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中午一家人吃過團圓飯,方父和黃語蓉繼續開宴招待客人,方度秋先帶著薑嶸遠回家了,家裡有個高中生的借口真是很好用。
薑嶸遠跟前跟後跑了幾天確認方度秋的腳沒事,才安心去乾自己的事。
彙城的秋天一天一個樣,轉眼滿枝碧綠成金黃。
這天周日,方度秋吃過午飯正壓著薑嶸遠補化學,本以為薑嶸遠物理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料到薑嶸遠化學更是渣的離譜。
方度秋按著太陽穴,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我再說最後一邊,醋酸、苯酚、水、乙醇分子中羥基上氫原子的活潑性依次減弱,因此氫氧化鈉與乙醇不反應!”
薑嶸遠納悶,“它憑什麼就不和乙醇反應啊?”
方度秋腦門上青筋都要崩出來了:“你先彆研究為什麼,能把概念記熟我就燒高香了!”
一張化學卷子折磨了薑嶸遠三小時,這時候冉助理猶如天降神兵,將薑嶸遠從題海魔窟中救了出來。
冉助理手中捧了一大摞資料,身後還跟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身上散發一股高貴的精英氣息。
薑嶸遠以為冉助理帶人來周末加班是要和方度秋談公司業務,收拾了桌上的書本準備撤離。
“等等,你也留下聽。”方度秋喊住他。
薑嶸遠用手指著自己,“我?”他眼神中的懷疑太過於強烈,方度秋被逗笑了。
“是你媽媽留下的遺產問題,你是當事人,雖然委托了我來幫你處理,但是我想你有知情權。”
薑嶸遠放下書本重新坐下來。
他莫名地有些緊張。猶豫了半天又站起來蹭到方度秋旁邊坐下。看方度秋沒理他,又得寸進尺地伸出手貼著方度秋胳膊。
氣溫降低後方度秋衣服穿得更厚了些,貼不到肉,有點遺憾。
冉助理帶來的男人將資料整理好一份一份遞過來,“我是接受委托的陳律師。”
方度秋接過資料一邊翻看,一邊聽陳律師介紹:“霍老爺子去世時留下一個鋼材加工廠以及未出售的鋼材0.7萬噸,加工廠各條流水線設備能有三年前才全部更換完畢,且生產線路齊備……霍茵兒女士並未直接接手,兩人結婚後由薑平全權處理,這部分價值一億三千萬……”
“霍家房產16處,其中3處目前在薑平名下,13處已經全部拋售……從過戶時間可以推定這部分都屬於霍茵兒女士的婚前財產……按霍女士去世前估值有一億四千萬……”
“霍老爺子留下現金據賬麵統計應該是有七千多萬,霍老爺子不愛收藏珠寶,這部分共計不到五百萬,老爺子生前收藏的茶葉數量客觀,很可惜不過這部分遺產無法追溯,薑平可以解釋用於夫妻雙方婚後生活,尤其是茶葉可以推脫說霍女士喝掉了……”
陳律師翻了一頁,繼續道:“調查現實霍茵兒女士也愛品鑒茶葉,婚後兩人多次舉辦的宴會上,霍茵兒用來待客的都是霍老爺子的藏品。”
……
“綜上所述,霍女士獨自繼承霍老爺子全部遺產作為婚前財產,因為霍女士去世前沒有留下遺囑,薑嶸遠和薑平共同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繼承其全部遺產,薑嶸遠時年8歲,未成年人按理是要多分遺產的……”
陳律師合上手中的文件夾,遺憾地歎氣:“但是薑平承擔了薑嶸遠的撫養義務並與其共同生活,所以我的答複是,如果上法庭,宣判時也會讓薑平多繼承財產,甚至可能讓薑平拿到80%。”
這時薑嶸遠突然弱弱地舉手,提問道:“如果我能提供薑平未儘撫養義務,並隱瞞遺產的事實,能不能多分啊?”
方度秋驚詫,放下手中的資料向薑嶸遠看去,就以第一次見麵時薑嶸遠可憐兮兮的樣子,他還以為薑嶸遠真的什麼證據都沒有。
陳律師點頭,“看對方的情況,如果確認隱瞞的遺產並未用到未成年繼承人身上,你是可以要求補償的。”
薑嶸遠明白,“陳律師加一下好友,我用手機發你。”
方度秋橫他一眼,薑嶸遠非常上道,立刻說:“度秋哥我也發你一份。”
方度秋點開一看,居然是薑嶸遠自己做的賬目!按照時間,從霍女士去世後,他每年的學費、衣物、日常開銷等,薑平花在他身上的每一筆錢都記錄了下來。
這筆錢從初中後變得越來越少,到後邊賬目中添進去了薑嶸遠自己打工的收入和開銷。
其中薑嶸遠還保留了不少照片證據。
方度秋越翻看越心驚,簡直不敢想,年幼的薑嶸遠是如何在課餘時間靠打工撐起自己生活的。
他越看越惱怒,沸騰的岩漿在胸腔中來回翻湧。
薑平!吞了霍家近四個億的財產!這麼多年花在薑嶸遠身上的居然隻有不到5萬!
