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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的唐門機關暗器威力驚人,用毒之名天下皆知,據說他們的大本營唐家堡機關重重遍布殺機,就算知道位置在哪兒,沒有內部人員領路也進不去。
包青天世界裡的江湖是七俠五義,有沒有蜀中唐門蘇景殊不確定,但是他記得四大名捕的世界裡出現過唐門。
四大名捕諸葛神侯,在朝廷上和諸葛神侯打擂台的大反派蔡京就是北宋末年的權臣。
北宋末年,聽上去離他們很遠,但是掰掰手指頭算算,離金兵大舉南下也隻有幾十年的時間。
遼國契丹人現在那麼囂張,結果呢,女真人崛起最先滅的就是他們。
扯遠了,反正就是,四大名捕的反派蔡京是北宋權臣,雖然現在的京城沒有神侯府,但是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因此蜀中有唐門的可能性並不小。
看龐衙內的反應,他推測的沒有錯,如果接下來也能猜對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幾乎所有文學作品影視作品遊戲作品中的唐門弟子都亦正亦邪行事詭秘,在江湖人眼中都琢磨不透,對這些以進入朝堂經緯天下的讀書人而言肯定更神秘。
如果近些年沒有唐門弟子現世,他說的是真是假沒有人能求證。
如果近些年有唐門弟子現世,還和傳聞中一樣擅長機關暗器,那也沒事兒了,朝廷正需要他們那樣的專業人才。
如果現實中的唐門和傳聞中的唐門不一樣,那更好解釋,他們都和傳聞對不上,沒準兒隻是頂了傳說中蜀中唐門的名號行走江湖,憑什麼說世上沒有那個傳說中的蜀中唐門?
總結:不用擔心露餡兒,編就完事兒了。
說真的,他以為他說出“蜀中唐門”四個字後旁邊倆人的關注點要放在唐門身上,沒想到龐昱一句話就給他乾愣了。
雖然他們家的確出自蜀中,但是他爹姓蘇,他娘姓程,和唐門沒有半點關係。
他家什麼情況不重要,回歸正題,少年,你們聽過跳崖不死大法嗎?
在各種武俠玄幻裡,主角跳崖不是送死而是準備升級,懸崖下麵等著的要麼是武學奇遇要麼是金手指老爺爺。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懸崖底下脫胎換骨,出去之後就是打臉爽文。
那什麼,他家雖然在眉州城有宅子,但平時大多住在城外的宅子裡,而城外有山。
劃重點,有山。
他記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生活,隱居的日子很愜意,沒事兒去山上轉兩圈,采個蘑菇抓隻山雞,再偶遇個身受重傷的神秘人也沒什麼奇怪的,對吧?
神秘人渾身血漬呼啦氣息奄奄,身為一個自幼被父兄教導的好孩子,見死不救這種事情肯定不能乾,他偷偷回家拿水拿藥幫神秘人療傷也很正常,對吧?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神秘人醒來之後為了報答給他點謝禮也沒毛病,對吧?
所以接下來是什麼劇情,你們能根據前提條件繼續往
下編了嗎?
王雱睜大眼睛,“難道那個神秘人是蜀中唐門的人?”
龐昱更加激動,“他給你的謝禮是什麼?鐵蒺藜?子午毒砂?七步絕命針?還是我沒聽過的暗器?”
蘇景殊再次被龐衙內的反應哽住,他的金手指是個種田經營係統,不是江湖爭霸係統,還真沒有那麼多種類的暗器。
他有的隻有炸藥,很簡單、但威力巨大的炸藥。
係統出品,多硬的山都能炸開。
慶曆年間朝廷印過一本《武經總要》,據說裡麵有好幾多火藥火器的配方,還總結了廣備攻城作成立以來的所有研究成果。
把他手裡的炸藥交給廣備攻城作的工匠去研究,琢磨出配比後給大宋的武器庫來個更新換代要求不高吧?
蘇小郎說的眉飛色舞,仿佛已經看到大宋的將士帶著長槍短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走契丹人收回燕雲十六州。
官家畏戰是覺得大宋的軍隊不是遼國軍隊的對手,朝中大臣一心求和也多是不想冒險,可如果他們大宋手裡有遠超這個時代水平的大殺器呢?
