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不能敏感生氣不開心……(1 / 1)

左右 西北白 4033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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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老爸摩托車的後座上,呼呼的寒風灌得鼻子乾冷生疼。攥著手往袖口裡縮了又縮,還是覺得手指手背冰冷僵硬。厚外套下多加的一件毛線衫硌得我胳肢窩難受。

這樣的天氣讓我忽然惆悵起來。

身後好吃好穿好睡好溫暖的家越來越遠,接下來又要去麵對一周七天的學校生活和學習了。

“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就打電話回家。”

“嗯,好。”

老爸真幸福,送完我又可以回家了。

整個自習沒有完完全全的安靜著。

班主任照著名單,叫了一批人出去,再是第二批,再是第三批。

快下課的時候,班主任敲敲劉梓晗的桌子,劉梓晗又戳戳我,於是我們默默地跟了他出去。

黃真和數學課代表已經在樓梯間等著。

“你們這幾個啊,”班主任一開口就顯得語重心長,“一直是成績比較穩定的,值得表揚,繼續保持,當然能再進步最好。”

“這次的期末考試啊,也不能鬆懈,雖然課還沒講完,但可以開始複習了,早一點發現不足就早一點查漏補缺就比彆人多一點把握。你們說是不是?”

“嗯。”我們一致點頭。

“你看,現在一轉眼就過了一個學期,這意味著什麼?”他停了一下,“這就意味著離中考還有六分之五的時間。彆以為六分之五很多,下個學期一過,就是三分之二,再過就是三分之一,時間過得很快的啊。”

老師算的這筆賬和他末了的語氣,突然讓我心頭一緊,第一次感受到中考的壓迫感和沉重感。

“你們都是老師看好的北高選手,不要想著考個南高就好了,雖然南高就排在北高後麵,但你們甘心不去更好的嗎?”

我們默然不語,但能感覺到大家的情緒被班主任調動了,都表情認真嚴肅得似懷上了心事。

我暗暗下了決心——為著自己的追求,也為著不能辜負老師的期望和重視。

下課了,班裡一動不動,因為班主任還站在門口。

“下學期換位置還是老樣子,想自由選座的就好好考。”班主任像頒布著一道獎賞令,顯出幾分神氣。

以前班主任對於大課間打球的同學隻是冷嘲熱諷一番而不再多管。現在則以期末考試為由,態度強硬地禁止課間打球,甚至手段強硬地從仍心不死的同學手中收繳了幾個“頑球”。

吃完午飯我們要一律到教室上午自習,不能再在宿舍和校園各處消磨閒逛。

時間越抓越緊反而覺得越是不夠。

我一向都是習慣在食堂吃了早餐再回教室的,最近卻覺得在食堂花上十幾分鐘,隻是為了將燙嘴的粥呼涼了下肚,實在是浪費時間。於是也學著彆的同學,將粥打了帶上教室,等下早讀了,剛好溫熱。看著書,三兩分鐘就吃完了,一點不耽誤事。

想來想去,中午還是帶了書回宿舍,大家沒那麼快安靜下來時,就看兩頁。

本來練字是讓人心平氣和的事情,現在卻靜不下心來。才練了兩行,就心猿意馬地想著各科沒背的知識點,甚至覺得練字有點浪費時間。

“誒,‘皴’字寫錯啦。”

我抬頭,疑惑。

安奕眼睛亮亮笑眯眯的,指指我的練字本:“這裡是出來的,不是“夕。”

我趕緊往書上對照,發現真是寫錯了。

我又去看安奕,他已經彎身下去,邊折著褲腳,邊嘴裡自言自語:“雖然有點冷,但還是要裝一下的。”

真逗,偷偷笑他一下。

忽然間,心情沒那麼煩亂了。

我應該繼續練字,需要日久為功的事情,如果半途而廢,是怎麼也不會做成的。

“小亞,你寫完了嗎?”劉梓晗輕輕問我,輕得有幾分不忍打擾又不得不打擾的意味。

半小時前我就執著於要把這幾道數學題寫完,叫她等等再去倒垃圾,結果快上晚自習了還沒有寫完。

“好,我們走吧,就剩一點了。”說是就剩一點,心裡卻清楚得很,這一點不知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鑽研明白。

又開始佩服起劉梓晗來,她一個課間寫一道又一個課間寫一道,慢慢地也將數學練習冊一頁一頁做完了,看著就成就感滿滿;而自己往往要花上整節整節的自習自修才能完成人家用邊角時間完成的事情,因而也會導致沒有時間兼顧被安排在最後的科目,這樣的左支右絀總是讓人著急和沮喪。

“啊!”我和劉梓晗雙雙驚歎。

講台上,一學期積攢下來的多餘試卷資料,全被清理到了垃圾桶裡,剛抬起來,手指就被勒得生疼。我和劉梓晗兩手並用,佝僂著背,步履艱難地往外麵挪。

“哇,怎麼那麼多?阿豪,上來,倒垃圾。”

我背對門,聽見安奕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扭頭,他就過來抬了桶,我手上的重量瞬間減輕。

李嘉豪剛剛從後門進來,聽見安奕喊他,也快快上來接過了劉梓晗那邊。

“謝謝。”我和劉梓晗對他們說。

他們笑笑,回:“不客氣。”

“幫我拿一下。”

