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結束後,伊森和五條悟同庵歌姬對了口供。
“喂,記好了,是祓除不是封印,可彆在任務報告寫錯了。”某個惡劣的家夥雙手叉腰,借助身高的優勢俯視庵歌姬,儼然是一副威脅的樣子。
庵歌姬在沉默中握緊了拳頭。
她可是一個有原則的咒術師!絕對不會瞎寫任務報告!
“拜托了庵前輩,這個咒靈對我很重要,如果讓高層知道這個咒靈還存在的話會很麻煩的。”伊森雙手合十,歪著腦袋,蔚藍的眼睛眨巴眨巴,這是伊森每次無理取鬨的必殺技。
事實證明,這一招搭配伊森的臉,效果拔群,庵歌姬覺得有被閃到。
最終,庵歌姬還是在一聲聲前輩中迷失了自我。
她默默鬆開攥緊的拳頭,摸了摸伊森金色的腦袋,無奈地歎了氣,“好吧,但你們千萬不要乾什麼危險的事。”
伊森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男孩說起謊來麵不改色,回道:“那是當然。”
溝通完畢,三人一起離開那片都屬於詛咒師的建築,一路上他們邊走邊閒聊,五條悟憑實力被拉入庵歌姬的人生黑名單。
“你確定由你把兩麵宿儺的手指帶回去嗎?先說好,這東西可是會時不時再來咒靈,你那麼弱,一不小心死了可跟我們沒關係。”
庵歌姬忍了忍,沒忍住,一個跳起,拍了下五條悟的腦袋。
看著某人無事的樣子,庵歌姬暗暗咬牙,可惡的無下限,早知道之前咒靈困住的是這種玩意,她就直接帶著伊森跑了。
“不過,真的不要緊嗎?”伊森回憶了下看過的地圖,“雖然這裡確實離京都校更近,但聽五條君這麼說,感覺有點危險……”
庵歌姬抬起頭,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可是前輩,而且剛剛是伊森你們救了我,身為前輩,我想為你們做點什麼,保證你們回去的路上暢通無阻這點小事我還是辦得到的。”
她加快腳步繞到伊森和五條悟的麵前,紮好的兩股頭發隨著她的步伐揚起,原本會讓人感到束手束腳的女巫服,在她的身上靈動的如同大紅蛺蝶扇動的翅膀,少女的臉上是自信的笑容,她重複道:“我可是前輩。”
伊森曾在書上看到一種植物,它們並不強大,卻總是能向上生長。
雖然他和五條悟可以直接用幻影移形回到高專,但伊森覺得現在不是提的好時候。
五條悟說道:“好蠢。”
“五條君,有沒有人說過,有時候你真的很討人厭。”
“伊森,把‘有時候’去掉。”
當三人走到小道的儘頭就分開了,伊森向庵歌姬揮了揮手,目送庵歌姬遠去的身影,伊森拉著五條悟用幻影移形回來了高專。
一般來說,幻影移形對初次體驗者不太友好,稍不注意,就可能丟掉身體上的某個零件,但五條悟顯然不是一般人,在兩個星期前,伊森帶著五條悟,兩個小朋友用幻影移形逛了整個東京。
“好玩!”這是來自某個最強的認可。
聽到誇讚後的伊森得意洋洋,藍色的眼睛閃閃發光,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這可是魔法。”他驕傲地說道。
現在,隻要距離不是太遠,五條悟對幻影移形的承受度極佳。
眨眼間,兩人就到達高專的校門口,他們並肩向裡走,伊森有邊走路邊發呆的習慣,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道:“那個兩麵宿儺的手指在上交後會被怎麼處理呢?”
五條悟想了下,說:“就像你手裡的咒靈一樣,應該會被封印起來吧?畢竟這東西既不能被毀滅,還會帶來麻煩……”
他低頭,見身旁的伊森若有所思,五條悟攤開手,繼續說,“不過那種事情不重要吧……最大的麻煩是接下來兩千字的任務報告吧。”
伊森本就是思維就跳躍,聽五條悟這麼一說,他的注意力就轉到了任務報告上,男孩苦惱地低下腦袋,語氣有些委屈,說道:
“真的每個人都要寫嗎?”
