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1 / 1)

我的紅樓生涯 千斤頂 8803 字 3個月前

跟元春遲疑不同,從後世穿越來的他深信一件事,那就是千萬不要考驗人性。

在利益的誘惑下,父子相殘,兄弟反目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況他和馮家。

馮唐固然在他還未成長的時候提攜了他,而他和馮紫英也堪稱相交莫逆,他也先是馮紫英拉入五城兵馬司,隨後又調入京營,在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從一介白丁變成一名三品遊擊將軍。

從表麵上看,馮唐對他有知遇之恩,而他也將馮唐對他的恩情回報在了馮紫英身上,他和馮家的交情也是深厚的。

但任何東西都是會變的,交情也不例外。

一旦他和馮紫英的交情因為馮唐乃至皇權而發生衝突,他們的友誼還會像原來那樣牢不可破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賈瑜可以肯定,如果某一天,當馮家父子接到聖旨要對他下手,他們的內心固然會有掙紮,但肯定不會為了他而抗旨,充其量也就是看在昔日的情份上給他一個痛快,僅此而已。

看到賈瑜沉默下來,元春也知道自家夫君心裡不好受。

她抓住了賈瑜的手柔聲道:“夫君……夜深了,咱們歇息吧。”

“嗯!”

倆人脫去了衣裳後掀開錦被,一起躺在床榻上。

賈瑜隻覺一股溫暖之香在鼻下浮動,嬌軟的身軀依偎過來。

這時,丫鬟抱琴、金釧將蚊帳的金鉤放下,幃幔次第落下,隻有高幾上的燭火還亮著。

元春依偎在賈瑜懷裡道:“夫君,妾身打算明兒請戲班子進府唱戲,屆時請老太太和寧榮二府的人一起過來,你看如何?”

賈瑜笑道:“你是府裡的女主人,你說了算!”

“那這事就這麼定了,隻是妾身發現,夫君似乎不怎麼喜歡看戲呢?”元春將螓首靠在賈珩懷裡,輕聲道。

“嗯……其實還行吧。”賈瑜無可無不可的說。

在這個娛樂節目極為匱乏的時代來說,聽戲無疑是一種非常高級的享受,但對於從後世穿越而來的賈瑜而言,對聽戲卻不怎麼感冒。

元春說著說著,察覺到賈瑜默然不語,輕聲問道:“夫君,可是還在為馮家的事情不快嗎?”

賈瑜輕歎了一聲,將頭埋進元春寬廣的胸懷裡,聞著濃鬱的幽香,借此釋放著內心的壓力,隻聽他柔聲道:“人非草木孰能武清,我實在是不忍看到雙方反目成仇的一天。”

是啊……

元春能理解自己丈夫的心情,馮家父子一個對他有知遇之恩,另一個也是要好的朋友和得力下屬,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話,任誰心情也無法好起來。

她按住了賈瑜的兩隻手,讓抓著自己雪子的手更加用力,並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夫君……你不用介懷,馮家對咱們固然有恩,但你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償還了。

你不欠他們什麼,倘若將來咱們和馮家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話,那錯的也絕不是咱們!”

賈瑜反問道:“倘若我們有一天要和他們兵戎相向呢?”

元春深情的看著他:“那妾身會替夫君披甲磨刀,要生便一起生,死也一塊死。”

“元春……”

“夫君……”

倆人相擁在一起。

“元春……”

“嗯……”

“上次我教你的簫學得怎麼樣了?”

“吹倒是會吹了,就是還不怎麼熟。”

“這玩意需要多練,熟能生巧嘛。

你可是大姐,總不能連探春、玉兒都比不上吧,我告訴伱啊,現在她們吹得可嫻熟了,都能連吹兩三首曲子而不喘氣呢。”

“好嘛……人家多練就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賈瑜的生物鐘便將他喚醒。

他自己穿好了衣裳,低頭在依舊沉沉睡著的元春那嬌嫩白皙的臉蛋上親了一下,這才走出了房間。

儘管昨晚他一直忙碌到了醜正時分,但隻睡了三個時辰的他依舊精神抖擻。

而當他來到演武場時,便看到賈環那道熟悉的身影如同往常般在打熬力氣。

賈瑜沒有理會他,而是走到一旁自顧自練起了刀法。

當他一路刀法練完,看到賈環正恭敬的伺候在一旁。

他不禁笑罵道:“怎麼不去晨練,看著我作甚?”

