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輸完液,除了精神不是特彆好,粟希感覺已經沒什麼不適。於是打算和祁銘午後返程,剛好也可以錯開假期結束前的Z縣返程高峰。
兩人回房間收拾東西。因為粟希高反,後麵有空房出來了祁銘也沒有搬出去。粟希這幾天病得渾渾噩噩,心理上的不適尷尬早拋在腦後,有個人在旁照顧比獨自一人好得多。
收拾行李,退房,上路。
粟希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失落道:“我期待已久的Z縣之行,就這麼結束了。明明來了,又好像沒來過。”
“沒事,下次陪你再來。”
“不一定喲,下次說不定就是和我男朋友來了。”她說完看著祁銘。
“……”
“哈哈哈,是不是不高興了?覺得鞍前馬後照顧我好幾天,結果我人一好了就想彆人去了,是不是?”粟希樂了,大姐似的安撫道:“我不會忘記你的。不過我說你也彆挑了,你那虛無縹緲的心上人要實在拿不下,你也看看周圍。老是單著……”
她本想說老是單著也不是個事,但說到一半突然就覺得違和。老是單著……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她從前過慣了二人世界,剛分手那陣感覺生活都是灰色的,一個人寂寞極了。可後來慢慢習慣後,覺得也沒什麼,多出來的自由是她從前從沒體驗過的好。
【返程了,紀念我來了又好像沒來過的Z縣之行。順便提醒大家:注意“低原”高反。最後,謝謝某人一如既往的悉心照顧~】
限定版朋友圈發出去沒多久,粟希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金琴在電話裡問她怎麼了,她詳細回答了這幾天酒店、醫院兩點一線的旅遊路線。
金琴關心完女兒,又在那頭誇祁銘,粟希聽得膩了,“你要這麼喜歡他乾脆讓他認你當乾媽算了,還做什麼女婿啊,當兒子更親不是?”
那頭不知罵了她什麼,過了一會兒粟希吐吐舌頭放下手機,“又掛我電話。”
“你就那麼想要個哥?”祁銘問。
“不想……不是,是彆人不行,但你可以。”
“那為什麼總想讓我當你哥,做男朋友不行?我就這麼沒吸引力?”祁銘轉動方向盤,平滑轉過一個下坡的彎道。
粟希“喲”了一聲,“你還在乎這些啊?你有吸引力啊,沒看到每次和你出門,那些女的看完了你之後都要仇視我一眼麼。”
“那她們瞪都瞪了,你也不能白受委屈,就讓我做男朋友不好嗎?”
“你還挺會繞啊。不好,相當不好!萬一以後分手了,我損失的豈止是一個男友。再說了,”粟希又對他吹捧上:“惦記你的人太多了,躲得了這個避不開那個,人生那麼長,我才不想總去操心這些。”
祁銘笑笑,不再接話。既然她對他毫無感覺,他也不急了。時不時這樣點撥她一下,總有一天榆木會開竅。
慘淡的假期結束,結果上班第一天粟希就收到了一個比未成行的Z縣之旅更糟心的消息。
她被領導安排去參加羽毛球比賽。
他們集團每年都會舉行羽毛球比賽,至於為什麼不是網球比賽、乒乓球比賽,原因已不可考。反正粟希進公司那年,“星氏集團羽毛球杯”已經舉行到第11屆了。雖然成因不可靠,但吃瓜群眾可不乾,沒有瓜的瓜怎麼吃?於是經過大家集中腦洞後,無中生有出一個可信度相對最高的傳言——羽毛球是董事長早年酷愛的運動,後來的高管們為討歡心,便輪番陪打。直至有一個聰明包提出在公司普及這項運動,於是便有了這個比賽。
粟希不在乎這賽事的來龍去脈,她隻在乎為什麼今年的報名名單上有自己。她可沒自薦過,躲都躲不及。
這比賽雖說是自願報名,但因為獎金豐厚,且董事長會觀摩最後的總決賽,所以各部門一般出於“獎金”或“在領導麵前露個臉”之類的原因,都會積極參加。
粟希部門也是。可今年悲催,往年的主力乾將,也是金牌的有力衝擊者——封玉和柳呈都缺席了。封玉目前身懷六甲,正幸福待產,而柳呈攢了年假馬上要去蜜月旅行。餘下的人……
