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銘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粟希口中的“舊情難忘”指的什麼，隻是他沒想到連廉心也聽說過。

“算是吧。”他說。

“真的啊？”粟希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你真這麼癡情啊？”語氣裡一半驚訝一半不信。

“不像麼？”

“不像，感覺你是為了單身而單身。”

祁銘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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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希很快將廉心的請求放到一邊。一是祁銘顯然不會願意，其次，她本身也不喜歡做“給人介紹”對象這種事，容易費力不討好。

因此當她在咖啡廳裡看到廉心朝她蹦過來時，她有點後悔為什麼沒早點走。

她下午約客戶在這裡見麵，事情還沒談完，客戶有事先走了。她見時間還有餘留，且外麵日照太烈，便打開筆記本工作，然後就被廉心撞了個正著。

“漂亮姐姐~”她叫得親熱。

粟希聽得緊張。

“你也在這裡哦~”廉心笑意盈盈。

粟希笑著“嗯”了一聲，時間距離上次兩人見麵已過去快一個月，她希望她已經忘記一些事。

“你和我哥怎麼樣了？”

“……”

“哈哈，彆緊張。你是不是以為我還要找你要祁銘的微信啊，沒關係，我哥都告訴我了。”

“……他告訴你什麼了？”

“他說祁銘學長，”廉心停頓一下，湊近了些，“其實是彎的。”

粟希：“……你相信？再說他又怎麼知道的？”

“他說是你告訴他的啊。”

“……”

“沒關係，我不會在意這些的。隻是想到他再也沒有和我在一起的可能，還是有點遺憾。不過這樣也好，其他女人也得不到她。”

“……”

“啊，我男朋友到了，”廉心看著推門進來的人對粟希道，“就不和你聊了，姐姐拜拜~”

粟希看她朝著一個大學生打扮的男生走去，而後兩人親昵地去了拐角的角落膩歪。

她準備收拾東西走人。就在她低頭裝電腦的時候，她聽到一道悅耳的女聲。

“粟希？”

粟希抬頭，一個眉清目秀的女生正看著她，見她抬頭，徐茵方才確定自己沒看錯人，頓時笑開。

粟希也認出她，“你好，這麼巧哦。”

“是啊，我正想進來點杯咖啡，一進門就看到你了。你是要走了嗎？”徐茵看到她裝電腦的動作。

“還可以坐會兒。”見徐茵似乎遺憾，粟希回道。

“那太好了。”徐茵招呼服務員，點了被摩卡。“你在這周圍上班嗎？”她問。

“沒有，剛好約了客戶在這裡談事。”

“那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我們已經談完了。”

“聽悅楊說你也喜歡看舞劇，我也很喜歡，上個月《江南》來A城巡演，你去了嗎？”

“去了的。”聊到共同感興趣的話題，粟希話多了起來。

徐茵攪動杯子裡的咖啡，她當然知道她去看了。因為那天晚上她就在她側後方，她不僅看見了她，也看見了徐燁。

徐茵有一瞬間心臟停跳，而後劇烈波動起來。她離他們有十排左右的距離，不遠也不近，但足夠她看清兩人的互動。

徐燁和粟希不是一起來的。粟希旁邊那個男人，徐茵感覺像餘悅楊之前提過的她的發小。而徐燁，她不相信一個人的口味是會退化的，所以在看到那個粉毛丫頭的一瞬間，徐茵就把她歸入了“妹妹”一角。

而後徐燁的動作似乎也印證了這點，他粗魯卻並不暴力地打斷女生和粟希說話，散場時把她從粟希旁邊拎開的樣子像拎隻小雞。

人生的巧合就是這樣，你找不到人的時候怎樣都找不到。而一旦有天不小心碰到了，便發現生活裡全是這樣的巧合。

她在半個月前，剛拿到徐燁的聯係方式，從一個朋友的朋友那裡。

世界上同名同姓同發音的人不少，因此在那人說他認識一個軟件方麵很牛的大佬時，徐茵並未放在心上。在她的印象裡，徐燁的性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靜下來的寫代碼的人。

