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裴亞,加油!……(1 / 1)

左右 西北白 3743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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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大廳裡大人講話的聲音沒停過,不是左鄰右舍找媽媽嘮嗑的,就是村民找村官老爸解決問題的。

為了耳根清淨,專心學習,我把學習基地搬到了三樓。

晚上十點多,老弟咚咚敲門,端來小半碗炸醬麵。

有吃的不忘惦記著老姐,可日益往暖男方向發展也。

我欣喜地接過,說:“明早記得叫我跑步哈。”

沒想到,他搖著我肩膀,咬牙切齒地說:“自,己,定,鬨,鐘。”

我斷然拒絕:“不!你叫我。”

這家夥竟然控訴起我來:“每次都要等那麼久,很無聊的好不好。”

“哪兒久啦?”有點心虛,但還是要質問他。

我弟冷哼一聲:“起碼十分鐘。”

果然,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十分鐘都不肯等,哼!

烈日下的頂樓,積聚著一肚子熱氣。待不了幾天,實在熱得受不住,迫不得已搬回一樓。

當你下定決心的時候,全世界都和你作對。

沒過兩天,一米之隔的鄰居開始動工建房,早八晚六,除了中午十一點到一點稍稍停歇,沙石攪拌謔謔謔,升降機轟轟轟,電鑽突突突,敲木板鐺鐺鐺,釘釘子咚咚咚,不絕於耳。

開始,紙巾塞住耳朵寫作業,後來,直接麻木,白音不侵,練就“鬨中讀書”的精神。

假期作業,先難後易。雖是這麼說,但這幾天做的都是文科,數學一字未寫。

暗暗告訴自己不要逃避,拿出數學作業。

寫著寫著,要旋轉作圖,寫著寫著,要畫角平分線,接著又要畫平行線,找不到鉛筆,都湊合著用圓規畫完。以為鉛筆隱藏久了,會自己現身,結果到了最後,翻到一整張尺規作圖練習題,鉛筆還是沒找到。

打算找老弟要,結果房門緊閉,從門縫往裡瞅,燈沒開,估計又在睡覺。

晃一圈書房和大廳,也沒鉛筆的影子。

來到爸媽房間,搜索一輪,最後不抱多大希望地掀開床頭櫃,竟然有一隻筆。

銀白色,金屬質感,拿起來重量壓手,一按,出來一截鉛芯。

就是整隻筆嚴嚴實實的,不知道鉛芯從哪兒放進去。

扭扭扣扣,一扯筆頭,被我拔出來半截,然後……然後再也恢複不了原樣。

切!漏嘢!

還不如出街買。

“做什麼呢?”媽媽剛剛下班回來。

我激動地跳到她麵前:“媽,我要出街。”

“出街乾嘛?”

“沒有鉛筆了。”

“都快吃飯了,明天回來給你買。”媽媽把水果放桌上,又說:“在家那麼得空,讓弟弟教你開車多好。”

我一口拒絕:“不!”

她輕輕看我一眼,笑:“這麼大個姑娘,開個電車都不會。學會了多方便,想去哪去哪。”

我撇撇嘴,笑笑,兩瓣橘子塞媽媽嘴裡。

第二天,趁著烏雲蔽日,咚咚咚敲門,老弟悶聲悶氣,老大不爽的樣子:“剛剛睡著。”

我揪揪他衣服,討好地笑:“送我出街,你再回來睡哈。”

他順順睡成雞窩的頭發,去拿帽子。

建國牙醫門前停下,老弟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補個牙估計要挺久,不好意思讓人等著,我說:“不知道,應該要挺久的。你回去睡覺吧,我好了再叫你。”

察覺到有人進來,一老一少兩位牙醫扭頭看一眼。

空閒的年輕醫生拉開玻璃門,問:“補牙嗎?”

“嗯。”

他打個手勢叫我進去。

躺在椅子上,向醫生粗略描述一下牙疼的位置,冰冷的器械伸進口中。

鐵鉤子扣扣敲敲後,電鑽“呲”地響起,頭皮一陣發麻。

轉轉轉,敲敲敲,挖挖挖,水槍“呲”——,酸得我不知道此刻是什麼表情。

鑽頭突然穿破牙齒,鑽到牙肉,那種酸痛,隻能默念阿彌陀佛讓自己麻木。

“嘴巴張大點。”醫生輕輕說,“痛嗎?”

