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粟希反問。

祁銘忽然覺得悶頭生氣真是個不好的習慣。

回想她昨天下午到晚上一直都心不在焉，然後又在停車場喊住自己，估計都是因為這件事。

而自己因為氣頭上，也沒多等等、多問她一句。最後害得兩人都難受。

“你為什麼覺得我喜歡她？”

祁銘看著她。她連他喜歡她都感覺不出來，竟還能“發現”他對彆的女人有意思。這倒有意思。

粟希：“……”

聽他這樣問，她大概已知道自己之前對兩人的關係有所誤會。但她又覺得自己的猜想並沒錯，是他自己過了“邊界”才讓她誤會的。

祁銘“不近女色”、對女生異常保持距離的形象幾年如一，除了大學那段短暫的戀情，粟希沒見過、聽過他和彆的女生走近。

於是她重新又找到支撐，“你不喜歡她還帶她打羽毛球，還單獨和她吃飯約會？”

祁銘聽到她的話，有一瞬間的啞然。不是因為被說中，而是覺得實在好笑。

他迅速回憶近期和沈煙的交際，打羽毛球是有，單獨吃飯也有，但這怎麼就算“約會”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因為公司項目事故和沈煙僅有的一次單獨吃飯，瞬間了然。那次吃飯地點是在粟希公司附近，被她看到也不意外。

但他沒想到她這麼會聯想。再想到她最近和他驟然下滑的聯係頻率，祁銘有種被無辜牽連的無奈，而罪魁禍首就是她腦洞大開的猜想。

一切已了然，他心中雲開霧散。

“‘一起打羽毛球，單獨吃飯’就是我喜歡她？”他看著她。

“不然呢？”在那坦然的注視中，回答的聲音不自覺弱了一分，好像是有點武斷。

“那你也喜歡徐燁？”

“怎麼可能！這怎麼能一樣！”粟希斷然否認，對這個推斷感到驚悚。

“怎麼不一樣？”

“我和他本就是因為比賽才一起的，之前都不熟，而且我……”粟希想說而且她已經明確拒絕了徐燁，但忽然又覺得不必解釋這麼詳細。

“總之，你單獨和女生吃飯，與我單獨和男生吃飯，意義不一樣。”她總結道。

祁銘笑了一下，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再繼續無意義的爭論，“好，不一樣。那你還要和我看舞蹈劇嗎？”

“為什麼不？！”

“萬一我真有喜歡的人了呢？”

“那也是你自己的事！票給我就行了。”粟希睨他一眼。

祁銘再度笑起來。

粟希狐疑地看他，從剛剛起就在笑，不知道他笑什麼。

第二天上班，徐燁依舊沒等到某人的消息，於是決定親自上門。他剛出辦公室，就看到走廊那邊過來個人，他站住不動，看著她。

粟希瞥他一眼，兩人擦肩而過時，她勾唇笑了笑。於是徐燁知道，他的票送不出去了。

至於她的票是從哪兒得來的，不難猜想。

演出當天，粟希提前結束工作。臨走前，她似無意朝徐燁辦公室望了一眼，沒人。可能他又早退了吧。

粟希打卡下班。今天周五，她車子限行，祁銘在樓下等她。

出了大堂，她很快看到停在路邊熟悉的車輛。她忽然又想起那晚的匆匆一瞥，不知道當時後麵那輛車是不是祁銘的。

祁銘坐在車裡注視著前方，等著那個身影出現。粟希有良好的時間觀念。她讓他四點半來接她，然後他就在四點二十五收到了她正在下樓的消息。

很快，他看到大堂的感應門再次打開，祁銘看見人後微微愣了一下，粟希穿的是方琳給她買的那條連衣裙，腳上一雙淺色高跟鞋。

當時正是A城半夜，他收到母親的消息，問照片上的裙子哪條更合粟希口味。

祁銘點開照片，左邊是黑色荷葉領連衣裙，右邊是粉紫色無袖掛脖連衣裙。

祁銘想都沒想，回道：【右邊】。

方琳又問他哪個尺碼，祁銘回了個身高體重過去，讓母親給店員看，以匹配合適尺碼。

粟希對他的不避諱，體現在方方麵麵。體重這種一般女生都會敏感的數字，她從不對他扭捏，還時常因為胖了幾斤向他請教減脂餐的做法。

正值夏季，頭頂烈日炎炎。粟希戴著墨鏡手撐防曬傘走得飛快，粉紫色裙擺受風舞動。

祁銘看著她一步步走近，因為自己參與了選擇，此刻看她將裙子穿在身上，他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副駕駛車門被打開，她攜著一股熱浪進來。

收傘，合攏裙擺，係安全帶，然後無意識感歎，“太熱了這個天。”

