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鈴剛響第一聲，薑嶸遠就睜眼關掉了。
動作利索的穿衣洗漱，今天第一天去新學校他還沒拿到校服，先穿自己的常服湊合兩天。
六點四十薑嶸遠背著書包下樓，為了不打擾度秋哥休息，他特定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往樓下挪。
轉過樓梯，穿戴整齊的方度秋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度秋哥早！你也起這麼早？”薑嶸遠詫異。
好健康的成年人作息！
“我一般都這個點。”
方度秋放下報紙過來餐桌前落座，孫阿姨聽見他兩說話的動靜從廚房端早餐出來。
考慮到薑嶸遠飯量大，孫阿姨中西合璧各樣都準備了點。
豆漿、油條、煎蛋、蒸餃、三明治……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方度秋早晨胃口不好，拿了一碗紫米粥慢慢喝，薑嶸遠坐下一樣一樣輪著吃過去，每一盤都消滅地乾乾淨淨。
七點二十兩人準時出門。學校和公司在同一個方向，兩人一同上車。
轉學手續冉助理已經走完了，今天主要是帶薑嶸遠參加入學考試，後續根據成績才能分班。這幾天育林還在校慶活動，暫時沒有上課，倒也不耽誤進度。
薑嶸遠一進校門，就看見教學樓前屹立的榮譽榜上，方度秋的照片赫然列在第一個。
薑嶸遠：！！！
薑嶸遠湊在榮譽榜下看，“高考總分741……省優秀學生……蟬聯年紀第一60次……華冠集團總裁……”
薑嶸遠跑過去找正在找政教處的方度秋貼貼，“為什麼是六十次？有什麼講究嗎？”
方度秋矜持地回答：“兩周考一次試。”
“度秋哥你好厲害，你居然考這麼高分，天呐我嫁給你能不能蹭讓你學霸的光輝也照耀我？”薑嶸遠使勁往方度秋身上蹭。
方度秋伸手推開他的大腦殼，“學校裡呢注意影響。”
薑嶸遠鍥而不舍又粘回來，“他們都上課呢看不見……”
“咳咳咳，”一個中年禿頭穿著灰襯衣紮著寬腰帶的男人站不遠處乾咳，他從榮譽牆後邊繞過來的兩人都沒看見他。
方度秋：……
薑嶸遠：……
方度秋尷尬地推來薑嶸遠和，“馬主任，您身體還好？”
馬主任將兩人迎進去，另一個老師帶薑嶸遠去隔壁辦公室考試，方度秋和馬老師在辦公室敘舊。
方度秋叮囑他，“我等會回公司，中午小李給你送飯，吃慢點中間累了就休息，下午考完試給我打電話，時間來得及我就來接你。”
薑嶸遠揮手，“度秋哥拜拜~下午考完試再聯係。”
薑嶸遠還想再膩歪兩句，方度秋已經被馬主任拉走了。
薑嶸遠癟癟嘴進了隔壁辦公室。直到坐下那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麼度秋哥說中午讓小李給他送飯——育林的入學考試中場不休息，六科卷子一天考完，做完考完一科立馬發下一科卷子，不用等收卷時間。
中間餓了可以送飯，吃飽了繼續答下一科……
方度秋簡單和馬主任解釋了一下薑嶸遠的家庭環境，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他父母那邊管不上他，現在我是他的合法監護人，有什麼事您和我聯係就行。”
學校老師在冉助理來辦手續的時候基本都知道新轉來的學生是方度秋的愛侶。
馬主任調笑，“方總日理萬機，還能有時間管學生學習啊？”
方度秋笑笑：“他年齡小，我少不了要在這方麵多幫他考慮……嶸遠他之前在彙音上學，底子弱，平時學習還需要老師們多上心，有什麼問題請老師及時和我溝通……”
馬主任打趣：“有你這麼個大學霸在一旁督戰，還怕他學不好嗎？這兩天他先跟在16班活動，等成績出來再給薑同學分班。”
方度秋點頭，“他選的小三科是大理，分班不好分吧……馬主任勞您費心了……”
……
薑嶸遠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人已經傻了，幸好語文數學是先考的，不然他都不確定最後填在卷子上的是不是人話。
