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婧在錄音棚確實不算順利，首先她就差點找不到地方。

這個錄音棚在一個不臨街的商鋪的2層，隻有一個不大的招牌，白底，一個繁體聲字，樓梯入口窄的隻夠一個人走，葉婧溜著街找了一圈，最後又倒回來才找到的。

好在葉婧出發的早，折騰了一圈也沒有遲到。

葉婧上到2層，空間就大了許多，大概3間店麵的樣子，前台，會客廳，兩個錄音棚。葉婧不懂，但猜著這應該算一個中小規模的錄音工作室。

葉婧到的時候，坐在沙發上聊天的一男一女就看了過來，男的看起來三十多歲，帶著個黑框眼鏡，旁邊放著一個黑色雙肩包，比葉婧看起來更像個博士，女生更很年輕，挑染的藍發稍微有點褪色，一看就像搞藝術的。

顧然隻給葉婧看了山羊和老魏的照片，這兩個明顯不是。

三人對上了視線，葉婧不知道顧然認不認識他們，不敢貿然開口，猶豫著走過去。她正想著要不還是在另一邊的沙發坐下，先離遠一些，藍頭發的女生笑盈盈的開口了：“顧然，怎麼不理我啊，裝不認識呢？”

葉婧愣住了，這女生不止認識顧然，看樣子還挺熟。葉婧放包的動作僵在半空，腦袋轉的飛快，想編一個合理的解釋，“怎麼解釋呢？對了，我之前給顧然送草莓的時候，他是戴著眼鏡的！”

“啊，今天沒戴眼鏡，沒看清。”

葉婧為自己的靈光一現小小的驕傲了一下，很自然的繼續放書包，然後坐下。

藍發女生湊近了些：“你近視？看不出來啊。”

“嗯，度數不高，近了不影響，離遠就不行了。”

“我還以為你故意躲我呢。”

“怎麼會呢。”

藍發女生又退回去一些，“沒躲我就好，不枉我今天特意換了班來給你錄音。”

三兩句間，葉婧覺得自己猜到了大半，這女生跟顧然要麼有仇，要麼有情，不然也沒有“躲著”這一說，但又說“特意”，那有情的可能性大一些。

葉婧不由得腹誹，“顧然這小子，一邊說自己沒有喜歡的女生，一邊搞些風流事，挺行啊。”

藍發女生似乎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打算，轉而介紹起了黑框眼鏡男，葉婧巴不得她趕緊換話題。

“這位是今天的聲樂指導，叫張哥就行。”

“張哥你好，我是…顧然。”

葉婧站起來和張哥握手，說名字的時候習慣性想說自己，差點嘴瓢。

葉婧悻悻的坐回來，小心臟突突的跳。

剛平複，肩膀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葉婧嚇了一跳，一轉頭就看到身後的兩個人，一個穿著連帽短袖牛仔褲，一個穿著襯衫休閒西裝，特征太明顯，猜都不用猜，他們就是山羊和老魏。

終於碰見認識的了，葉婧摸著自己的心口：“你倆要嚇死人了。”

“這麼容易就被嚇到了，你也是挺厲害。”老魏哈哈笑著繞過沙發坐下，山羊跟在他身後一起坐下了。

老魏看起來認識今天所有人，很熟絡的跟張哥和藍發女生打招呼，再把山羊介紹給他們。

托老魏的福，葉婧知道了藍發女生的名字，暮暮。

人到齊了，暮暮就招呼大家先進錄音棚準備。

葉婧人生第一次進錄音棚，顧然先前隻是簡單告訴過她錄音棚裡有什麼，大概需要做什麼，但畢竟沒有實踐過，她怕被看出不對勁，磨磨蹭蹭走在最後，就像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談話的學生一樣，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葉婧其實還有彆的心思，她摸出手機給顧然發消息，“今天有個叫暮暮的女生說你躲她，你和她什麼關係，快回我彆穿幫。”

說是為了彆穿幫，其實也想再確認一下顧然是不是真單身，萬一是個到處留情到處曖昧的海王怎麼辦。

葉婧進了錄音棚就默默呆在角落，一邊企圖降低存在感，一邊打量這個棚。

這錄音棚外間是操作間，長長的操作台上擺著各種葉婧看不懂的設備，裡間是錄音間，從葉婧的角度隻能看到一個話筒。

暮暮在操作台前坐下，一邊鼓搗一邊頭也不回的對葉婧他們說：“你們先待會兒，我調調設備。”

老魏很自在的拉著山羊在操作間後麵的長條沙發上坐下，又招呼顧然和張哥一起坐會兒。

葉婧剛走過去坐下，老魏就問道：“咱們明天是下午1點錄音吧？”

“錄音？明天還唱歌嗎？我不知道顧然明天什麼安排……”葉婧在心裡暗暗嘀咕，麵上還要強裝淡定，免得露餡，“啊，大概是吧。”

老魏疑惑道：“你手機裡不是每個工作安排都有備忘嗎？現在看看唄。”

“手機啊……”葉婧和顧然沒有互換手機，她的手機裡哪裡會有顧然的工作安排。

她隻好勉強找個借口：“不小心刪掉了，不過家裡有備份，我回去再看。”

“那行，你看完告訴我一聲，上年紀了記性不好，我以後也弄個備忘。”

山羊一直不怎麼說話，聽到這句，拍了老魏胳膊一下：“你也就才33，哪裡老了。”

老魏很自然地攬過山羊：“怎麼了，昨天是誰管我叫叔叔的。”