“剩下就沒有人啦。”周劍放下茶杯,開始細數:這個腰有傷,那個下班要回家帶娃,另外還有照顧生病老人的……總之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忙。言外之意相當明顯——誰讓你粟希單身無家庭。
“經理,我真不行。”粟希欲哭無淚。
“哎呀,沒事的,不要太大壓力,就是上個場,打不打得好沒關係的。”周劍吹吹茶葉,滿不在乎道。
“那既然沒關係,我還去什麼呀。”
周劍從茶杯後抬頭,“打得差是技術問題,不去打是態度問題。”
“可我真的不會,我從小四肢不發達,什麼運動項目都……”
“什麼運動項目都可以試一試,我已經跟徐燁說好了,他會帶著你練。你單人是上不了場的,我給你們報的是男女混合雙打。”周劍說,覺得自己想得很周到。
粟希還想爭取,他擺擺手:“去吧。”
她紋絲不動。
周劍見狀放下茶杯,開始唉聲歎氣:“唉,這年頭當領導真難,年輕人都不聽招呼了,安排點工作還得哄著捧著……”邊說邊瞟她,明目張膽地演戲。
粟希內心好笑。她從入職就覺得周劍不像外企領導,每天喝茶打遊戲、伺候桌上的綠植,再在間隙中指導下屬工作,那悠哉模樣更像坐國企辦公室的。
見確實推不掉了,可她也不能白乾,“我要是用下班時間練球,得給我算加班費。”
“集團舉行這個比賽就是讓大家強身健體,是為你們這些長坐辦公室的人……”
“算不算?”
“我說了不算,人事那邊……”見粟希盯著自己,周劍瞪她片刻後,一把擱下夾茶杯的木架,極不情願道:“算算算算!”
粟希回到工位,發現徐燁正靠在邊上等她。
“打個球而已,至於麼,好像公司要垮了一樣。”他笑得幸災樂禍。
粟希徑直坐回位置上,不想理他。
“放心,有我在,保你不會輸得太難看。”
粟希懶得接茬,問他:“你又是怎麼被選上的?”
徐燁對本職工作以外的任何事,從來都是有多遠躲多遠。而且之前也從沒聽說他會打羽毛球,關鍵他那個懶散模樣也不像個會打球的。
“這還得從半個月前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下午說起,本人……”
“說重點。”
“我去羽毛球館被周BOSS撞上了。”
“他也打球?”
“他送她女兒打球。”
“那他見到你打球了?”
“他見到我和他女兒的教練打了。”
“……”
徐燁也覺得運氣背。他的一好哥們在給初中生當羽毛球教練,他那天莫名其妙來了興致想找他打球。好哥們說得早點來,晚了他得給學生上課去了。於是他早早奔過去,在到點結束時看到了坐在球場外的周劍,對方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他。
之前周劍在部門內部征求大家的報名意願,一個個頭縮得比誰都快。見周劍目光凝聚道自己這裡,徐燁更是哭訴自己大學時因打籃球手腕受傷,除了寫代碼再也無法從事“體力項目”。結果,第二天就在球館被戳穿了。
“你挺能藏啊。”粟希道。
“不也沒藏住麼。”他已不在意。
“比賽還有多久開始?”粟希問。
“一個半月之後。”徐燁說。
“一個半月時間我能上場嗎?”她運動是真的差,各方麵、各種意義上的差。
除了大學必須報一門運動項目的選修課,她選了羽毛球外,再也沒有正經運動過。關鍵當時在大學學得也不怎麼樣,最後老師完全是出於同情給的及格分,而自那以後她也再沒摸過球拍。
徐燁嗤笑,“一輪遊有什麼難,反正你又不想贏。”
“……”說得也是。
“關鍵你也贏不了啊。”
“……”
徐燁當天下午便雷厲風行製定了訓練方案,簡單且粗暴:每周二、四下班後,兩人去公司球場練球一個小時。
“這就夠了?”粟希問。
“保你一輪遊妥妥夠了。”
“……”
“要不是不想你輸太難看讓領導下不來台,你跟著我一周練一次都行。”
“憑什麼就是我輸啊,還‘跟著你練’,你很厲害麼?”