將士們在戰場上旗開得勝,官家還會畏戰嗎?
遼人不敢覬覦中原,朝臣還會隻想偏安一隅嗎?
他們天.朝人的與生俱來的觀念是什麼?大一統啊!
可惜他能拿出來的隻有炸藥,要是有個完整的武備係統,以大宋手藝人的能耐甚至可以夢一下手搓核彈。
王雱:……
龐昱:……
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爭執過來旁聽的國子生:……
蘇景殊說著說著發現旁邊沒了聲音,抬頭看到一圈人嚇了一跳,這些人什麼時候過來的?
韓忠彥看著和龐昱混在一起的少年郎,眉頭微皺,“蘇君明允是你什麼人?”
龐昱撇撇嘴,他知道這些學問好的家夥不屑於和他這種紈絝說話,他還懶得和這些書呆子打交道呢。
蘇景殊站起來,不著痕跡的將滿臉不高興的龐小公子擋住,“正是家父。”
旁邊有人驚呼,“蘇家小郎?那個被迷進無憂洞後畫出無憂洞內輿圖協助圍剿無憂洞的蘇家小郎?”
前些日子的圍剿無憂洞震動京師,國子生們對傳聞中那位記憶力近乎妖孽的蘇家小郎並不陌生。
隻是他們年紀相差太多,蘇小郎還是個半大孩子,聽說無憂洞之案結束後還大病了一場,所以他們不方便直接和本人結交。
好在蘇家另外兩位郎君和他們年齡相仿,還都是今年的金榜進士,他們在雅集詩會上已經互通過姓名,也算是有了些許交情。
交情都是慢慢處出來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見到為汴京百姓立下大功的蘇家小郎。
範純粹隻比蘇景殊大了兩二歲,沒有年長的同窗那麼穩重,看到傳聞中的蘇小郎下意識問道,“你真的能徒手畫出無憂洞的地圖?”
蘇景殊略有些尷尬,隻能禮貌的笑笑,“僥幸,僥幸。”
是金手指的功勞,他隻是描了一遍而已。
範純粹不覺得這是僥幸,誰家僥幸能讓記性忽然變好?
如果有這樣的僥幸,請給他也來一份。
天呐,這世上竟然真的有妖孽。
“輿圖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出自蜀中唐門的炸藥。”蘇詒急不可耐,“蘇小郎,你真的見過傳說中的蜀中唐門弟子?他給的炸藥能隨便泄露出去?如果炸藥上交給朝廷,你不會被他們尋仇?”
問題一個接一個,看出來這位蘇郎君很在意炸藥了。
蘇景殊根據問題慢慢補全設定,“唐門那麼多絕妙暗器,火器、毒藥對他們而言都是偏門,我們覺得很厲害的東西,沒準兒在人家眼裡不值一提。那個神秘人離開之前說東西給我就隨我處置,應該不會來尋仇。”
蘇詒捶胸頓足,仿佛錯過了一座金山,“你之前不提,怎麼現在願意把東西上交給朝廷了?”
他爹學識廣博,對藥理天文武備水利皆有涉獵,耳濡目染之下他對各種攻城器械也很感興趣。
蘇景殊無辜的看過去,“之前忘了,龐小公子提到廣備攻城作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
他遇到身受重傷的神秘人時還是個奶娃娃,小孩子忘性大多正常。
蘇詒迅速收拾好心情,滿眼期待的看著手握大殺器的蜀中蘇家小郎,“那在上交朝廷之前我們能有機會看上一眼嗎?火藥這種東西應該不會隨身攜帶吧?蘇小郎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去你家中拜訪?”
韓忠彥一錘定音,“現在就去找直講告假。”
火藥危險,他們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不能不管不問。
即便那東西不上交朝廷,也不能讓沒有輕重的少年郎隨手扔在家中。
若一時不慎在家中爆炸怎麼辦?
蘇景殊:!!!