直到那人說，他不僅軟件寫得好，本人也長得很帥，是他們公司的“花魁”。那人衝徐燁眨眨眼，徐總也可以看看嘛，你們公司要的這套軟件設計複雜，彆人不好說，他的團隊肯定能做出來。

徐茵笑笑，真有那麼厲害？

那人將厲害聽出了兩個意思，一邊再次誇耀徐燁，一邊拿出手機翻了翻，然後將頁麵朝向徐茵。

徐茵的笑容在一瞬間凝固，手機上是張公司團隊合照。徐燁站在正中央，臉雖在笑，神情卻是慵懶不耐。

那人見她表情，誤以為是被徐燁的外表驚訝到了。

徐茵也不解釋，那先把他聯係方式給我吧，我想先接觸接觸他這個人。如果合作達成了，不會少了你的介紹費。

那人自然聽懂，他隱隱得意，誰說長得好看不重要。

徐茵拿到手機號，耐心等待機會。

粟希是個不設防的人，或者她也設防，但一旦進入她劃為安全範圍的人，她便會撤掉大部分的防備。

而徐茵，因此蹭了餘悅楊的光，一開始便走進了她的安全線內。

“我上個衛生間。”粟希說，時間差不多，她準備走了。

徐茵點點頭，目送她轉過拐角。然後自然地從包裡拿出一小包東西，再把粟希的杯子移到自己麵前，像給咖啡加糖一樣，把白色小包裡糖果一樣的東西倒進她的咖啡裡。攪拌一下，東西溶解，無色無味。

粟希回來，對徐茵抱歉道：“我得回公司了。”

“嗯，不耽誤你工作。”徐茵點點頭，說著舉起咖啡杯，“今天很開心碰到你，雖是咖啡，但碰個杯吧。”

粟希笑著拿起麵前的杯子，陶瓷質地的碰撞發出輕輕“砰”的一聲。粟希把杯子裡的咖啡喝儘，她點的是熱卡布奇諾，不知是不是咖啡冷了的緣故，味道有點點變了。

“你開車了嗎，沒開的話我送你？”徐茵問。

粟希連忙推辭：“不用不用，我打車就行。”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事，就當打發時間。你公司是在哪個位置啊？”

見對方執意要送，粟希把公司地址報了出來。

徐茵臉上微微一頓，“是星氏集團？”

粟希點點頭。

徐茵心裡冷笑，想不到兩人竟是同事。

粟希隨徐茵上車，不知道是不是太陽太大，曬得讓人困倦，她慢慢有點想睡了。在接完徐茵的話後，她又打了個嗬欠。

“困了？”徐茵問。

“嗯，可能昨晚沒睡好吧。”但，好像睡得挺好的啊。

“那你先眯會兒吧，離你公司還有十來分鐘呢。”徐茵體貼道，“到了我叫你。”

粟希：“那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怎麼一下這麼困。”

徐茵聞言低聲道：“困是正常的。”

粟希：“嗯？”

徐茵：“沒什麼，你睡吧。”

五分鐘後，粟希睡熟。徐茵熟練地掉頭，然後往一個很久沒去的地方開去。

把車停在地庫角落，她先去開房，然後回來把粟希攙扶下來。看著電梯數字平穩上升，她有種正在奪回自己曾失去的東西的感覺。

刷開房門，把粟希放到床上。

她端詳她的臉，確實是讓人驚豔的美貌。

她“理了理”她的裙子，然後換著角度拍了好幾張照，再點開那個她存了半個月的號碼，把照片一一發過去，末尾附上酒店名和房間號。

徐燁下午在開會，代表研發部與其他兩個部門相互“甩鍋”。有個項目驗收除了問題，誰也不想擔主要責任，但事情又必須要有人扛。

他正百無聊賴，手機響了一聲。

解鎖一看，是廉心發來的，【你看我遇到了誰？】

他點進對話頁麵，看一眼小圖就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背影，上午他們才見過。他又點擊圖片把它放大，愣了一下，而後眉頭驟然蹙緊。