賈環認真的說:“瑜大哥,我昨日才聽說了忠順王府長史居然敢來撒野之事,幸虧大姐將他趕了出去,否則我榮國府百年榮光豈不被那廝侮辱殆儘。

不過我擔心忠順王絕不會善罷甘休,勢必會對咱們賈家展開報複,接下來要如何做,你隻管吩咐。

隻要你一聲令下,小弟今天就帶人去做了那個長史!”

賈瑜笑罵道:“做了那長史,虧你想得出來!接下來是不是再做了那忠順王啊?你知不知道,擅自殺害朝廷官員,罪同謀反!”

誰知賈環毫不猶豫的說:“隻要您一聲令下,小弟即刻去辦,就算造反也在所不惜!”

看著賈環認真的神情,賈瑜知道這家夥絕對是認真的。

現在,他似乎有些理解家族在這個時代的含義。

有事家族子弟是真上啊。

就以自己舉例,假如自己現在要起兵造反,賈氏子弟會有什麼反應呢?

答案是即便再不情願,大多數人都會跟著自己一起上,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跟自己天生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自己一旦造反失敗,有一個算一個,賈氏子弟一個都跑不了,全都會被當權者秋後算賬。

砍頭都算是輕的,搞不好淩遲都有可能。

所以,賈環剛才的反應才是這個時代的常態。

這也是為什麼會有任人唯親這個成語。

請記住,在許多時候,任人唯親這個詞語可不是貶義詞。

賈瑜直勾勾的盯著賈環看了好一會,後者被看得心裡發毛。

忍不住問:“瑜大哥,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這倒沒有。”回過神來的賈瑜淡淡說了句,隨後突然問:“馮紫英下個月就要調走了,他留下的哨官一職我打算讓你頂上,你有信心乾好麼?”

“哨官?”

麵對從天而降的好事,賈環一時間有些發懵,搞一會才欣喜若狂的朝賈瑜拜了下去:“瑜大哥,倘若我乾不好,你摘了我的腦袋去!”

他現在是隻是一個七品隊官,手底下管著兩百人。

一旦晉升為哨官,那可就是參將了,這可是正三品的中高級軍官了。

而他倘若真的當上了參將,從今往後在賈家,他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看著興奮得滿臉通紅的賈環,賈瑜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你先彆高興得太早,我也隻是舉薦權,至於成不成的,還得兵部和陛下同意才行,所以最近你一定要注意點。”

說罷,他似乎想起什麼,“對了環哥兒,昨兒個你姐告訴我,二太太想要將他的貼身丫鬟彩霞賜給你,讓我問問你,儘快給她回個話。

你自己是什麼意思呢?”

賈環沉思了一會才有些吞吞吐吐道:“瑜大哥,彩霞姐姐之前對我確實不錯……所以……”

“我知道了。”

賈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彩霞是個好姑娘,而且你也十六了,是得有個人照顧你了。

不過我想知道的是,你會娶彩霞麼?”

“這個……”

賈環搖了搖頭,“我娘估計是不會同意的,但瑜大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彩霞姐的。”

“行吧。”賈瑜輕笑一聲,“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便多說,不過彩霞確實是個好女孩,對你也沒的說。

縱然你日後不會娶她為妻,但也一定也要給她一個名份,不能委屈了她。

咱們男人,可以風流,但絕不能下流,更不能做那種始亂終棄之事,你明白麼?”

說到這裡時,賈瑜的語氣已經頗為嚴厲了。

嚇得賈環趕緊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跟賈瑜接觸這麼久,他當然明白對方的脾氣。

雖然神京的高層圈子都在盛傳賈瑜專吃窩邊草,甚至將這件事當成了笑談。

但賈環卻知道,賈瑜雖然隻盯著賈府的女孩禍禍,但人家可從來不乾那種始亂終棄的事。

從元春、探春、黛玉到晴雯,這些女孩在定遠侯府裡都過得極為快活,這些女孩在回賈府的時候,哪一個不是紅光滿麵神采飛揚的,不知有多少女孩在羨慕她們呢。

自己真要在這方麵惡了賈瑜,那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看到賈環噤若寒蟬的模樣,賈瑜暗自點頭。

相信經過自己的敲打,賈環應該是不會像原著裡那樣辜負了彩霞了。

“好了……今兒就先練到這吧,咱們先去吃早餐,待會你可是還要去軍營的,你現在再怎麼說也是一名隊官了,可不能讓人說了閒話。”

“喏!”

