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他是燕梁的戰神,是一把開刃的凶刀,卻不握在朕的手中。
馳騁沙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刀劍所至,殺儘天下亂臣賊子。
冷淡,內斂,禁欲,瘋批。
而你偏要他,跪伏在你的跟前,心甘情願俯首稱臣,求你憐惜他。
許戌:憐惜……他?
許戌是個直男
許戌自認為自己是個直男,而且是個根正苗紅的梆硬的直男。
不是說好了是幫助自己脫離母胎solo的戀愛遊戲嗎……?
怎麼變成了把自己掰彎的危險戀愛關係……?
…
還未來得及多想,我就已經登基成帝了……?
哦,是朕!
許戌入目是自己華麗麗的金絲龍紋刺繡明黃龍袍的兩隻長長的袖子。
隨後便看見了跪倒在自己跟前,兩側烏壓壓的一眾朝臣。
啊?這是……在早朝?
還沒來得及回神,許戌就發現一個刺頭。
那人一身銀絲漆黑暗紋蟒袍,頭上係的冠,比起他這皇帝的冕冠也不遑多讓。
那人冠中鑲了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旁邊綴以黑玉寶石等等,閃得許戌眼睛直晃。
比起華麗精致的打扮,那人周身的氣度更是駭人。他隻是站在那裡,便讓人想到了玉石將崩,君子卓爾不群。
許戌能感覺到那人見過血,身上有一種久經沙場,殺伐屠戮的血腥味。
於是,許戌很沒骨氣地,縮了縮脖子。
拜托,未來世界是非常法治文明的世界好麼…
似乎是察覺到許戌細微的動作,不動聲色地,那人嘴角微微掀起一角。
許戌立馬感覺到了,因為那顆對著他不斷閃爍浮光,明晃晃的耀眼的大明珠,再加上通身散發的主角氣息,讓人不想注意都難。
但是!他!許戌!
絕、不、服、輸!
於是他立馬梗直了脖頸,擺出了平時公司訓斥犯錯下屬的架勢,高傲得從上而下俯視著這滿朝文武,他的大臣。
(由於大明珠是站著的,而且大明珠身高可能超過了185,許戌又是坐著的,稍微襯得他可能占了……一點下風。)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站在許戌身側的太監拉長了音叫。
台下滿朝文武卻無一人吱聲,整個朝堂上除了左右太監、侍從,許戌粗略數了數約莫有五十餘人。
若是算跪在殿外烏壓壓的一群,恐怕又有一百人。
卻安靜地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上,向他俯首稱臣,說他是真龍天子。
但是沒有人,沒有任何人告訴他,許戌這個皇帝,底下朝政有何事要辦,有何事要發生,會發生。
隻有那顆大明珠明晃晃地站在,許戌的麵前。
而此時,卻有一打扮渾身鴉黑的男人突然飛入,跪倒在大明珠的腳邊,叩頭小聲地說了一句主子。
接著在大明珠耳畔耳語幾句,隨後又很快踏著輕功飛去。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無事退朝——”
人滿為患的大殿裡,卻隻能聽見太監拉長了音叫。
“好,好,好!”
許戌突然開口詰難。
“朕如今還坐在這龍椅上麵,裴公你的部將就能視若無睹通報私事……”
“裴公,你將這大殿,將這滿朝文武大臣,將皇家威嚴,將朕這大梁天子……置於何種地位?!”
“臣,知罪。”
大明珠低沉著一張清雋又冷意的臉,悠悠答道,五官線條深邃,鋒利得像一把刀。
許戌半天答不上他的話來。
大殿內,氣氛有那麼一刻凝滯不前。
“下次……不要再犯。”許戌半天隻憋出這幾個字來。
因為許戌不知道,這個傀儡一般的皇帝,到底掌握了多少實權。如果逼得權臣狗急跳牆,起兵造反。
他可能第一個任務就會因此宣告失敗,許戌隻能重拿輕放,揭過此事。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太監再一次拖長了音叫。
遲遲再無人開口。
“退朝——”
許戌看著跪倒在他兩側的文武百官甩甩了兩側的袖子,磕頭行禮後低首而去,如流如絹。
許戌鬆了一口氣,今天總算熬過了第一關。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才敢整個身子靠在龍椅的靠背上休息。
大概許戌剛剛闔上眼,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陛下。”
正是剛剛那個刺頭,大明珠!
許戌瞬間清醒,睜開眼,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居高臨下地俯視大明珠。
“怎麼,裴愛卿,還有要事?”
“陛下,您已親政兩年,後宮卻無一妃一嬪。於皇家之禮,不合;於江山社稷,有害。”
大明珠慢條斯理地陳述,又邁著方步走上台階,一點點靠近許戌。
許戌幾乎能聞見大明珠身上浸染血腥氣的檀香的味道。
大明珠居然常年禮佛?
許戌有點意外,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往後坐了坐。
“臣又聽聞,陛下在臣戍守邊疆,與鄰國作戰時,沉溺於青樓男色?”
大明珠的語氣逐漸加快,帶著一些陰騭的寒意。
“臣又聽聞,陛下還說,要臣跪在陛下麵前,求陛下……憐惜臣?”
