纓纓搬來後我們的日子無人打攪,過得很平靜。
我們去了很多個地方,當然,都離市區很近,以防我會突然進醫院。
纓纓給我拍了很多張照片。
但我還是最喜歡大學時她同我第一次約拍,在陽光陰暗分裂線拍的那張,蓬勃的生命力與蒼涼的悲傷共存。
我同纓纓說這張能不能當我的遺照,到時候葬禮肯定倍兒有麵。
她白了我一眼,冷冷看著我說如果我再胡說八道今晚就不用睡了。
我嘟囔著說好好好。
我拿畫筆的手越來越顫抖。
我想我真的快走到儘頭了。
人在將死之時,是會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的。
一月十七日,晴。
纓纓回老房子拿東西。
我在書房待了好久,還是決定給她寫一封情書,同時也是我的遺書。
封筆的同時,我感到喉間有一股濃濃的鐵鏽味兒直湧上來,很快,我的血染紅了我給纓纓的情書。
真令人煩惱。
我收拾好桌麵,打算重寫一封。
甩了甩筆,卻發現沒墨了,好幾支都是。
我望了望窗外,陽光正好,不妨出門曬曬太陽。
從前最討厭曬太陽的人竟有朝一日會喜歡上陽光。
我畫了個很精致的妝,試圖掩蓋我憔悴的傷。
從文具店出來時,我忽然一陣頭暈目眩,天昏地暗,我感覺到我的生命在倒數。
一陣耳鳴過後,是鬨哄哄的人聲。
我靠著牆深吸著氣,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再睜開眼時,眼前是成群的人,堵在馬路邊沿。
我無暇理會,卻被一股繩捆住了靈魂一個勁兒的往那裡拽。
我回身,在人群外聽著來龍去脈。
死人了。
被刀捅死的。
一個吸毒的當街把自己女兒給捅死了。
我忽然覺得世界進入了無聲模式。
一陣接著一陣的耳鳴讓我頭疼欲裂。
我扒開人群,殘存的一點希冀徹徹底底破碎。
晴天,街角和兩具屍體。
我死在了一月十七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