粟希旁邊那女生是誰，徐茵？他又看了幾眼，確定是她。

兩人認識？什麼時候認識的？

他立馬回道：【你在哪裡看見她們的，她旁邊那個女生看上去和她很熟嗎？】

這頭廉心收到回複立馬哼笑一聲，徐燁很少搭理她，要麼延遲回信息要麼就壓根不想回。現在這種秒回待遇，廉心放下手機，準備也晾晾他。

豈料一分鐘不到，那頭像是耐心告罄，直接電話打了過來。

“喂，乾嘛呀？”廉心懶懶接起。

“這照片你什麼時候拍的？”

徐燁語氣有隱隱的急切。

“剛剛啊。”

“粟希旁邊那女生和她一起的？”

“不知道啊，應該是吧。”

“什麼叫應該？”

“喂，你語氣好點，現在是你向我打聽你心上人的行蹤好吧。”

“什麼叫應該。”

廉心在那隱隱壓迫的語氣裡屈服，“我看見她的時候她是一個人，打完招呼我就到另一邊去了，然後她走的時候有個女生和她一起，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行了吧？！”

“那她走的時候她或她旁邊的人看到你沒有？”

“沒有，照片是我偷拍的，她們沒發現。”

男朋友來了後，廉心就和對方你儂我儂去了。不知過了多久，看到粟希走向咖啡店門口，她才想起什麼似的趕快拿出手機哢擦了一張，然後發給徐燁。

徐燁掛了電話，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繞上心頭。

他後來聽說過徐茵，是在他告彆那個圈子很久以後。有次飛機上偶然碰到過去認識的一個同道中人，對方向他炫耀最近的床伴，為增加說服力，對方打開了一張背景衣著尚算正常的照片，照片上徐茵正眼波婉轉看著鏡頭。她是清雅的長相，卻故意作出這種勾人的姿態，仿佛她自己已熟知這種反差會讓男人瞬間升起想法。

對方見徐燁微微一愣，以為他也被吸引，得意地說，這個很辣，表麵一本正經富家淑女，實則上……對方給了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徐燁並未聽進去，那人眼尖，見徐燁慢慢又失了興趣，不想自己極力“推銷”的物件被人看不上，顯得自己也低人一等。他猶豫了一下，低聲對徐燁道……

徐燁回想當時對方的話，他說那女的很會玩小玩具，時不時還喜歡加點“飲料”助助興。

徐燁突然覺得氣悶，他一下站起身。正在發言的市場部代表一下警覺看著他，以為他要硬剛。

“透透氣。”他丟下三個字就走了。

剛出會議室，手機又響了一聲，是短信鈴聲。

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打開手機一看，身上血液瞬間凝固。

照片上，是衣裙不整的粟希。她躺在酒店的床上，像是睡著了一般，但潮紅的麵色告訴徐燁顯然不是睡著這麼簡單。

一共四張照片，末尾還有個酒店名稱和房間號。

徐燁幾乎沒有懷疑，立刻斷定發信息的人是徐茵，這個陌生號碼是她的。

他立即撥回去，機械女聲提示已關機。

“操！”他低罵一句，抓過車鑰匙火速下樓。

她是故意的，那家酒店是兩人之前約過次數最多的。這麼多年了，她的氣還沒順過去。

徐燁一路上超速行駛，車開得越快，心裡卻越平靜。

他知道，徐茵是想報複他。他想不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要不是那次飛機上碰到過去的熟人，他還真以為她是因為男友劈腿才放縱自己誤入危地的乖乖女。

他冷靜地回想分析僅有不多的脈絡。

在廉心的照片上，粟希和徐茵很熟悉的樣子，那說明兩人認識至少有一段時間了。粟希交際比較簡單，所以多半是徐茵主動接近的她。她為什麼主動接近她，徐燁回想之前因為比賽訓練經常和粟希“出雙入對”，應該是其中某次，被徐茵看見了。

徐燁很快趕到酒店，路上他設想過最糟糕的局麵。但沒想完就被他自己打斷，他在，粟希就不會有最壞局麵。

他熟門熟路找到房間，還不等他有所動作，房門自內而開。

下一刻，徐燁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