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猜測(1 / 1)

入戲須謹慎 空山下 4420 字 12個月前

祁銘:“你腦袋裡一天到晚能想點正事嗎?”

“這不是正事嗎?”粟希反問:“我異父異母的親哥單身多年,好不容易見他和一個女人走得近,我不得關心關心?”

祁銘懶得搭話。

“你彆想著瞞我哦~”粟希說。

“我瞞你什麼了。”

“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你覺得她對我有意思?”

“廢話!你又不是什麼純情少男,難道感覺不出來?”

“你也不是單純少女,為什麼跟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跑到一百多公裡以外的地方來爬山。”

粟希不滿地“嘿”了一聲,“你這人轉移問題的能力很厲害嘛,現在是我在問你。”

祁銘不理,繼續說:“那我作為你異父異母的親哥也提醒提醒你,不要隨便和對你有意思的男人來這種地方。”

他頓了頓:“左郎山半個月前出了一樁命案,一具女屍在山上被發現,後來警察經過排查抓到了嫌疑人。那男的和女的剛認識不久,見色起意,想趁著徒步拉近關係,山上人少他想半強迫,結果女的不肯,他就把人奸殺了。他們走的就是你們今天這條徒步路線,這路在山的另一側,植被茂盛、坡勢陡峭,遇到點事喊破嗓子都不會有人聽到。”

粟希不知道這個新聞,震驚之後,長期被管製的應激反應冒出來:“謝謝你給我科普戶外刑事案件,我自己會注意分寸,但你注意了嗎?說句親哥你還真管上我了?張然是餘悅楊的老同學,他就算不約我也經常徒步。而且我也不是沒有警惕性,今天一起來的有十幾人呢,我是跟不上了才讓他帶我往回走的。”

“……好,”見她有點生氣,祁銘沒有再反駁:“我可能擔心太過了。”

“我媽是不是單獨找過你?”粟希問。

她和祁銘認識這麼多年,平時不見他對她的事情“指手畫腳”。但自從過了年以後,她時不時就覺得他管得有點寬。

“沒有,琴姨就讓我多照顧照顧你。”

他話沒說完,知道兩人“在一起”後,金琴私下給祁銘發了很長一段話。主要表達對他的喜愛以及看到兩人戀愛後的高興,隻在最後輕輕帶過一句,說粟希雖然有點任性但性格單純,待人接物也不懂設防,希望祁銘能多包涵、多照顧。

這想必才是金琴真正想說的。

“她讓你照顧我那是因為她以為我們在一起呢,可是我們沒有啊,你彆入戲太深。我知道你責任心強怕不好對我媽交待,也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也是個成年人了,我自己可以照顧好我自己,不需要周圍人時時刻刻告訴我該乾嘛,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

“那你待會兒把我送回家以後就走,我剛剛在網上搜了腳踝扭傷的包紮方法,不用你幫忙了。”

“……”

“我的車你就空了給我送回來吧。”

“……”

“哦,還有——”粟希看向祁銘。

祁銘看她一眼,等待下文。

“你還沒告訴我你和你那妖嬈女客戶的關係呢?”

祁銘瞥她一眼,“注意分寸。”

“什麼分寸我說了算,說吧,你倆進行到哪一步了?”

祁銘目視前方,超過一輛在快車道龜速行駛的車,漫不經心道:“正常的甲方和乙方的關係,在有多人的公共場合談業務、吃飯的地步。”

“挺會官話啊,這咬文嚼字的,”粟希嗤笑一聲,“周四晚上你們倆去恒峪廣場乾嘛啦?”

“你看到我了?”祁銘反應很快,“就是吃個飯,她坐我的車從公司出發。而且不是‘你們倆’,一起吃飯的還有今天爬山的那些人,隻不過從停車場到餐廳包間的路上就我和她而已。就這一小段路,就被你借題發揮了。”

即使兩個人真的單獨吃飯,也沒什麼。粟希不清楚有外人在的情況下是怎樣,但回想那天,那女人私下表現得相當不掩飾以至於顯得無動於衷的祁銘明顯裝傻。粟希越想越覺得他真的很會裝,這些年他是不是都是這麼應付那些肖想他的人。

她調整了下坐姿,“我發覺你們這些男的,真的是……”她在想形容詞,“萬花叢中過,又片葉不沾身,多冰清玉潔似的。你不是有個喜歡多年的心上人嗎,那你怎麼還能安然地和你的女客戶拉拉扯扯呢?”

“我什麼時候拉拉扯扯了?”

粟希不理他的辯解,看著窗外,語氣有點飄遠,“是不是一個男人哪怕再喜歡一個女人,也不會影響他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

祁銘:“我不清楚彆人,但我不是。”

粟希不說話了,祁銘見她沉默,隔了一會兒,輕輕開口道:“還想著呢。”

他知道她那句話的意思。

“沒有,就是摔了一跤偶爾想起來有點恨那個坑而已。”粟希淡淡道。

“所以再看其他男人都像坑了?”

.