說完後,倆人先吃了早餐,隨後便分道揚鑣。

一個去了軍機處,另一個則出城點卯。

當賈瑜來到軍機處時,正好看到安再師、王子騰倆人在低聲商議著什麼。

看到賈瑜到來,安再師朝他招了招手,“三思你快來看看這份折子。”

賈瑜走過去,接過折子看了起來。

安再師在一旁麵色沉重,聲音低沉的說:“昨日,河南都司發來軍情急遞,言這些年長期盤踞在雞鳴山的賊寇,突然攻破丘山縣城,短短兩三日間開倉放糧,並殺死了丘山縣令以及一乾官吏,待到懷慶府的官軍趕來,這些賊寇方才撤回山中。”

賈瑜聞言,麵色開始凝重起來,問道:“此事,可曾奏報聖上?”

王子騰心忡忡道:“已由通政司將軍情連同奏章抄送至宮裡,而五軍都督府業已選派將校,整裝待發,前往懷慶府,督辦軍務。”

雞鳴山雖然隸屬河南,但稍微往北便是山西,這夥賊寇盤踞兩省交界,利用地形與官軍周旋,在兩省中反複橫跳以躲避官兵的圍剿。

而官兵對於跨界圍剿比較麻煩,需要的手續也比較繁瑣,故而這些年兩邊的官兵對這夥賊寇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賈瑜沉吟了下,問王子騰:“王大人,地方匪寇為亂,曆來都由兵部會同五軍都督府會商處置,如具體職責是如何劃分的?”

王子騰解釋道:“五軍都督府籌管天下都司、衛府,由他們派遣將領,再由兵部簽發調令。”

畢竟兵部裡都是文官兒,也不可能讓他們到地方督剿賊寇,一切還是要五軍都督府選派將領配合。

賈瑜又看向了安再師,“安王爺,對此事您是怎麼個章程?”

安再師想了想,“方才我和王大人商議了一下,皆認為河南地界的衛所和駐軍已然不能擔當剿匪的重任,還是從經營抽調兵馬赴河南剿匪比較妥當。

隻是到了那時,還需要賈侯爺從中協助才行。”

賈瑜頷首道:“這個好說。”

由於臨近年關,各個衙門已經開始封衙,即便是有事情也會留到過年後再說。

三人又商議了一會遼東的事情,到了午時,賈瑜便離開了軍機處返回定遠侯府。

剛到府中,就依稀聽到距離蘭心堂不遠的方向傳來戲曲之聲。

由於定遠侯府的原身是賴大臨摹賈府搭建的府邸,這廝甚至還照著寧國府的天香樓建了幾乎一模一樣的高樓,甚至連名字也照搬不誤,也就是後來歸了賈瑜後,元春這才將其改名為來儀樓,取有鳳來儀之意。

此時,空地上搭起了戲台,賈母、王夫人、薛姨媽、鳳紈,甚至秦可卿等女眷全都被邀至來儀樓裡。

當賈瑜來到蘭心堂時,正好遇見了晴雯,他好奇的問:“你怎麼沒去來儀樓看戲啊?”

晴雯本是個喜熱鬨的性子,雖做了賈瑜的姨娘,今年來也跟著元春讀了兩本書、識了些字,但愛熱鬨的性情還是依舊沒變。

按說依她的性子,今天這個熱鬨是怎麼都會錯過的,隻是晴雯卻嘟了嘟嘴,“老爺都沒回來,奴婢也沒心思看戲。”

“哦……”

賈瑜看了看她,這可不像晴雯的性子,若是往日,這會她恐怕早就跑去湊熱鬨了

賈瑜又問:“這會都有誰在來儀樓上。”

晴雯聞言,扳起指頭數了起來:“西府的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珠大奶奶,璉二奶奶,還有大夫人、二夫人、林夫人、薛家姨太太和寶姑娘、二姑娘、四姑娘、湘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