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見不一 楚芒想起自己以為的好心……(1 / 1)

楚芒想起自己以為的好心反倒將小孩推進更深的火坑,心情止不住低落,道:“是我不對。”

“你叫什麼名字?”

這時,燕靈真搶步上前,兩手扣住小孩的肩膀,猛地往下一扯。

刺啦一聲薄薄的衣片裂開,燕靈真臉色發窘,再偷瞟那身旁的一大一小都嚇得瞪圓了眼珠子,身體不住發抖。

燕靈真暗鬨一聲,懶得再理會兩人異樣的眼神,目光緊盯著小孩後脖頸到背部的那片詭異的黑色花紋,又問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戰戰兢兢答道:“我無名無姓,隻是個小乞丐。”

“乞丐?”燕靈真輕笑出聲,指著他背後的黑色花紋道:“你是哪裡人?身上怎麼會有詛咒印記?”

聽到詛咒印記,小乞丐顫栗得更明顯了,把頭埋得更低,不敢直視燕靈真的眼神。良久,他才支吾吐出幾個字:“蘆花灣李家村。”

楚芒驚道:“你們那兒也出現了詛咒印記?”

“是,”小孩哭著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村裡很多人出現了這種印記,而且村裡的家畜都一戶戶接著暴斃。剩下的許多人都害怕被詛咒盯上,然後逃跑了,我也是,可是逃出村子後沒過多久我背後就長了這東西。”

“你可是李家村本地人?”

小乞丐眼淚四灑,搖頭。

燕靈真勾起一點唇角,眸中精光閃爍:“可你現在也不能待在秦城,不如帶我們去李家村看看,我會支付你豐厚的報酬。”

可小乞丐本就從可怕的村裡逃出來,豈願意再回去,一個勁兒地搖頭說怕,還勸他們不要去免得被詛咒上。

但燕靈真主意已定,根本不會聽進彆人的話,隻道:“你反正也被詛咒了,去不去都會死,何不跟我去查查線索,萬一有恢複的線索呢?”

楚芒卻一臉擔憂:“可是我們不是要天黑前回客棧,萬一侍衛長找不到我們,會不會惹麻煩。”

提起侍衛長,燕靈真就氣不打一處來道:“這一路上,說的好聽點是護衛,實際上就是監視我們。大不了我留下一封信,我們去去就回。”

小乞丐汗顏,看著這兩個救自己於水火的哥哥姐姐,忍不住多廢話:“哥哥姐姐,我真心勸你們不要去那兒,先前有商隊到我們村子借宿一晚,隔天就染上了詛咒。”

燕靈真皺眉:“竟有這事?那這詛咒跟傳染病似的。要真是詛咒,施咒的人一般也會受到反噬,通常是在下咒後七天內顯效。誰會花費那麼大的代價詛咒這十裡八鄉的百姓呢?”

楚芒也覺得奇怪,順著她的話往下分析:“如果是傳染病,我們得趕快做措施,這秦城裡恐怕有許多人已經患上這種病症,再晚後果恐不可收拾。”

“出發前,我聽說楚熙負責秦城附近村鎮的賑災,說不定他們也發現了異常。”

三人決定不再多留,將小乞丐帶到醫館包紮好傷口後,立即讓他領路趕往李家村。

天將黑,青山的輪廓依然清晰可辨認。三人堪堪趕至通往李家村的山道入口,猝不及防被一片衝天火光晃迷了眼。

紅豔豔的火如潮水上浮,衝向天際,火光照亮了山峰間的狹窄天幕,映照得三人瞳孔幽幽。伴隨著一陣陣不似人聲的慘叫,整座村莊如同被下了火的詛咒。

燕靈真一愣神,很快注意到村莊外圍幾十米遠,沉默地杵著一列列黑騎,為首之人赫然是一身戎裝的楚熙,黑白二色旌旗在夜風中飄揚,像極了葬禮上的黑棺白幡。

燕靈真覺得這情景頗有些熟悉。

刹那間,腦海裡忽然湧上一片被水泅濕的字跡:北部幾個城鎮的居民感染了一種近乎詛咒的傳染病,日日夜夜生活在水深火熱的痛苦中,可楚熙對此絲毫沒有憐憫,隻想快點扼製住病情,以免這場“詛咒”感染到國都,於是下令火燒村莊。這一夜,烈火如燎原般,焚燒了整個北部城鎮。火光照映得如同白晝,楚熙隻是靜靜看著,儼然是個殘暴的主君。

燕靈真頭疼地捂住臉,不明白自己怎麼看見這些古怪的內容。難道說她曾經認識這個穿越後的世界?

楚芒看出她的反常,小心翼翼地湊近詢問怎麼樣。

她搖搖頭,忽聽一聲尖叫,扭頭去看,小乞丐已暈死在地上。到底年紀尚幼,第一次看到這麼血腥的場麵,嚇暈了過去。

這點動靜立刻引起黑騎兵的注意,馬蹄嗒嗒,楚熙縱馬躍上山頭,冷眼瞧著三人:“你們不去無極城,跑到這裡做什麼?”