方度秋的慍怒不自覺帶在了臉上,一旁的薑嶸遠將下巴杵進他搭在桌上的臂彎中,眼睛亮晶晶的,“度秋哥你在為我生氣嗎?”
方度秋緩和臉上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真是個傻子。
“我把資料交給度秋哥,你們看著處理吧,我一個忙於學業的高中生就不摻和嘍。”
方度秋點頭,吩咐陳律師:“後續有問題,陳律師你直接和我聯係,薑平合並了霍老爺子留下的原材料後自己融資幾輪重新開了公司,要分原樣的東西不可能……”
他詢問薑嶸遠的意見:“你是要分公司還是要財產?”
薑嶸遠毫不猶豫回答:“折算現金給我吧,讓我管理公司我也不會啊。”
方度秋繼續說:“這部分全部折成現金計算一下金額,你們律師團上點心,集團每年給你們幾千萬勞務費,偶爾也動一動。”
“冉助理注意薑家的動向,查資產的事彆讓薑家發現打草驚蛇。”
冉助理和陳律師領了任務告辭。
薑嶸遠還把下巴杵在方度秋胳膊上不挪地方。
方度秋敏銳地察覺薑嶸遠心情好像發生了點變化。
“怎麼了?”
薑嶸遠悶悶地開口:“我在思考到底該不該拿這些錢。”
方度秋手掌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了?這是法律規定的你應得的部分。”
低頭往下看去,他隻能看見薑嶸遠毛絨絨的腦勺和挺翹的鼻頭。
“我媽要是能活著立遺囑,怕是也隻想把錢全留給薑平吧。”薑嶸遠自嘲地笑笑。
“我媽活著的時候眼裡也隻能看見薑平一個人,剛上小學時,薑家生意有點波折,薑平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媽心疼地掉眼淚。”
“當時我正好著涼發燒了,一個人躺在床上燒得說胡話,保姆去喊我媽,她隻顧得上照顧我爸根本沒看我一眼,還是保姆看不下去才把我送到醫院。”
“我在醫院躺了一周,我爸媽一次都沒來過……好不容易出院,我媽見到我第一句話,不是問我身體怎麼樣,而是罵我,為什麼非要在我爸最忙的時候給我爸添亂……”
他說話時下巴一動一動的,硌得方度秋胳膊疼,心裡更是酸軟。
方父和黃語蓉自由戀愛,方父強硬地違抗老爺子意願將人娶進門後,沒讓黃語蓉受一天委屈。兩人的愛也均勻地落在了方度秋身上。
方度秋很難想象小心的一個薑嶸遠是怎麼無助地渡過童年。
方度秋手安撫地拍著他的背,“霍茵兒女士要是知道她心愛的老公和她沒結婚前就劈腿先有了孩子,估計這些錢一分都不想留給薑平。”
薑嶸遠譏諷道:“我媽要是真知道了,說不定還能邀請韓淑琳上門當姐妹。”
方度秋手一頓,霍茵兒也沒這麼大度吧。
薑嶸遠扭頭:“你不信?”
“霍女士……還沒到這個程度吧?”
“薑平結婚前就能劈腿,你不會以為他結婚後就能改邪歸正了吧?”
薑嶸遠露出一個惡劣的笑:“他早晨給薑誌才,中午出去陪小三,噢不對是小四,小三是韓淑琳,中午陪小四喝酒,晚上陪韓淑琳吃完飯,半夜還能出門幽會小五,上班的時候還能有小六陪著解膩,出差疲勞時小七等著給薑總捏肩捶腿……”
方度秋簡直想給薑平鼓掌,真是時間管理大師,這行程安排比辦公都忙。
“你老實交代,這些你都怎麼知道的?”方度秋提問。
薑嶸遠也不含糊:“小四是發傳單碰見的,小五是當服務員看見的,小六是康樂拍到的,小七就有點奇幻色彩了。”
他點開手機翻出自己保存的一個視頻,點開放到方度秋麵前:“天公助我,有人拍視頻拍到他出鏡了。”
視頻地點是琨城一處非常知名的情侶打卡點,有個男生拍自己女朋友,攝像頭一掃而過正好拍到後麵薑平帶著一個年輕靚麗的男生接吻……
方度秋無語,薑總怎麼在公眾場合還葷素不忌玩得這麼花呀。
“這都不算,薑平再會隱藏,有句話說得好,孩子不吃飯絕對是外邊零食吃多了。小四和小五我媽在外邊見過。”薑嶸遠朝方度秋眨眼:“你猜我媽什麼反應?”
“回家痛哭?”
薑嶸遠譏笑:“怎麼可能,她轉頭報了一個Omega魅力提升班,教你如何抓住alpha丈夫的心。”
方度秋表情裂了,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最離譜隻有更離譜,霍阿姨來找她媽聊天喝茶的時候,明明看上去還挺正經一個人。
“不過——”方度秋轉念想起什麼,右手牢牢地鉗住薑嶸遠後脖頸,“你手裡既然有薑平出軌的證據,還有這些年的支出明細,你自己去打官司也是穩贏,就算不能多分,50%也是有的,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你婚前來找我的目的明顯不成立。”
方度秋語氣不善:“你和我結婚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