粟希的腳果然如診所老頭所言,一個禮拜後基本可以正常走路了,不用特彆小心左腳發力。這中間祁銘不放心,還是帶她去醫院骨科掛了個號,結果拍片出來,醫生的結論和診所老頭一致,隻是把恢複期拉長了一點,最好是一個月內都不要穿高跟鞋、不要運動。

張然在那次徒步回來後,明顯減少了給她發信息的頻率,唯一的兩次,也是給她發腳踝扭傷後以及恢複期的注意事項。粟希謝過,兩人慢慢也就淡了聯係。

直到一個月後的一個深夜,張然給她打電話,問她能不能聯係上餘悅楊。粟希聽出不同尋常的意思,問怎麼了。

“她要自殺。”張然說。

粟希驚得從床上一下坐起,睡意全無。她把手機揚聲器打開,邊往衣帽間走邊問:“自殺?她為什麼自殺?”

“她新男友把她甩了,她爸爸又罵了她,她想不開。”

粟希覺得不太可能。餘悅楊閱男無數,愛得快也去得快。她戀情的保質期都很短,是因為她很容易膩,這些年幾乎都是她甩彆人。即便少數時候是男方主動提分手,她也就是喝了酒罵幾句,怎麼突然要尋死了。而且雖說知道她和家裡關係不好,但也不至於因為家人的辱罵就要自尋短見。

肯定有彆的原因。但她沒停下動作,很快換好衣服。“那現在該怎麼辦,去哪兒找她?我給她打個電話試試。”

“彆打了,她給我發了一條信息後就關機了。我現在正往她家趕,你能不能也過來一趟。”

“好,我馬上出門。”

深夜道路暢通,粟希很快到了餘悅楊小區,剛下車,就聽到停車場裡有人在叫自己。

“這邊。”張然向她揮手,他也剛到。

“到底怎麼回事?”電話裡張然沒多講。粟希覺得要麼是他也不清楚真實情況,要麼就是他話沒說完,瞞著自己。

兩人進電梯,張然刷卡按樓層。

“她昨天沒去上班,他們公司的人聯係了一天都沒聯係上她,快下班了才又給我打電話,說她留的緊急聯係人是我。我馬上又給她打電話,她倒是接了,說她已經提了辭職了,讓我不用管。她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我就沒放心上。直到今天晚上十點多,她給我發信息,說要自殺。”

粟希思忖著他的話,正想提出看看那則信息,樓層到了。

張然通過可視門鈴對裡麵講話:“悅楊,我知道你在家。你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像是知道裡麵不會回應,他又接著說:“你給我發消息不就是想讓我來麼,我現在來了。你如果不開門,我不會再來。”

他語氣沉沉,甚至帶著一點警告。說完便等著,仿佛篤定這門會打開。

在等待餘悅楊開門的時間裡,粟希感到一點微妙。

她知道餘悅楊上個月交了新男友,但不知道她分手了,而張然知道。這沒什麼,本來他們關係就好。但張然剛剛說餘悅楊公司同事給他打電話,什麼樣的關係或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人才會把自己同學的聯係方式填到所在公司的緊急聯係人一欄。

還有他們在地庫碰頭後,張然對這裡似乎很熟悉,他知道餘悅楊那棟樓的電梯位置,非常自然地拿出門禁卡刷卡按樓層,相當地路熟門熟路。還有剛剛,他那幾句話的意思和語氣都不太對,不像是麵對朋友要自殺時的勸誡。

粟希覺得自己應該猜到了什麼。

門無聲打開,打斷她的思考。

餘悅楊穿著睡裙站在門口,頭發散亂,眼睛紅腫。

“你怎麼來了?”她看到張然背後的粟希。

粟希一下愣住,餘悅楊的表情有點冷淡。她想說是張然叫她來的,但又怕“自殺”這由頭刺激到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餘悅楊看到她出現在這裡並不高興。

“你讓她來的?”餘悅楊不等她回答,看著張然。

“進去談談。”張然開口。

“你先回去吧,粟希。”餘悅楊說,語氣仍是冷冷的,與她往日上揚歡脫的音調完全相反,像換了一個人。

張然聽到這話微微退步擋住粟希的去路,他冷冷地看著餘悅楊,餘悅楊也不甘示弱地看著他。

粟希再傻都察覺出什麼了,更何況剛剛一直在猜測,她說:“那我先走了。”轉身按電梯。

“你怕什麼?”張然說。

粟希:“?”

她回頭才發現張然是在對餘悅楊說。

“你怕什麼。”張然又重複一遍,語氣帶著隱隱的嘲諷。

餘悅楊似乎有點被激怒,她麵無表情看了粟希一眼,轉身進屋。

“進去吧,”張然轉頭對粟希說,察覺出她的退意,他又加了一句,“和你也有關。”

進門後粟希微微驚了驚,而張然對這畫麵似乎已習以為常。

四散的抱枕,花瓶、酒瓶的碎片,還有餘悅楊最喜歡的手辦玩偶破碎的身體。紅酒被花瓶的水帶著漫了一地,鮮豔的紅玫瑰被扔在地上,在一片狼藉裡顯得很可笑。

三人分坐在沙發上,氛圍嚴肅。

沉默半天,張然先開口,口吻沒有了門口時的咄咄逼人,他似乎有點累了,“悅楊,我——”

餘悅楊打斷他,迅速說道:“我沒事了。”

張然看著她,很平靜,“我受夠了。”

餘悅楊一下抬頭看他。

“我受夠了,不管你有沒有事,我受夠了。”張然緩緩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彆找我了。我把粟希叫來,不是要你難堪。她是你的朋友,她真正關心你,你不應該因為一點小事就把她推開。”

粟希看到餘悅楊在張然的話裡又慢慢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