燕靈真定了定心神,轉身問道:“這些人不是受到詛咒,而是感染了傳染病,三殿下可有回稟國都請求醫護支援?”

楚熙冷道:“路途遙遠,來不及了。”

燕靈真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一臉不可置信:“感染者有那麼多人,你都要殺掉?”

“我無需和你們解釋。”

這話好放肆,可一想是從楚熙嘴裡說出來又覺得理所當然,楚熙嘛天性殘暴冷酷無情。除了心尖上的那人,所有人於他不過草芥螻蟻,可他又如何確定他就是天命驕子?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道:“你真是殘暴至極!”

楚熙冷笑了聲,提劍指著地上昏睡的小乞丐:“他身上也有詛咒,拿下!”

眼看黑騎聽命逼近,楚芒再等不了,提劍一躍而出。

“靈真姐姐,你帶他先走!”

他留下這句話,立刻和楚熙纏鬥起來。劍刃相交,鏗鏘作響,劍影如寒霜如流虹。

燕靈真看的暗暗心驚,沒想到楚熙的劍術這般好,一時拿不準楚芒能不能安然而退?

餘光瞥見黑騎正繞過搏鬥的兩人逼近,燕靈真眼中冷光一閃,一手抽劍,一手將小孩提到身後護住。

簌簌數聲,土中鑽出四個傀儡,神情隱約有一絲興奮。

夜幕更深了。

按楚熙殘暴的做法,若是不加以阻止,估計整個北部城鎮都要陷入火海,戶戶死絕。可苦於自己和楚芒無權無勢,沒法和一介皇子對抗。

燕靈真隻能一邊阻止那些黑騎的圍攻,一邊派遣傀儡迅速趕往國都找五皇子幫忙。

山風吹來,血腥味濃鬱黏重,令人作嘔。

千裡之外,五皇子楚夏在睡夢中感覺自己被一雙惡毒的眼睛盯住,渾身如潑冷水,一瞬嚇醒。

下意識睜眼,對上一張微笑的人臉,嚇得他尖著嗓子嚎了一聲,屁滾尿流地想要爬開,卻一個不小心滾下了床。

一隻成人高的傀儡繞過床榻飄至麵前,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楚夏心臟噗通直跳,張開嗓子卻發現嚇得失聲了。

這一番吵鬨,惹得沉睡美夢中的王妃輕吟一聲,伸手拍了拍身側:“殿下,彆鬨了。”

楚夏見到這個似人非鬼的東西,心中著急不已,冒著危險衝到床上扯醒了王妃:“彆睡了,等會兒直接見閻王。”

王妃聽見楚夏在喚她,冷不防睜眼問:“什麼?”

傀儡不知何時飄上了床頭,湊到兩夫妻中間,幽幽道:“總算是醒了。”

這聲音雖是悅耳,可細聽之下,陰森寂寞,令人寒意颼颼。

“啊啊鬼啊!”夫妻二人雙雙被嚇得屁滾尿流。

婢子們聽到內室慘叫,驚慌地趕來點燈,燭光一亮,楚夏稍定心神,這才心有餘悸地看向臉色慘白的傀儡,冷聲質問:“你是傀儡?”

傀儡開口,將燕靈真的吩咐傳達出去。

楚夏一臉複雜,這是燕靈真的傀儡,做的可十分逼真,放在身邊就不瘮得慌嗎?

想他自從研習傀儡術後,老是做被傀儡追殺的噩夢,導致後來沒多久就又放棄了傀儡,為此被父皇好一頓斥責。但這都是過去的事,燕靈真大半夜放傀儡找他竟是為了楚熙。

沒想到楚熙那家夥如此殘暴囂張,竟拿人命做功績,楚夏會心一笑,整理衣袍道:“你且在這兒等著,我這就去找父皇下旨。”

當夜,楚夏焦急入宮,把楚熙在外搞得小動作稟報上去,還不忘抹了幾滴眼淚。

“父皇,兒臣知三哥擔憂病情不能控製,可能禍害更多人才出此下策。可是那些患病的人也是我玖皇朝的子民,三哥如此作為實不能讓人不寒心,而且造下殺孽於皇室國運不利啊。請父皇下令阻止三哥的殺戮,另外派醫者隊伍前去救疫。”

楚軒沉聲道:“楚熙是羽毛硬了。咳咳,來人,取筆墨。”

如此折騰到將要天明,傀儡總算帶著千裡加急的聖旨趕回燕靈真身邊。

經過一夜廝殺,燕靈真的紫色衣袍上沾滿了暗色血跡,眸光嗜血而興奮,在感知到傀儡的到來,她不緊不慢地又取了幾人性命,這才壓下胸口的殺意把傀儡召喚出來。

“楚熙,聖旨到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子楚熙擅作主張,殘暴肆虐,殺害無辜民眾,速返京受戒!”

正這時,楚熙一個分神,被楚芒看破弱點攻擊,勉強抵擋了一招。

“哈哈哈!”