“也可以一人寫兩份。”
伊森會意,“石頭剪刀布,三局兩勝。”
“你可彆反悔。”
在九局九勝之後,伊森把還想耍賴的五條悟打發走了,他帶著木盒來到教學樓的實驗室。
高專雖然是個學校,但其實也算是咒術師的基地之一,因此這裡不單有教室還有治療室、解剖室、實驗室,而且設備都很齊全。
伊森走進實驗室,四方白色的牆體裹挾住空間,空氣裡還摻和著一點消毒水的味道,明明已是四月,實驗室內卻總帶著一種與外界不同的清冷,在這樣的空寂空間裡,伊森覺得更加自在。
他將木盒的封印打開,咒靈剛從中掙脫,就被甩了一發「速速囚禁」。
伊森將咒靈按在解剖台,又是一發「速速囚禁」,咒靈被固定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觀察、解剖、描述,隻是生物學的基本操作。
伊森拿出夾著實驗紙的夾板,開始記錄他的觀察。
無繁殖能力,不是生物……
會語言,但無法溝通,似乎具備一定的智慧……
伊森拿著筆在實驗紙寫寫畫畫,一開始是還是比較正常的記錄,然而寫著寫著,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就蹦出他的腦海,比如——
咒靈的味道是怎樣的呢?
咒靈不算生物,它是人們負麵情緒的具象化,而這也是咒術師的力量來源,那假如食用咒靈的話,會不會讓魔力增長呢?
感覺可以嘗試……
伊森懷著好奇,拿著一把解剖刀慢慢靠近咒靈,在冷白的燈光下,解剖刀的刀尖反出一道冷光,男孩的嘴角咧開一道詭異的笑容,原本在詛咒師場地囂張至極的咒靈,此刻在解剖台上瑟瑟發抖。
由於是嘗試,伊森就削了咒靈的指甲蓋大小。
他默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然後閉上眼睛,把那一點點的咒靈切片咽了下去。
然後他猛地衝向洗手台。
伊森從任務結束後一直沒吃過東西,他一開始是乾嘔,然後是胃酸。
他想,這東西比孤兒院裡發黴的麵包還要惡心。
隻是一點點,伊森感覺自己的胃被狠狠地踐踏了。
這味道的殺傷力太大了,他決定留一點,如果以後五條悟和夏油傑欺負他,他就加到他們的飯裡。
嘶,會不會有點太過分了。
伊森將咒靈收回,今天的嘗試讓他感受到了心靈與身體上的疲憊,他需要要花一段時間緩一緩。
他抱著木盒疲憊地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癱倒床上,宿舍的大門就被五條悟砰的推開,“去不去吃慶功餐!”
“吃!”伊森一下子精神起來,他現在迫切地需要一點東西來洗洗胃,這些天他已經熟悉了五條悟的脾氣,於是,他毫不客氣地要求道,“我要吃肉。”
按照伊森的要求,高專四人來到一家烤肉店,由於是五條悟買點,四人直接要來一間包間,毫不客氣的開始點菜。
伊森把所有肉都點了一遍,五條悟把所有點心都點了一遍,硝子把所有酒水都點了一遍,隻有夏油傑,相當平淡地點了一份年糕。
“夏油,今天可是五條買單,我們不能放過他。”家入硝子拿起麵前的葡萄汁給夏油傑到了一杯。
“就是就是。”伊森坐在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的中間,夏油傑的對麵,他站起身,努力地踮起腳,把已經烤好的幾塊肉,分彆夾給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夏油傑無奈地笑了,然後又點了兩份年糕。
一旁的五條悟沒理他們,他專心地烤著夏油傑點的年糕,等年糕烤得差不多,他拿起桌上的糖罐,大片的白糖撒落在年糕上,伊森震驚地瞪大雙眼,沒忍住說道:“天啊,居然有人往年糕裡加糖,無法理解。”
“哈,”五條悟瞥向伊森,目光交彙,一場惡戰蓄勢待發,“年糕不加糖,那加什麼?”
“當然是醬油啊!”伊森瞪了回去,理所當然地說道。
“邪|教!”五條悟震驚地喊道,“年糕居然加醬油?不能接受!”
“白砂糖是對年糕的玷汙!”
就這樣,拉文克勞的天才和咒術最強為醬油教與白糖教展開激烈爭論,兩教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於是,兩人目光一轉,望向一旁極力躲避這場兩小兒辯日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異口同聲地問道:“傑、硝子/夏油君、硝子姐,你們覺得呢?”