糟糕,邏輯漏洞,他好像自己給自己扣了口揭不下來的黑鍋。
穩住,不慌,問題不大。
現在是白天,爹娘應該不在家。
龐昱也想見識傳說中的唐門暗器,啊不,唐門炸藥,他逃課出去從來不給直講打招呼,連忙帶著兩個小夥伴回太學找太學的直講請假。
這是他帶過來的小夥伴,他們的關係最親近,國子學中的其他人都是後來者,不準和他搶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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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忠彥不放心他們,示意範純粹跟上去給太學的直講解釋他們為什麼請假。
蘇小郎自己去請假還好,龐家那位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四書五經樣樣不會的衙內一起過去,直講現身會不會答應就說不準了。
太學的規矩比國子監嚴格,火藥重要,卻也不能影響蘇小郎的日常考評。
二人小隊變成四個人,王雱和龐昱都有些拘束,蘇景殊倒是興致勃勃的和範純粹說話。
這可是範文正公的兒子,試問後世哪個學生沒有背過“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可惜他生的晚無緣親眼
見到範文正公的風姿。
不過生得早應該也見不著,他兩個哥哥都生的早,也是要進京趕考了才第一次離開眉州。
山高路遠,這年頭出遠門是真的很不容易。
範純粹出生時範仲淹已是執政大臣,他在父親的盛名之下長大,早已習慣這種情況,自己也對這妖孽般的蘇小郎頗有好感,兩人一路說的還挺開心。
龐昱和王雱悄悄落後一步,壓低聲音問道,“我說的沒錯吧,剛才說話的那個,韓琦韓相公的長子,嚴肅起來是不是比直講先生還嚇人?”
王雱也跟著壓低聲音,“聽說韓相公治軍極嚴,恩威並施賞罰分明,韓公子頗有其父之風。”
國子學到太學很近,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太學門口。
隔壁國子學的爭論被打斷,太學這邊沒人打斷,唇槍舌劍還激烈著。
四人小隊不打擾他們爭論,繞開戰場去直舍找直講請假。
孫直講聽完幾個學生的話後震驚的聲音都劈了,“炸藥?還放在家裡?”
蘇景殊不敢抬頭。
故事是臨時編的,那麼短的時間裡他能捋順邏輯已經很不容易,為了能給大宋更新武器庫,背黑鍋就背黑鍋。
孫直講罵罵咧咧,當即和其他幾位直講打招呼代一下待會兒的課,蘇家小郎過於離譜,他得跟著一起去才放心。
韓忠彥等人和國子學的直講請假,同樣把國子學的直講驚的不行,兩邊直講湊到一起帶著一群學生浩浩湯湯“殺”到蘇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上門打架。
小小蘇一路上都在祈禱他爹娘不在家,最好其他人也不在,這樣他衝進房間變出炸藥管交出去就能完事兒。
要是家裡人都在,天呐,他的屁股蛋兒還能保住嗎?
怕什麼來什麼,明明今天晴空萬裡非常適合出去玩,愛出去訪友踏青的老爹和哥哥們卻都在家裡沒出門。
門房看到那麼多人過來驚的不行,連忙跑去主院喊主家出來看看。
他們家小郎神色懨懨,其他人卻氣勢洶洶,莫非小郎在學堂闖禍讓人家找上門來了?
不得了不得了,出大事兒了啊!
蘇洵:???
他們家臭小子愛玩愛鬨他知道,可是玩鬨的時候很有分寸,不小心得罪一兩個人他還能理解,什麼情況能讓一群人打上門?
老蘇滿腦門問號,連忙跟著門房出去,然而剛走出主院,他兒子就已經把“打上門”來的眾人帶了進來。
裡麵竟然還有好幾個熟人。
“你們這是……”
孫直講上前一步,“明允兄莫慌,先讓景哥兒回屋拿東西,然後我們再和你解釋。”
蘇洵更糊塗了,但是看這些人凝重的氣氛,他也隻能等兒子進屋拿了東西再出來。
拿東西?拿什麼東西?
他們家什麼東西都不缺,景哥兒應該不會行偷竊之事吧?
不可能,他的兒子他了解,一定是誤會。
老蘇目送兒子進屋,側身對好友說道,“景哥兒不會偷偷拿彆人東西,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一定是誤會。”
孫直講越想越怕,不知道是急的還是走的,額頭已經滲出汗珠,“景哥兒沒有偷拿彆人東西,他屋裡有炸藥。”
蘇洵:???