拿著安奕毛毛軟軟的外套,心窩如同手上的觸感,柔軟,溫暖。

“呐,擦擦吧。”

安奕濕著手回來,我遞給他兩張紙巾。

“謝謝。”

我正要說“不客氣”時,班主任就出現在門口,冷冷的目光盯著安奕後腦勺,又落在我身上。

直覺告訴我不能眼神躲閃,更不能做賊心虛般地慌張低頭。

我若無其事地和班主任眼神對接後,還是對安奕說了“不客氣”,然後自自然然繼續寫我的作業。

沒複習多少,一周很快就過去了。

看著書架上的書,這本想帶回去,那本也想帶回去。

結果我書包塞得鼓鼓的,手裡也沉甸甸提了一袋。

“那麼快就收拾東西回家了?”老爸拿過袋子,還打開來看看。

“不是,拿回去複習的。”說時心裡升騰起一股驕傲和堅決——周末要廢寢忘食大學一場。

“你們去哪兒?”一進門就看見媽媽和弟弟穿鞋著襪的,很是正式。

“走走,喝喜酒。”老弟非常興奮,靠過來推推我。

喜酒撞在了我的複習大計上。

“不想去。”我說。

來回走一趟,還要等著開席,聽他們聊天吹牛,在家半小時的晚飯在彆人家要花掉一晚上,想想就可惜我寶貴的時間。

“不去做什麼呢?”媽媽笑笑。

“寫作業。”

“是去吃晚飯的呀,不去就沒晚飯吃哦。”媽媽輕輕說。

弟弟搖著我肩膀:“就是,去囉去囉。”

“沒空。”說著我就回房間去。

“那你餓了就自己做飯吃啊。”媽媽又在門外說,聲音仍是笑笑的。

我不應聲。

聽著他們說說笑笑關了大門出去,摩托車聲越來越遠,心底一陣失落和不快,覺得他們太不體貼太不善解人意,都跑去喝喜酒,而留我自己一個人在家。

將近九點,大門外有了動靜,我騰地從書桌前起來,去反鎖了房門。

“姐。”老弟敲門。

我不說話。

他又“哢哢”扭了兩下門把手,然後不知對誰說:“門鎖了。”

過了半小時,肚子開始叫,又要犟著一股氣不肯出去。

聽到外麵包裝袋悉悉索索,飲料瓶哐哐當當的聲音,心裡更是煩躁。

“裴亞,你是沒吃飯嗎?”媽媽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來,我聽著甚是委屈起來,覺得她在明知故問。

試卷寫不下去了,抱著個公仔在床上生悶氣。氣著氣著,又懊惱等會兒該怎麼出去或是明天該怎麼出去。

“姐,麵煮好了。”老弟又來敲門。

既然都這樣了,我也不能有台階不下,於是我冷冷朝門口喊:“知道了,寫完作業就來。”

靜坐兩分鐘,我開門出來。

老弟從手機上抬頭看我一眼,告訴我麵在桌上,又低頭完手機。

“裴亞,要不要小龍蝦?”媽媽端著碟子從廚房出來。

我想找點話過渡一下,看著上麵那層紅彤彤的辣椒,明知故問:“辣嗎?”

“辣,喝點菊花茶就好。”說著她拿出從酒席帶回來的兩盒菊花茶放到碟子旁邊。

“你還吃不吃?”媽媽又叫一旁玩手機的老弟。

“吃。”他放下手機進了廚房。

我以為他去洗手,結果是去拿碗。

他吃一個剝兩個放碗裡,吃一個剝兩個放碗裡。待蝦差不多蓋過碗底的時候,將碗往我手邊一放:“呐。”

“嗯。”我點點頭,將碗拉近點,夾起一隻蝦放嘴裡。

我一邊嗦粉一邊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老那麼情緒不穩定,動不動就敏感生氣不開心。

除了必要的打水和上廁所外,我幾乎將自己種在了座位上,大步不邁話不多說。

安奕則是心情不改,狀態依舊,下了課就優哉遊哉地出到走廊,一貫地看雲吹風談天說地。回到教室就靜靜看書,有疑惑了就皺皺眉拿去問,問懂了神奇地“哦”一聲,實在不懂就過,不再糾結。

為著複習進度緊張焦慮的樣子,沒見過;對著考試成績低落難過的樣子,沒見過;對於老師讚賞汲汲在意的樣子,沒見過。大考小考都是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卻又不讓人覺得他怠惰敷衍。

真的很好奇,這樣的男孩子心裡,到底裝著什麼。

最後一科考完了,整個人如卸下千斤般,輕鬆了一下,也隻是一下。試卷上的一道道題,一遍遍回放,總感覺錯漏百出,危機四伏。

語文作文會不會跑題了,英語那道聽力還是不應該改的,考試時想不起來的知識點一交卷就清晰浮現……

總之,考後的日子,懸而未知的日子,是夠讓人煎熬一陣的。

晚死不如早死,長痛不如短痛,說得決絕,成績單傳下來時,卻是不願看一眼就丟給了劉梓晗。

“小亞,你第十名耶。”

劉梓晗懂得我的情緒,幫我看了,並告訴我這個還算不壞的消息。

雖然沒有個位數的好,但真的真的算是老天保佑了,還能在前十名,看看我那慘淡的數學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