大明珠兩隻手按在許戌坐的龍椅扶手兩側,整個人欺身而上,幾乎是將許戌壓在身下的程度。
大明珠的身體卻沒有直接碰到許戌,隻是許戌能感覺到裴公的氣息吐在他的身體上頭。
冷意又浸潤血腥氣的檀香。
整個人壓迫感極強,帶著讓人不容抗拒的強勢感,以及莫名又非常的自信。
或許,該稱呼為……真*帝王之儀?
許戌還是純情少男,母胎solo。
雖然他是直男,但是,被一個容貌俊美勝似女人的清雋男子莫名壓在身下,又十分紳士地沒有碰到你,任何人不稍微春心搖曳都有點難。
而且他的氣息聞起來好像有點上頭……
好像還不是有點……
但是。
許戌卻莫名心頭上被點了一把火一樣。一種無名的憤怒占據心頭。
他原本打算早朝時,找借口敲打一下大明珠,卻沒能敲山震虎。如今又被大明珠聽到這麼社死的話,還拿出來當麵對質。
原主到底想乾嘛,他不會真是彎的吧?他這皇帝怎麼當的咋這麼失敗?
大明珠看見年輕的帝王在他懷中,麵色上浮現幾分薄紅,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樣。
突然低低地笑了笑,聲音清脆如玉石相切。
“陛下,求您……憐惜臣。”
話落,那大明珠便翻身跪倒在許戌跟前,俯首稱臣。
“裴公?裴公!”
許戌宛若被雷擊了一般,在原地傻了。
“陛下……”
大明珠抬起臉,眼眸深邃,鼻梁挺拔,下顎線清晰得像一把刀。他隻隨意地望著許戌,卻又似乎比誰都深情。
明明許戌坐在龍椅上,戴金冠著龍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許戌卻感覺,自己才是他的掌中之物。
他的眼眸是烈火澆油,是勢在必得的野心勃勃。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忠於的是什麼。
“裴公,朕絕無此言,更無此想。想必是你聽岔了。”
許戌背脊開始冒汗,有點汗流浹背了。
寬大的龍袍下,他骨節分明的手緊緊地抓著龍椅扶手,撐著自己的身子。
“可是陛下,臣想……”
大明珠不依不饒地,垂下頭以頭搶地。
許戌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喂喂喂,係統,我這算達成任務了吧?喂,快帶我走!這個世界,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許戌開始在心裡瘋狂呼叫係統。
“嗶——係統並未檢測到任務已完成。請玩家繼續努力喲~”
係統冰冷的賣萌電子音在許戌腦海中響起。
??
許戌滿腦子都是,好你個騙人感情的大明珠!
“愛卿若是無事,就先退下吧。”
許戌擺了擺手,並未再看大明珠一眼,繼續說,“後宮之事,朕讓太常擬個黃道吉日,準備大選之事。”
大明珠跪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便甩甩袖子,行禮離去了。
…
中秋宮宴
“近年來我們大梁邊疆摩擦不斷,北邊有大齊虎視眈眈,西麵又睡有大漠蒼狼,西南十一部族……”
許戌今日並未著明黃朝服龍袍,而是穿一件五爪真龍錦繡暗紋玄墨色常服。
“所幸先祖庇佑,時節風調雨順,朕又有裴公相助,咱們大梁,至今從無敗績。”
“今朝中秋,前線軍費吃緊,朕亦無意大辦。同諸位愛卿們小聚一場,可視作平常家宴,諸位無需拘束。”
許戌坐在主位,率先舉起金嵌寶酒樽,一飲而儘。
“這第一杯酒,朕便敬我們燕梁柱石,大將軍裴不停。”
“臣,愧不敢當。”
裴公今夜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在宴席上吃了不少酒,素日微冷的一張玉麵如今微微泛出淡淡紅霞。
許戌嘴角微微勾起一角,壓下眼底的忌憚與寒意,裹挾著皮笑肉不笑的冷意。
他微微握緊了手中獨屬於帝王所有的,一種名為玉卮的酒樽。
心中暗自思量。
這幾日來,許戌成天將自己浸在禦書房裡,從宮中下人碎語中,原主手下的暗衛裡,係統透露的某些信息,朝堂上的寂寂無言,愈發一日一日感覺到了。
這位,權臣將軍的份量。
裴不停,單字一個止。燕梁第一權臣。出身將門世家,開國軍閥。十七歲為太子之師,參與朝政。彼時原身即太子,小他四歲歲。
又四年,太子登基。裴止受先帝之命,與左丞相共輔幼主。
再四年裡,裴止排除異己,把持朝政,一躍為侯爵之上,滿朝上下尊之為,“裴公。”
如今裴公已二十有五,卻仍無妻無子。民間議論紛紛,皆揣之其有“斷袖之癖。”
如今,許戌正登基四年。大權旁落,國之利器,全係在裴公一人身上。
而他,不過一木偶皇帝罷了。
於是,許戌一日比一日感覺到了,那些史書文字裡未曾提及的,“權臣”,兩個字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