聲音劈叉的再加一人,“什麼?!!”
跟來的國子生七嘴八舌給可憐的老父親複述他們家小郎在國子學說過的事情經過,不是他們說,這蘇小郎的記性好的時候是真好,忘性大起來也是真大。
那可是蜀中唐門的炸藥,他竟然能拋之腦後那麼多年,也是沒誰了。
蘇洵聽的眼前一黑,不敢想象臭小子竟然還瞞著這麼大的事情。
他們家住在城外時附近的確有座山,臭小子從小就待不住,沒事兒就去周邊探險,好在山上人家多,也沒什麼凶猛的野獸,家裡才放心讓他到處跑。
結果可好,他竟然遇到過身受重傷的江湖人,那江湖人為了報恩還給了他獨家配方造出來的炸藥。
能逞凶鬥狠和人爭執到身受重傷的會是好相處的人嗎?他就不怕人家能動彈了先要了他的小命?
還炸藥!從眉州到京城都不忘帶著,這能是拋之腦後從來沒想起來過?!
氣死他了!
他今天非把這臭小子的腿打折不可!
老蘇氣的腦子直嗡嗡,扭頭就要回去找藤條。
糟心兒子配得上他最粗的藤條!
然而到了他存放藤條的地方,看著滿地斷成兩截的藤條,老蘇腦子裡代表理智的那根弦徹底斷掉。
“蘇景殊——”
蘇景殊抱著個頭比他想象中大很多的炸藥管出來,聽見他爹的怒吼嚇的頭皮發麻,不顧等在門口想看“唐門炸藥”的眾人撒腿就跑。
包大人!公孫先生!展護衛!白五爺!
不管是誰!快來救救孩子!
這次真的要出人命啦!!!
隔壁開封府,包大人下朝回來憂心忡忡的待在書房翻看前些年和遼國的戰事朝報,越看越覺得疑點重重。
澶淵之盟後,大宋和遼國便休兵罷戰,便是再有衝突也隻是兩軍在邊境對峙,沒有真的發生流血衝突。
朝中主張求和臣子都說大宋和遼國實力懸殊,敵強我弱不可輕易開戰,然而細細究來卻並非如此。
論兵力,大宋在北地的布防兵力是遼國的兩倍還多;論武備,大宋的武器威力也遠超遼國;再論民心,北地邊民常年遭受契丹人擄掠,一旦開戰便是軍民一心,同樣非遼人能比。
這種情況下卻勝少敗多,為何?
四大侍衛不知他們家大人為什麼回來後一直愁眉不展,“大人今日當街澆滅那耶律夢龍的囂張氣焰揚我大宋國威,這是好事,大人為何不高興?”
“那耶律夢龍看似囂張跋扈,實際卻城府極深,當眾遭辱依舊當退就退,不像尋常契丹人那般狂傲浮躁,非是簡單人物。”包拯眉頭緊皺,“公孫先生,你看這些記載,每次大宋與遼國開戰,開戰之前遼國都會派使節前來京城,而遼軍雖說人少,卻能在戰場上輕易找到我方守衛的弱點,此事是否過於巧合?”
公孫策心頭一驚,“大人是懷疑朝中有遼國奸細?”
包拯麵色沉重,“若非如此,這些巧合該如何解釋?”
公孫策頓了一下,沉默不言。
此事真是巧合還好,若是讓大人給猜準了,大宋朝堂在遼人眼裡豈非如透明一般?
兩國已經幾十年未有戰事,遼國這次派使團前來是新帝登基,要是這拜見之中還彆有用意……
北地危矣。
大宋危矣。
包拯捏緊的拳頭又鬆開,“張龍趙虎,你二人速去監視那遼使耶律夢龍!”
“是!”張龍趙虎抱拳領命,然而二人剛走出書房,懷裡不知道抱著什麼的蘇家小郎就逃命似的飛奔而來,“包大人——公孫先生——救命啊——”
他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他應該編好故事檢查完確定沒有邏輯BUG之後再說出來。
這口黑鍋太重,他真的背不動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