他在彙音一年半從未有過如此高強度的做題實戰。
果然人不磨煉就會頹廢。
方度秋下午早早處理完了文件，沒等薑嶸遠打電話就去學校門口等著了。
薑嶸遠感覺自己是雙腳離地飄到車上的，他的記憶隻停止在上車後和方度秋打了聲招呼，大腦就此斷片。
……
育林。
黃老師帶著學生表演完節目回搭到辦公室，辦公桌上放著一張數學試卷。
“小李，這是誰的卷子？”黃老師順手拿起來隨便翻了翻。
李老師正埋頭改物理作業，答道：“馬主任今天領來的一個轉校生做的入學試卷，物理我已經改完了，聽說之前在彙音上的，物理慘不忍睹……”
黃老師掃完卷頭驚呼，“哎喲！誰給拿的卷子，這是我下周給3班隨堂測的試卷，裡邊有競賽的題！”
李老師詫異：“啊？不是說你抽屜第一層的試卷嗎？就這一份。”
黃老師仔細審視試卷上寫的答案，越看越歡喜。將手中的卷子“啪”一聲拍在桌麵上，黃老師嘴差點咧到耳後根去，驚喜道：“撿著寶了！數學競賽的好苗子！不行，這個學生必須分我三班來。”
說罷抄起卷子奪門而出去找年級主任。
兩天後，方度秋正在公司看文件。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在他私人手機號上。
“喂您好？”
“您好，請問是薑嶸遠的家長嗎？我是育林高二年級主任，有空請您來學校一趟……”對麵傳來一個嚴厲的中年女聲。
方度秋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年級主任遞過來的薑嶸遠的考試試卷。
第一張是數學，148，方度秋掩下眉眼間的喜意。被薑家拚命拖累還能考到這個分數，是個好孩子……
第二張語文，115，無可非議，高中大多數語文都是這個穩定成績，還有進步空間。
第三張，方度秋翻試卷的手一頓，大大的89映入眼簾，英語成績斷崖下跌。
第四張、第五張、第六張。
方度秋體會到了坐跳樓機的刺激，這是一個另學霸窒息的成績，物理29，化學35，生物31……
好啊，好……
前邊的話說太早了……
感情不是薑嶸遠考得好，而是年級主任太通人情世故，把成績高的卷子放到了最前邊。
方度秋氣堵嗓子裡說不出來話。好大一個驚喜在這等著呢。
他看過冉助理調查來的資料，在彙音還名列前茅呢……真是矮子裡拔高個了。
年紀主任是近幾年才調來育林的，雖然沒教過方度秋，但是也聽說過方度秋的傳奇。
家裡有這麼一個小孩，也怪令家長頭疼的。
“看他理科卷子，薑同學初中底子就比較薄弱，想要趕上我們的進度，平時在家裡還是要抓點緊，家長私下想點辦法……”
方度秋點頭應和。薑嶸遠之前有空都出去打工了，也沒多少精力放學習上。
“以他的成績正常隻能進16班，但是他情況特殊……”
“那個，黃老師來找我，說薑同學是競賽的好苗子，強烈要求黃同學轉入3班。”
方度秋沒回答，年級主任繼續說，“咱們育林的競賽班你也清楚，3班專攻數學人數比較少，隻有30人。3班主要是衝擊top5的，但是學生精力全部放在競賽上，萬一競賽成績不理想其他科目勢必也會受影響。”
“所以我們現在的意見是讓薑同學去3班，直接參加競賽，”年級主任想起黃老師興師問罪的樣子，抹了把汗，給錯卷子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以薑同學的資質，競賽上名校的概率比普通高考要穩妥地多。”
年級主任幫他分析利弊，“薑同學理科基礎不太好，能不能跟上真的不好說，他要是不願意參加競賽，很有可能一年半後隻能進個普通本科……”
“咱們做家長的還是要為孩子多加考慮……”
方度秋手指摩挲著試卷，沒直接答應，隻說考慮一下。
他當年也參加過競賽，競賽確實是一條上名校的捷徑，但是這條路並不好走，天賦勤奮缺一不可。競賽的路上折過多少天才，他最清楚不過。
薑嶸遠若是想拚搏他自然是願意，若是薑嶸遠隻想過個清閒日子……方度秋想起看過的資料，薑嶸遠年幼時吃了太多苦，以方家的資本，夠薑嶸遠悠閒過一生了。
