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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怎麼那麼高興啊?”
“你們考得好我當然高興囉。”
這是今天我們見到的第四位老師,也是第一位帶著笑容走進教室的老師,所以並不奇怪安奕會這樣問。
剛剛解答完黃真問題的數學老師,抱著書本,單腳支著靠在講台邊,苦澀一笑:“你們語文老師是高興了,我現在心裡是拔涼拔涼的。”
跟著大家笑後,心中卻是愧疚——老師這拔涼拔涼的心,我也澆了不少冷水。
“哇,114。”安奕眼睛掙得唯恐不圓,又仿佛要確認一般地拖過我試卷再看看。
語文老師聽到這邊動靜,偏過頭來,粲然一笑:“誒呀,人家選擇題全對,作文寫得又好,主觀題又扣的少,就是這個分數囉。”
“嗯。”安奕領教式地重重點頭,將試卷推還給我。
“安奕這次也有進步,值得表揚。”老師換他來誇。
“嘿,”安奕拿著他自己的試卷,看看正麵又翻過去看看背麵,“我也覺得。”
“小亞,你又說你作文跑題了,才扣了兩分。”劉梓晗讀著我的作文,“我就說你杞人憂天。”
“直覺嘛。”我笑笑,辯以最籠統也是最無懈可擊的理由。
其實是直覺嗎?我也不知道。
想到語文老師和自己是語文課代表,心裡就不願不寫好,在意和重視一多,自我懷疑和不自信就會不受控。定是考神大度和慈悲,看我如此在意而至憂慮的份上,最後讓結果發生了奇跡轉換。
可我也常常想起數學老師期盼和鼓勵的目光而不想讓他失望,也常因為一科數學成績而早早將自己判了死刑,在數學成績上,考神怎麼就不能再大度一點讓奇跡再現呢?
“你們男同學啊要加把勁,這次年級前二十又是女孩子多,年級前十上次有一個現在一個都沒了。”老師的語氣很和易,並沒有什麼責備和刻意數落的意味。
她又笑了:“有人說,我們學校向來是女孩子厲害點,是因為我們學校種了很多鳳凰樹。”
“呐,所以不怪我們,”安奕拍拍他滿麵愁容的同桌,“風水出的。”
“那又不要那麼悲觀,你這次不是15嗎,再努力努力爭取下次前十。”語文老師鼓勵他。
“嗯,好。”安奕爽快地答應,拖過語文試卷遮遮差點露出來的漫畫書。
第四節下課鈴響,捉了飯盒飛奔出去,一路暢通無阻,抵達食堂,領到了飯,時間不超五分鐘。人少就是快,好不暢意。
吃著吃著又悲從中來,好不淒涼。
闊大的食堂裡隻有我們班和隔壁班,寥落得能聽清每個人講話。
害,要是在家,吃的就不是腐皮肥肉混菜頭了。
倒了飯出來,霏霏毛雨已經默然籠罩著校園,往常此刻混作一團的腳步聲,現在踢踏可聞。
小賣部前僅有的幾個人,一眼過去全是相識或麵熟的臉;逸夫樓層層排排的教室,隻亮了四樓左邊兩間;宿舍樓的大門隻開這邊不開那邊,還好我們班在這邊隔壁班在那邊。
害,要是在家,就不用剛把被子捂暖就要起床了。
穿上外套,熱量退去的防風內襯把我冰了個哆嗦。
不行,下次要抱著外套睡,這被子不能白捂。
語文辦公室開了,順便把周記本帶上去發。
一本本傳下去,傳到底沒發現自己的。
“咦——原來是你。”左後方一位男同學的聲音。
我回頭。
他看著我,一臉戲謔,手裡捏著個本子像捏著什麼小把柄:“那麼乖,那麼愛學習呐。”
我很快意識到他要說什麼了,立馬伸手去奪本子。
“誒,不給。”他手故意一閃。
“嘖,給我。”我甚而惱怒,沉了臉色。
提倡補課自然是“冒全班之大不韙”的,但我隻是在周記裡寫了幾句體諒和感謝老師的話,他這樣不明不白添油加醋的行為和語氣就是不對。
放假了被留下來補兩周的課,誰都想家,我也想。可老師確是一片責任之心關切之意,班主任說過,我們隻交自己的夥食費,老師補課是拿不到一分錢的。
“誒呀,你逗人家乾嘛?”
梁子瑜趁其不意抽走本子還我。
他笑得一臉燦爛。
我拿過本子說了“謝謝”,卻笑不出來——真煩那多事的男生。
悶悶低頭打開書,又不樂地看向門口,看見了媽媽。
“嗯?你怎麼來啦?”我有點驚喜。
“出來辦張銀行卡,順便給你帶點湯。”
雞肉,玉米,山藥,胡蘿卜,熱氣氤氳,香氣撲鼻。
“哇,這麼好夥食啊。”
“嗯!”吃著綿綿麵麵的山藥無法說話,我鼓著腮幫對安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