家入硝子舉手說道:“我是鹹口。”
從此,家入硝子的形象在伊森心中無比高大。
“我都不挑,但我支持伊森。”原則明確的夏油傑如此說道。
“我贏了。”伊森得意地說道,他夾起幾片沒有被白砂糖汙染的年糕放到烤盤,在五條悟震驚的目光下澆了一層醬油。
“可惡!”慘敗的白糖教教主五條悟,憤怒地搶過家入硝子麵前瓶瓶罐罐的酒水和飲料,但他不喝,隻是把各種飲料彼此混在了一起。
家入硝子對五條悟這種幼稚的行為並不意外,她很無語,反正再點一遍花得也是五條悟的錢。
作為贏家的伊森很開心,為了慶祝醬油教的勝利,他從五條悟旁邊拿了一瓶養樂多,和旁邊的家入硝子來了碰杯。
夏油傑還沒來的阻止,伊森就喝了一口,口中的飲料似乎與平時的味道有些出入,灼燒感從胃底傳來。
在伊森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想到——
「五條悟,你個往養樂多裡摻酒的混蛋!」
然後,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就看到,疑似神誌不清的伊森一把抓住五條悟,下一秒,兩人消失在包廂裡。
回過神來的的家入硝子產生了想要點煙的衝動,她對一旁同樣滄桑的夏油傑說:“現在有個問題?”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但你先彆問。”
家入硝子壓根沒管,說:“待會誰買單。”
另一邊,莫名被傳送的五條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過了好一會,腦袋裡的眩暈才結束。
他環顧四周,觀察到他們好像來到了一個車站,站台的屋頂是由玻璃圍成的,紫紅的天空籠罩這片地方,此刻是東京的六點,理論上,夏天的天不當暗的那麼早。
五條悟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此時,寬闊的站台空無一人,零星的星光穿過玻璃,在空蕩的軌道前,一塊站牌樹立,良好的視力讓五條悟看清了站牌的內容,是英文——「國王十字車站」。
……這裡好像還不是日本。
星光是這片站台的唯一光源,但六眼並就習慣了這種黑暗,因此,五條悟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個把他帶到這裡的男孩,現在,正一個勁地往一個柱子上撞。
“……”五條悟沉默了,然後打出手機開始錄像。
男孩撞到很用力,像是想通過他瘦弱的身軀撞穿這堵牆。白皙的手臂上很快泛起醒目的紅印。五條悟正想阻止伊森的撞牆行為時,伊森自己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來,銀光罩住男孩,五條悟看清了伊森的神情,那是一種想哭但又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要哭出來的神情,像是吹滿的氣球,隻需輕輕一戳就會炸開。
倫敦的上空總是烏雲密布,在這個難得有星星閃爍的夜晚,五條悟看見伊森抿住的嘴角微微顫動著,再也抑製不住般,男孩嚎啕大哭。
他跌跌撞撞地撲向五條悟,五條悟順勢蹲下,伊森的雙臂緊緊環繞著五條悟的脖子,他在五條悟的耳邊念叨著什麼,五條悟聽出來,伊森用的是英語而非日語。
這種感覺很微妙,五條悟想。
伊森的日語極其標準,不帶任何外國人的口音,他的五官也是精致卻柔和,帶著乖巧的弧度,並非是外國人那般的深邃,像是太陽收斂了鋒芒,忽略那頭金發,五條悟常常忘記伊森不來自日本。
這孩子也從不挑食,筷子用的也很順利,他從不提自己的父母,也從不提自己的過去……
五條悟常常忘了伊森不來自這個世界。
懷裡的男孩哭的很急,淚水打濕了五條悟的肩膀,伊森有喘不過氣,連說話都是一個一個單詞地往外蹦,好在五條悟的英語還不不錯,他聽見伊森的斷斷續續的話:“愛麗絲……怎麼辦……我們好像回不了家了?”
“霍格沃茲拒絕了我們……我們沒家了……”
五條悟輕輕地拍了拍男孩背,有些笨拙地幫伊森順氣。伊森隻有在最初自我介紹的時候向他們提過霍格沃茲,他隻知道那是伊森曾經的學校,而現在看來,那裡對伊森有著更重要的含義。
男孩在五條悟的耳邊喃喃地說,“我們回不了家了”。他感覺男孩環抱他的雙臂又緊了一點。
此刻是英國的淩晨三點,空曠的站台裡,隻有他們兩人,男孩的哭聲在五條悟的耳邊尤為清晰,就仿佛,碩大的車站都不及他的孤獨。
他想安慰伊森,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咒術界的最強在朋友傷心的時候,能做到的,也隻有緊緊回抱住他。
過了一會,男孩像是哭累了,終於平靜了下來。
明明隻是一口摻了酒的養樂多,卻讓他爛醉如泥,伊森到現在還有點神誌不清。
雙臂鬆開了五條悟的脖子,小小的手心捧起五條悟的臉,藍色的眼睛隔著一層水膜,端詳著五條悟,一邊打著哭嗝,還一邊說道:“天啊,好姑娘,你怎麼變得那麼胖了,
“我就說安德魯那小子喂你喂得太多了,
“瞧瞧,親愛的,你胖的快像安吉莉卡的那頭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