我撐大嘴,竟然違心地搖頭,醫生便沒停,繼續鑽心鑽。(真的是“鑽心”不是“專心”)

椅子一會兒升一會兒降,突然一股熱流由內而外。

我開始惴惴不安。

電鑽聲停,鑷子“哐”一聲丟下,醫生好像沒了動靜。

我試著睜開眼。

“好了。”醫生點頭,推開懸在我上方的小桌子,便舉著雙手走向洗手台。

我趕緊下來,往椅子上一看,擔心的那抹紅真的出現了。

“一共360,你給300就行。下周來換藥,你也可以等補好了再給。”

醫生背對著我洗手。

“好的,謝謝。”我應著,“唰唰”抽幾張紙巾,用漱口的水沾濕。

還好椅子外表是橡膠,血跡一擦就掉。

拉長衣擺遮住屁股,給了錢出去,在無人的小巷前,扭著脖子看身後,一塊暗紅的血跡,動作幅度稍微大點就遮不住。

給老弟發信息【接我】

老弟【我……】

我【哈哈哈】

老弟【剛到家】

我也沒估到,填個藥隻用半小時,發張戳手手的表情包。

他回【馬上到】

我回【好】

過了幾分鐘,我又給他發信息【順便去超市買包衛生巾,還有一隻鉛筆】

等了等,他沒回我。

身後的巷子積水陰潮,不知不覺,腳踝被叮了幾個大包。

巷子對麵的小商店有個夾娃娃機,正好手裡剩了些零錢。

買了20個幣,投了19個,一夾一個不中,真是氣死。

這時,老板笑眯眯走來,遞給我一把幣:“阿妹你運氣怎麼那麼差,給你幾個幣練練手,可彆說我這機器有問題啊。”

“謝謝叔叔。”我開心地雙手捧過。

“但這夾中的不算哦。”

“好,不算不算。”

不懷疑這機器有問題,但能懷疑這幣有問題嗎?免費的幣,一夾一個中,老板叔叔在一旁連連叫好。

我捏著自己最後一個幣,遲遲不肯下手,老板叔叔激動地催促我:“好遠連連,好運連連,快投。”

“咚”一聲,鐵幣入槽,店內燈光熄滅,娃娃機運作的聲音停了。

叔叔立馬哈哈大笑,我在心裡怒號一句“什麼鬼”,街上陸續有人說“停電了”。

“阿妹你這運氣,”叔叔稍稍冷靜了一下,不再笑,“不用夾了,你拿一個吧。”

塑料門“吱呀”一聲打開。

既然自己拿,那就是任我挑。

刨到底,才在一堆粉粉嫩嫩的玩偶裡掏出一隻大眼青蛙。

謝過老板叔叔,抱著大眼青蛙轉身,看到弟弟茫然地從對麵建國牙醫裡出來。

我向他招招手,他拎著個袋子,走過來。

“打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啊,在抓娃娃,沒看手機捏。”

“呐,”袋子遞過來,“想問你要不要褲子,反正帶了。”

我心裡倒吸一口涼氣,剛剛竟然完全不記得褲子還是臟的。

不過老板叔叔看得比我玩得還要激動,他也注意不到什麼。

出門一趟,回來就是晚飯。

一湯一素二葷,嘴裡還殘留著藥味,一點胃口都沒有。

老弟啃著雞腿,去叫爸爸吃飯。爸爸從房裡出來,逮著他就問:“這鉛筆誰弄壞的?”

老弟特委屈,特無辜:“不是我。”

我心虛,趕緊拿起筷子夾菜,結果老爸也沒來問我,飯都不吃了,找來小工具,修複被我弄壞的鉛筆。

媽媽小小聲告訴我,那隻鉛筆,老爸從高中保留到現在。

老弟推我一下,質問:“是不是你?”

我得意一笑:“但爸問的是你呀。”

他白我一眼。

又是一日下午,掐著點在隔壁停工時午睡,不用設鬨鐘,我躺下半個多小時後,開工建房的聲音準時把我鬨醒。

坐在書桌前,放兩首歌醒醒腦。

突然。

嘩——砰砰砰砰

一股水流撞在窗上,嚇我心臟一跳。

正不耐煩地想掀開窗簾。

聽到一位阿姨在遠處說了點什麼,然後窗外傳來一位叔叔的聲音:“我想幫他洗洗這個窗。”接著水流停了,他用手吱吱吱擦起玻璃。五六分鐘,洗完我房間的窗戶,又聽到隔壁爸媽房間的窗戶,嘩——砰砰砰砰,吱吱吱吱。

我偷偷掀開窗簾,看不到洗窗戶的人,等了等,拖著水管的叔叔走上工地,但還是看不到他草帽下的臉。

還好剛剛沒有怒掀窗簾擺出臭臉。

默念一遍——切勿易怒。

在開始覺得很困難的路上,一旦嘗到了甜頭,便能堅定不移地繼續走下去,放棄一些東西也心甘情願。

暑假的最後一天,一個學期前有點緊繃的襯衫,我再次穿上,不緊不鬆。

現在鏡子裡的自己和六年級畢業照裡的自己,穿著同一件襯衫,一樣的合身,不同的是,現在鏡子裡的人,胸部有了微微的形狀。

我站上體重秤,看著最終定格的三位數,我內心很平靜,因為好身材並不意味著兩位數。

要美出獨特和個性,就要衝破兩位數體重對美的限製、壓迫和迷惑。

努力帶來改變,改變帶來自信,自信帶來堅持下去的力量。

裴亞,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