徐燁笑笑,不作回答。
第二天兩人下班直奔樓下球場,徐燁叫了個男生和他熱身,讓粟希在旁邊看。
十分鐘後,粟希心服口服。徐燁平時看著懶懶散散,什麼都不認真的樣子。上了球場完全換了個人似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但動作利落、果斷流暢,連殺對方好幾個球。
惹得對麵直報怨:“哎哎,至於麼,熱熱身而已。”旁邊還有大美女觀賽呢。
徐燁不理他,對著球場外的粟大美女,“他是集團去年的男子單打冠軍。”
粟希:“……”
冠軍:“……”靠,難得約老子下班後打球,原來是想在女人麵前出風頭。
他又問:“現在,我教你夠了麼?”
粟希畢恭畢敬:“綽綽有餘,徐教練請喝水。”
一周後,兩人的訓練場地從公司球場轉到了外麵的球館。
臨近比賽,來練球的人太多了,球場下班前就被占滿了,於是徐燁便把粟希帶到自己常去的球館。
“等比賽結束了,讓周頭給你報銷場館費。”粟希暗戳戳道。
“你要是爭點氣進個前三名,他上趕著來。”
好心卻被戳了肺,她斜睨他:“我要是打不好那肯定是你沒教對啊。”
“嗯,”徐燁點點頭,“光這態度就贏了一半,不愧是我愛徒。”
粟希白他一眼。
“再叫聲教練我聽聽。”
“滾!”
沒多久徐燁的訓練計劃就被打亂,主要是來自於工作的不可抗力。於是兩人的訓練不再固定到周幾,每周練滿兩次即可。
又是一個周五,粟希已經到了球場。餘悅楊發來約飯的邀請,被她推掉。
那頭知道她又在練羽毛球後,一個語音發來,【你還真練上癮了呀,我剛問了肖準,他一舍友就是他們學校羽毛球社的社員,要不我讓他們給你安排幾個大胸翹屁身體好的弟弟陪練?】
餘悅楊自從和肖準好上後,十句話八句不離“年下真香”、“弟弟真好”,也順帶不遺餘力想粟希推銷。
粟希聽著那癡癡笑聲,故意道:【我已經有人了,就我們公司的。身高187,長得又帥技術還好,教起人來又溫柔又耐心,不比你的弟弟差!】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一個閒散的聲音傳來,“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粟希刹地回頭,徐燁似笑非笑看她:“居然瞞了我這麼久,怎麼不早說,萬一我就答應你了呢。難怪周老頭說給你說了是我帶你打之後,你就同意參加比賽了。”
粟希本想解釋的話被咽回去,這自作多情的本領已經不需要她解釋了。
“說吧,暗戀我多久了?終於逮到個機會和我單獨相處,心裡樂壞了吧?”
粟希覺得神奇,她笑了,“你是憑哪點覺得我暗戀你啊?”
“憑旁邊有再多男人你也不多看他們一眼,隻想和我練。”
粟希覺得想吐,用球拍隔開徐燁。
“斜對麵那個,長得很帥了吧——當然比我還是差點,自你進來就他在打量你,那麼明顯的目光你感覺不到?你……”見粟希朝那男人望了一眼後忽的停下腳步,他也感應似的停嘴。
粟希本是不耐地順著徐燁的話往那邊一看,倒也不是真看有沒有這麼個人,隻是單純想避開徐燁湊過來的臉。
結果剛一看到對麵的人,她就愣住了。隨即又笑起來,那笑容燦爛又舒懷。
“他看我是麼。”她對徐燁道,眼睛卻一直看著那人。那人目光被逮到後也不避諱,依舊坦蕩地看著她。
粟希笑著向那人走去。
祁銘站在原地,看她朝自己走來,原本撞見她和彆的男人打球的不爽情緒被她飛揚的神采衝得煙消雲散。
徐燁站在原地看著粟希,表情若有所思。旋即又看了看那男的,他勾勾嘴角,表情恢複懶散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