的考完了,不容易不容易,參加春闈這事兒出去他能吹一輩子。

兩個腳步虛浮的少年郎在門口相遇,頗有種“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感覺。

貢院門口停滿了馬車,外地的考生邁著沉重的步伐回住處,家在京城的考生則是被家裡人噓寒問暖,也不敢問他們考的怎麼樣,能站著出來就是勝利。

春闈考試這九天裡貢院不知道抬出了多少學生,春寒料峭不小心感染風寒是要命的事情,彆管考的怎麼樣,沒在貢院生病就行。

官家在門口等著兒子出來,看到臭小子蔫兒了吧唧的笑眼彎彎,“爹說不讓你去你非去,怎麼樣?知道春闈有多苦了吧?”

“知道了也要去,孩兒不比所有人差。”趙大郎抖擻精神,精神了一瞬間立刻又趴了下去,“爹,我想洗澡,我想吃飯,我想睡覺。”

雖然天冷不洗澡也沒關係,但是貢院裡乾什麼都不方便,他感覺他都快臭了。

春闈考試那麼重要的場合條件不能這麼差,強烈申請修繕貢院,至少把裡麵的硬床板給換了,大冷天的那麼硬的床板還不給配厚被褥真的很不人道!

趙曙不嫌棄身上有味道的好大兒,輕手輕腳的將人扶上馬車,然後和旁邊的蘇小郎和蘇小郎他爹點點頭,這才上馬車帶兒子回彆院修整。

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紀就去春闈和那些飽讀詩書的士子比,要是落榜了還得他這個當爹的來安慰,真是拿他沒辦法。

不像蘇家小郎,雖然人家年紀小,但是人家學問也好。

過目不忘是天賜的本領,小郎自己也勤奮好學,再加上蘇家學風甚濃,如此何愁不成才?

本屆主考官馮京是三元及第,他挑主考官的時候就想著討個好兆頭,小郎先前已經考中解元,不知道能不能成為下一個三元及第。

這是他繼位後第一場科考,希望小郎加把勁兒彆讓他的期待落空。

蘇景殊目送金大腿和小金大腿離開,然後眼巴巴的看向他爹,“爹,累。”

老蘇無奈扛起不省心的小兒子,“你說的對,給你當爹確實很累。”

多大人了還要爹扛?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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