方度秋一曬，伴侶年紀太小，提前感受到當家長的滋味了。
育林這幾天沒上晚自習，薑嶸遠下午回來得挺早，吃完飯方度秋將人喊到了書房。
方度秋老神在在，從包裡掏出來一遝卷子。
薑嶸遠：“！！！”
吾命休矣！
卷子為什麼去了我親親老公手裡！
方度秋慢條斯理的一張一張鋪開了，對著滿桌卷子鼓掌，一邊問薑嶸遠：“你知道我上一次見這麼低的數字，是什麼時候嗎？”
薑嶸遠試探地回答：“您高，高中應該是沒見過……”
方度秋點頭，“溫度計上人的體溫都有36，你理科最高的一科化學居然才考35……”方度秋話在嘴裡轉了兩圈，才把自己的嘲諷咽回去，做家長的也不能太傷孩子自尊。
沉吟片刻，他問道：“我有一個冒昧的問題，一定要問一下。”
薑嶸遠的屁股又往凳子邊上挪了挪，心驚膽戰地說：“您問……”
方度秋挑著眉毛，拎起那三張理科試卷，“既然理科成績這麼不理想，你當初為什麼不選文科？”
薑嶸遠聞言，腿更抖了……救命！生氣的度秋哥真可怕！他該不會打我屁股教育我吧！
“因為我……我理科比文科強，當時班主任建議我學理科……”薑嶸遠艱難地憋出答案。
這都能比文科強……
方度秋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半天組織不出來一種恰當的、不傷孩子自尊的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震驚。
“強……還強……挺，挺好的，我還以為你卷子拿倒了……你繼續努力吧……”
作為一個一路實驗班，成績單上全年霸榜的人，這種清新脫俗的學渣，之前從來沒有在方度秋的學生生涯中露過麵。
方度秋全憑毅力把自己平時批評員工的話憋回去了。
薑嶸遠小心翼翼地點頭，“度秋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這下我有更多時間能放在學習上，我一定不給方家蒙羞……”
薑嶸遠閉眼，乾脆狠心道：“我今年期末一定把理綜考……”理智拉了他一把，把60分咽了回去，“考40分！”
方度秋被他的軍令狀逗笑了，胸腔裡憋的氣全被他攪散，低笑著說：“行了，就二叔三叔家那幾個，方家臉都丟不知道哪去了，不差你這點……”
“年級主任建議你走數學競賽，說你是競賽的好苗子，你之前是練過嗎？”方度秋疑惑，一般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學生，是做不了數學競賽的題，因為解題思維差異非常大。
薑嶸遠有點驚訝，“也不是專門學的……我有個朋友他走競賽，平時有空他帶我做兩道題……我高一積累了些，普通競賽題我都能做，走競賽也挺好，我物化生真的學不明白。”
薑嶸遠苦情哀歎，“理綜我是真的學不明白，物理卷子明明已經填滿了！填滿了！它每次都超不過30，我真的努力在學了！”
方度秋回想三叔當年安慰他堂弟的名言，摸摸薑嶸遠的腦袋，說出同樣的話：“沒關係，你不用有壓力，以咱家的財力，考不上了捐一棟教學樓也能給你塞進去。”
薑嶸遠歪倒下身體，把臉貼在桌子上說：“你這是誘惑健康積極的五好青年。”
方度秋將卷子收起來，“去吧，我給級主任打電話，你明天開始就去3班上課。這周學業不緊張，你先預習功課，競賽班每天晚上都有加課，會比你之前累很多，你做好心理準備。”
薑嶸遠扭來扭去，貼在桌子上磨蹭了半天也沒站起來。
方度秋眼神示意他，薑嶸遠嘟囔道：“我想在書房裡看書。”
白天一個上班一個上學，隻有晚上才能見到，不抓緊時間和老婆，啊不對，入贅要叫老公！不抓住一切機會和老公待在一起，感情是濃不起來的！
薑嶸遠覺得自己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方度秋果然點頭答應了。薑嶸遠趁方度秋打電話的功夫，躥出去把自己房間裡的書全部抱過來，在書房正式落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