葉婧看著老魏和山羊的互動，沒來由感覺被喂了一嘴狗糧，她心想，同事關係這麼親密嗎？

顧然沒有提過山羊和老魏的關係，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隻好默默尷尬。

張哥沒坐，從自己的包裡翻出幾份打印好的歌詞發給葉婧他們，靠著操作台站著，“咱們不浪費時間，趁暮暮調設備，我先講一下這首歌的要領，然後一個一個錄。”

張哥語速很快，但講的很細，從歌詞的重心到曲調的抑揚，快速把重點內容過了一遍。不愧是專業的聲樂老師，木木這麼一指導完，葉婧覺得自己學了不少唱歌技巧。

那邊暮暮調試好設備，問大家誰先錄。

葉婧從沒這樣唱過歌，怕穿幫，就找了個借口，跟老魏他們說：“你們先錄吧，我口渴，先喝點水。”

然後背過身摸出手機看顧然回沒回消息。

顧然還是沒回消息。

葉婧又發了消息問他到哪裡了，剛發出去，老魏就躥到了葉婧身後，拍著她的肩膀問道：“你原先不都挺願意先錄的嗎？今天怎麼了？”

老魏真的好愛從背後拍人，葉婧又嚇了一跳，趕緊退出聊天界麵，“沒…沒事啊。”

原來顧然對待工作這麼積極啊。

“哎呀你去錄吧，咱們一直這順序我都習慣了。”老魏說著就把葉婧推錄音間裡去了。

葉婧到底是沒等到顧然的消息，這會兒站在錄音間裡，表情都稱得上視死如歸了。

這錄音間裡的東西，她隻知道要戴上耳機，對著話筒，把歌詞放在架子上，然後呢？

葉婧緊張又尷尬的咽口水，眼神左飄又飄，不知道該乾什麼。

好在這種腳趾抓地的尷尬沒有持續太久，暮暮的聲音傳來：“我先放伴奏，你唱唱試試，我也再調一調。”

葉婧看似淡定的比了一個ok，實則緊張的不行。在她前29年的人生裡，唱歌這件事隻存在於ktv和日常哼兩句，像這種站在專業麥克風前，戴著耳機唱歌是從來沒有過的。她一口氣提到胸口，做好了要開始唱的準備。

伴奏從耳機裡傳來，葉婧默默的數著拍子，但才唱了兩句就被暮暮叫停了。

“顧然你離麥遠一點，彆噴麥。”

“哦哦好。”葉婧下意識站遠了一些。

“又太遠了，再近一點。”

葉婧閉了閉眼，又挪進了一些，話筒站位這種事情，對專業的人來說是很簡單的，但葉婧沒做好，不免有些緊張。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裡想著，“顧然啊，不是姐姐不幫你，是姐姐實在不懂，今天要是砸了你的招牌，你可不要怪姐姐啊。”

伴奏再次想起，葉婧這次平穩的唱完了整首歌，顧然的嗓音條件真是優秀，在葉婧人生29年裡，從來沒有這麼輕鬆的唱過歌，高音上得去，低音下得來，比在家裡唱的那遍好很多。

張哥坐到暮暮旁邊，跟她交代了什麼，然後對葉婧說道：“顧然，咱們正式開始錄。”

葉婧以為會是整首歌一遍一遍的唱，然後再調整偶爾走調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是一句一句反複唱。

“再來一遍，穩一點。”

“這句再深情一些。”

“這個字單獨摘出來保留。”

“氣息要連貫，再來一次。”

“結尾收的乾淨一點。”

“……”

哪怕是寫論文，葉婧也從沒被人這樣一字一句的調整。葉婧在心裡感慨，真嚴格啊。

最後錄完出來的時候，葉婧已經是一身汗了。

葉婧一出棚，老魏就又湊到跟前：“顧啊，你怎麼回事兒啊，這不是你的水平啊，這首歌也不難啊？最近太累了？”

葉婧有苦說不出，隻能順著說道：“啊，對，最近有點累。”

老魏調侃了兩句就去看山羊錄音了，葉婧發現了，老魏是個既熱情又話多的人，他不在跟前晃才比較安全。

葉婧癱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喝水，感覺唱一首歌比做一場報告還累。

緩了緩，她又摸出了手機，顧然回她消息了，但說的很簡單，隻說和暮暮在一次聚會上見過。

這會兒還不到下課的時候，但葉婧還是跟他發消息彙報了工作進度。

“錄完了，好難啊。”

“不是說可能錄到晚上，看這進度應該不用吧。”

“我現在能走了嗎？”

又過了一會兒，到下課時間了，葉婧看了看手機，顧然還沒回消息。

“下課了吧，怎麼樣，順利嗎？”

“你這邊還沒結束，你是過來看看還是直接回家啊。”

又過了一會兒，顧然的消息跳了出來，“我過去，見麵說吧。”

收到顧然的消息，葉婧沒來由覺得安心了很多。

山羊的進度比葉婧快，他剛錄完的時候顧然到了。

葉婧悄悄摸出去接顧然，一見麵就先對齊了進度。

“怎麼樣，今天上課順利嗎？”

“還行，今天有個教授說有課題找你，還有學生有問題問你，回去跟你細說。”

“課題？”葉婧一頭霧水，但來不及細問，“算了回去再說吧，這邊還有老魏沒錄，應該快結束了。”

“暮暮沒多說什麼吧。”

“沒啊，怎麼了？”

“沒什麼，進去吧。”

“你現在是非工作人員，能進嗎？”

“能，就說是你帶來的，想學習學習。”

葉婧帶著顧然溜進去時候暮暮和張哥正在休息，大家都在操作間裡坐著聊天，葉婧他倆被逮了個正著。

“呦，萬年不開花的木頭居然帶了個姑娘過來。”老魏眼裡透出八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