“晚上想吃什麼？”祁銘問，遞過一張紙巾給她。

“就在劇院周圍吃吧。”粟希接過紙巾輕輕按壓額頭冒出來的汗。

現在路況還沒堵起來，他們趕過去吃個便餐剛好。

“妝沒花吧？”她問他。

祁銘仔細看她妝麵，“沒有。”頓了頓又道，“這麼熱，怎麼不讓我去地下停車場等你。”

“你來得少，找我那棟的電梯得找半天。停這兒也挺方便啊，我幾步路就到了。”

一個小時後，兩人到達劇院附近。這個劇院修得早，周邊停車場位置緊俏。粟希給祁銘指了條路，上次她和餘悅楊張然來看舞蹈劇就是停的那裡。

停車場麵積不大，但因為入口不起眼，所以還有好幾個空位。

兩人簡單吃了飯，便往劇場去。

等檢票入場了，粟希這才注意到祁銘的票也是內場第一排，不過是在右側。

徐燁當時也說他的票在內場第一排，但左側還是右側？好像沒提。

她和祁銘坐下。臨近開演，觀眾紮堆入場。十分鐘後，座位幾乎坐滿了，但她身邊的兩個位置還沒來人。

不會吧……

就在粟希心裡暗忖時，她看到了徐燁。

對方像早就鎖定好她，隻看她何時看到他。

“這麼巧？”他倒大大方方。

“……是挺巧的。”粟希扯扯嘴角。

徐燁自然也看到了祁銘，兩人視線在半空碰撞，均未作表示。

徐燁轉頭對身後道：“坐吧。”

粟希這才看到他身後還有個女生，剛剛被徐燁高大的身材擋了個嚴實。

女孩五官圓潤可愛，一頭粉色短發非常惹眼。她看上去比徐燁小一些，五官與他有些神似。

注意到粟希的目光，女孩隨即眯眼朝她笑了一下。

相似的自來熟，粟希也笑著對她點點頭。就見她突然一愣，而後非常震驚的樣子。粟希順著她震驚的方向往自己身側看過去——是正在低頭回信息的祁銘。

女孩表情霎時綻放，似乎難以置信，隨即又極力克製。

“沒見過帥哥？”徐燁見狀懶散道。

“不是！”女孩否認，搖搖他的手臂，小聲又激動道，“他就是……”

就是什麼，後麵的粟希沒聽清楚。

隻見徐燁聽完她的話後看了自己一眼，表情深奧。

“看什麼？”粟希沒好氣問。

“沒什麼。”他說著靠向椅背，直視前方舞台，明顯賣關子的樣子。

粟希：“……”

結果沒一會兒，那女生忍不住了。手撐在扶手上，上半身越過徐燁看向祁銘，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

祁銘還在回信息，並未注意。粟希碰碰他的手臂，幫女孩叫他。

見祁銘轉過頭，女孩的表情由不確定變為驚喜，“請問，你是祁銘…學長嗎？”

祁銘：“……”

“真的是你？！你好，我是……”

徐燁閉了閉眼，然後睜開，把麵前的粉毛腦袋推回去。邊推邊道：“舍妹久未出關，見笑了。”

粟希：“……你妹妹？”

徐燁：“同母異父。”

粟希：“……”倒沒想到他這麼直接。

廉心被推回去又馬上湊過來，爭分奪秒對祁銘道：“你好，我是廉心，比你小……三屆……跟你……同個專業……”

在徐燁的推頭連環掌中，她艱難地完成了自我介紹。

祁銘：“……你好。”

廉心：“沒想到畢業了還能碰到你，能加個微信嗎？”

祁銘：“……”

徐燁：“……”

粟希忍笑，除了五官，兩兄妹相似的還有交際方麵的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就在徐燁思考要不要現在就把她拎出去時，全場燈光熄滅，舞蹈劇開始了。

他其實今晚本不打算來的，但廉心昨天忽然找到他，說想看《江南》。

徐燁沒理她。

緊接著廉心又發來信息，說她喜歡的男孩發了條朋友圈，說《江南》很好看，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拉共同話題的機會。於是便找上萬能的哥哥。

徐燁諷刺她：【明天就開演了，你怎麼不再晚點問我？】

【再晚點不就到明天了？我怕來不及了。】

徐燁覺得她不是缺根筋，而是真的聽不懂中國話。本來他已不打算湊這個熱鬨，但廉心突然找上門……這未必不是某種暗示。

於是他便帶著她來了。結果不僅沒給粟希添堵，反倒因為她的花癡讓他在競爭對手麵前跌了位份。

他想敲她腦袋，你的初心呢？你忘了自己今晚為什麼來這裡了嗎？

他瞥一眼旁邊正低頭快速打字的粉色腦袋，稍微一掃就看清了她正在編輯的內容，徐燁覺得不用問了。

廉心當然沒忘初心，所以趕緊給大學室友發信息，當年兩人曾追風過學校每個出名的學長，其中人氣排名第一的，就是祁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