楚熙聞言向後掠去,剛落地雙膝一軟,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他囂張地笑了好一會,聲音忽然冷厲:“好,這次是我栽了。期待你們從無極城回來。”

未曾想楚熙見到聖旨這麼快就認慫,很快帶著一班殘兵敗將離開,燕靈真暗鬆了口氣,忙上前扶住楚芒,詢問傷勢。

楚芒趁機靠在她肩頭,半闔眼眸,呼吸頗為急促。燕靈真沒看見有什麼外傷,當他受了內傷便沉默地扶著他坐下。

好一會兒,楚芒恢複平穩的呼吸,這才抬眼笑道:“靈真姐姐不必擔憂,我可是雲宮弟子,自然沒事。倒是靈真姐姐和黑騎對陣,可有受傷?”

看他一副溫柔可人的姿態,燕靈真微微一笑,搖頭。

如今拿聖旨打發走楚熙,雖然解決了燃眉之急,可也徹底和楚熙撕破了臉,日後沒準要找機會暗刺自己。

一想到楚熙臨走前的那個眼神,燕靈真心中不安愈甚,楚熙會怕一個病入膏肓的老父親?

不,一定有彆人讓楚熙“忌憚”。

兩人稍作休息,沒多久聽到身後傳來唔的一聲,還以為是苟延殘喘的黑騎,燕靈真起身就要補刀。不曾想,是那個嚇暈過去的小乞丐。

她都差點忘了這人。

小乞丐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見滿地屍體,以及還未乾涸的血液,臉蛋刷的慘白。

燕靈真打趣他:“你再暈的話,我就把你丟到狼窩裡。”

果然他一聽到這話,立刻顫了顫身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卻不再有暈倒的跡象。半響,他支吾問道:“你們和那群人是什麼關係?”

燕靈真抱臂走近,瞧著瑟瑟發抖的小孩,惡劣心起,道:“你傻啊,這都看不出來。當然是他們要殺人,我要救人,大家互相看不過就互殺唄。”

“喂,我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怎麼還?”

小乞丐骨碌爬起來,朝燕靈真跪下磕頭:“我願意做牛做馬伺候二位。”

楚芒想要出聲拒絕,然而燕靈真已笑吟吟地答應下來:“好啊,你給我們策馬吧。”

“抱歉,我不會。”

“會做飯嗎?”

搖頭。

燕靈真惱火:“那你滾吧。我不需要廢物。”

說罷,從袖中拿出一袋銀子塞給小乞丐,叮囑道:“先前讓你不要留在秦城,但這次恐怕不能實現了,村莊已經被毀,朝廷派的大夫需要一些時日才能趕來。這些錢你留著,到秦城彆的地方住下。”

“所以,我身上的那個真的不是詛咒嗎?”

“當然。”燕靈真笑道,轉身向楚芒走去,頭也不回,“既如此,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

晨間冷冽的山風呼嘯,山下的村莊隻剩一具灰黑的遺骸,風一吹,黑色細粉揚起,骨架間僅剩的火苗愈發孱弱,倏忽熄滅了。

燕靈真同楚芒趕回秦城的北城門,果然看見侍衛長帶人一臉鐵青地等著,而傀儡嬌小的身影正在城門上,瀟灑地晃著腿,城門上的守衛一個個麵如吃土,雙頰格外的紅,像是被人打了臉。

燕靈真一陣心虛,忙召回傀儡。

傀儡嗖的一聲鑽到土裡,街上的行人根本沒有察覺異樣。

燕靈真略微整理衣袍,走上前道:“侍衛長,你們來的好早,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呢!”

侍衛長名叫蘇青雨,真是人如其名,麵色鐵青像個煞神。他臭著臉道:“燕姑娘,六殿下,日後萬不可在做出如此舉動!”

燕靈真不以為然,神色挑釁地看他一眼,道:“我們可是成功阻止三殿下亂殺無辜,是正義的使者,而且我也給你打過招呼了,於情於理,你不誇我們就罷了,怎麼反倒教訓起我們?難道說你這大把年紀了,孤苦伶仃孤家寡人一個,沒個小孩讓你教訓?”

經過這近兩個月的相處,燕靈真對隨行侍衛的品行和家庭情況也有些了解,蘇青雨雖是世家公子,且喜歡女的,可是吧就沒個女人緣,概因他長的和名字不相合,全然是個臉色很臭的糙漢子。所以年過三十而立,一樁婚事也沒成功。

燕靈真的那席話可謂是精準踩中他的痛腳,立時蘇青雨的臉色變得更黑了,手骨掐得咯吱作響。

嚇得燕靈真一個激靈,嗖地鑽到楚芒身後,柔柔弱弱地道:“阿芒救我,這人打女人,不是好東西!”

蘇青雨氣得咬牙切齒:“你才不是好東西,你全家都是!”

楚芒的臉色倏然變化,神情冷道:“蘇侍衛,請注重分寸,不得辱罵皇子。”

“六殿下,我在罵她,又沒罵你。請不要多管閒事。”

楚芒卻是輕哼:“你罵她全家不是好東西,就不是把我罵進去了?我好歹也是正統的皇子。”

冷不防被塞了一坨狗糧,氣得蘇青雨隻想……最後還是一語不發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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