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使,聖旨是不是下錯了?範信立下這麼大功勞,他怎麼也要押往京師問罪?”副將不解的問道。
丘神勣瞥了他一眼,捋著胡須滿麵笑容。
“這你就不懂了,李衝一案涉及李姓宗王和武太後之間的鬥爭。”
“範信功勞越大,越顯得武太後治國無方,連一個小小叛亂都要靠地方縣令平定。”
“你說堂堂一國太後的顏麵往哪放?”
副將恍然大悟,隨即一臉欽佩的抱拳道。
“處置使不愧深得太後娘娘信任,這份見解果然老辣,依您看這二人押到京師會是什麼下場?”
丘神勣淡然一笑:“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李衝無論是否交出歃血名單都必死無疑。”
“武太後不可能讓反對自己的人活著,徐敬業如此駱賓王也是如此。”
“至於範信……”提到這個名字時丘神勣心裡痛快至極。
“他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恐怕到了洛陽就會被太後下令關進大理寺。”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丘神勣一甩袖袍。
“好了,我們也該去向範信宣讀太後的旨意了。”
……
西山坡上。
白幡招展,人影林立,親手將小鳳仙入土為安後,範信轉身向城中走去。
隔著挺老遠周典獄便大聲招手:“範縣令,朝廷來了旨意,正在縣衙門口等著您呢!”
聽到這番話在場百姓由衷的為範信感到高興。
“太好了,範縣令總算等來朝廷的封賞了。”
“依我看,立下這麼大功勞,怎麼也得升到從六品。”
“胡說,守住城池是驚世功勳,按照朝廷規矩至少連升兩級。”武太爺頓了頓拐棍提醒眾人。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林鐵衝範信一抱拳。
“恭喜明府苦儘甘來,步步高升。”
麵對林鐵的恭賀,範信微微一笑感慨道。
“本官能有今天全靠兄弟們舍生忘死幫襯,等過幾天提審完李衝,本官就把永業田歸還給你們,也算了結兄弟們的心願。”
“多謝範縣令成全!”
回到城中時雨下的越發大了,漫天的大雨中,幾百個身穿盔甲的兵丁立在縣衙門口,丘神勣冷笑連連的站在中間。
“範縣令,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麵了。”
發現傳旨之人是丘神勣,不知為何範信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丘神勣不屑的哼一聲。
“放心,本官已由清平道行軍大總管改任為博州處置使,不會像你一樣動用軍隊解決問題。”
說罷,啪的一聲張開金黃色聖旨。
“武水縣令範信聽旨!”
“臣範信,聽旨!”範信一斂官服跪在水窪中。
丘神勣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大聲道。
“門下,昊天有命,武後有曰,今聞博州生變,本宮與皇帝深敢震怒。”
“故此,特命原清平道行軍大總管為博州處置使,蕭舒德為副使,即刻前往博州將李衝押往京師,武水縣令隨同前往,敕此!”
腦袋轟的一聲巨響。
範信整個人都僵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著丘神勣。
臉上的笑容早已蕩然無存,一股衝天怒火在胸膛裡劇烈燃燒。
他做夢都沒想到血戰數天不退,到頭來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憤怒,厭倦,心灰意冷……
一一從他心裡閃過。
丘神勣一直在觀察範信,見他低著頭,雙拳緊握,心中宛如喝了甘泉一般暢快。
將聖旨合上,丘神勣朝兩側的兵丁一招手。
“來呀,將範信關進囚車和李衝一起押往洛陽!”
“是!”幾名兵丁一抱拳朝範信走來
就在他們即將抓住胳膊那一瞬,一道消瘦的身影擋在前麵,聲音冰冷道。
“敢碰我家少爺者,死!”
幾名兵丁冷哼一聲,直接兵分三路向六子攻去。
速度之快,一般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可惜他們遇見的是從未出過手的六子,一個善於使用八十斤銅錘的神秘高手。
隻見他一把抓住上路兵丁胳膊,宛如輪錘一般將幾個來犯之敵橫掃在地上。
周圍兵丁見狀,紛紛拔出戰刀將其圍住。
關鍵時刻圍觀的百姓怒了,成千上萬的人向衙門湧來,嘴裡罵朝廷無恥。
他們本來以為朝廷下達的是封賞旨意,沒成想是要把範縣令押去洛陽。
這下大夥不乾了!
朝廷不抓貪官就算了,現在居然要把愛民如子的範青天帶走,這還有天理嗎?
林鐵也是異常憤慨,當即命令麾下軍士封鎖各個路口,以防範信被帶走。
眼見這些人無視聖旨,丘神勣氣得聲音都尖銳了。
“好啊,你們這些刁民連朝廷督辦大臣都敢圍攻,莫非要造反不成?”
“來人,快將範信給我押上囚車帶走!”
兵丁們大喝一聲,手持戰刀齊齊往前邁了一步。
百姓們當仁不讓,也往前走了一步,與兵丁們對峙在一起。
白發蒼蒼的武太爺拄著拐棍走上前,對著百姓滄涼道。
“鄉親們,範青天為了給大夥留一條生路,不惜自己擋在城門前,你們說,咱們能讓他被帶走嗎?”
“不能!”
“不能!”
百姓們神情激憤的揮舞著鋤頭齊聲怒吼。
“你們這幫刁民要乾什麼,本官可是朝廷派來的處置使!”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百姓,丘神勣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刷刷往冒外。
他無論如何都沒料到傳個聖旨會有性命危險。
早知範信在百姓心中聲望如此之高,他說什麼都不會來縣衙。
就在丘神勣等人被逼到角落裡瑟瑟發抖時,一道挺拔的身影推開人群走到台階上。
“範青天,您?”百姓們停下腳步,一臉不解。
目光掃過這些百姓,範信一臉欣慰的說道。
“大夥都散了吧,圍攻朝廷督辦大臣是重罪,咱們武水縣擔不起這個罪名。”
武太爺重重一頓拐棍,神情悲憤道。
“範青天,您立下這麼大功勞,朝廷非但沒有封賞,反而還把您押到洛陽。”
“鄉親們心裡憋的慌啊!”說到憤怒處,老頭敲得胸膛砰砰響。
“是啊範青天,您不能就這樣被押走!”百姓們大聲道。
範信擦擦眼角,笑罵道:“你們不走,難道想讓本官一直在雨裡淋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