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管家(1 / 1)

早上接近七點,曲家宅邸的傭人全都起來忙活,各自分工明確,沒有一點多餘的交談聲。

一名白領黑西裝的年輕管家駐足在樓梯口,抬起被白色手套包裹的修長手指,輕輕擦過欄杆看不到的背麵,連最隱蔽的夾縫都沒有放過。

看著潔白手套上的一抹灰色,他淡然說:“重新擦。”

站在他身後的中年女傭抹著額頭的汗,麵頰稍稍扭曲,說:“這已經是第五遍了。”

周遭的仆人不由得放輕了呼吸聲,無不為她唏噓。

年輕管家白玉般的麵頰清冷平靜,定定看著她說:“無論多少次,不乾淨就重新擦。”

仆人們習以為常,努力乾著自己的活。

女傭剛來半個月,被這個挑剔潔癖的年輕管家折磨無數次,梗著脖子不吭一聲。氣氛僵持不下,遲聞秋也不做退步,直到她憋紅了臉,幾乎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老管家及時過來說:“家主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遲聞秋這才挪步去了書房。

遠遠的,還能聽到女傭滿含恨意地咒罵:“肯定是賣屁股去了,這麼年輕就能當上管家,絕對不乾淨!”

老管家眼鏡下的雙目給了她一個警告眼神,“小心被人聽到了說你多嘴。而且,他也囂張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家主玩膩了?”

“等著吧,會有人懲罰他的。”

……

曲家豪宅麵積大到令人咋舌,從大廳走到家主書房需要三分鐘時間,遲聞秋動作不疾不徐,剛好踩著點到門口。

推門而入,悠揚的古典樂曲傾瀉而出,目光從纖塵不染的木製地板往上一抬,能看到一個坐在窗前的男人,襯衣馬甲,一雙長腿肆意交疊著,灰色西裝褲很好襯托修長腿型。

幾縷碎發搭在黑框眼鏡上,掃過精致而帶點歲月滄桑的眉眼。年過三十六,他仍是保養如三十出頭那般年輕,常年不近美色,平時忙於公司很少社交,閒暇時也僅僅釣魚養花而已。

他看似隨性專注,實際上是暗中跟遲聞秋較勁,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寫滿了捉弄趣味,等著他看上的小年輕人什麼時候屈服。

遲聞秋更加緊繃著嘴角,他剛要走過去,男人慢悠悠抬手示意,他就止住了腳步。

放肆又帶著強烈侵略感的目光從頭到腳將年輕管家洗滌一遍,曲斯年盯著他看了足足三分鐘,他的目光鋒利如刃,一般人連半分鐘都撐不住,遲聞秋已經習慣了整整三年,自然不會害怕。

他一如往常那般,站在房間中間就開始脫掉衣服。

“從手套開始。”

之前都是從外套,最後才是手套。

老男人輕笑著,翹起的皮靴富有節奏晃動了一下,表明心情不錯,然而眼裡的笑意卻不明顯,“臟了不是嗎?那就丟了吧。”

遲聞秋像是隻會聽從命令的機器人,認命摘下白手套,先是從手腕內側揭起一角,再從食中二指拉開布料。動作優雅而莊重,像是在執行一件很神性嚴肅的事情。

他的手跟本人一樣漂亮如精美的藝術品,看似脆弱華美,卻自帶一股不可逼視的冷然疏離。

哪怕是能買下這幅藝術品的有錢人,也舍不得徹底摧殘他。

但是曲斯年舍得。

“看著我,遲聞秋。”上位者下命令,不容置喙。

遲聞秋纖長的眼睫毛輕顫,緩緩抬起來,一對繃緊了的黑色瞳仁跟背著光的男人對視。曲斯年的半張臉埋進陰影裡,下半張臉暴露光線之中,隻看得見常年不見光而蒼白得過分的下巴,以及似笑非笑的薄唇。

他總是喜歡這樣子捉弄遲聞秋,越是忍耐,越會遭到更無情地捉弄。

唯有遲聞秋專注看著自己,曲斯年才覺得自己得到了應有的尊重,而遲聞秋也不再像是個失了魂的傀儡,於是他心滿意足地笑起來,“繼續。”

手套落地,隨之是裁剪貼身的西裝外套被剝離開本體,隻剩下質地柔軟的掐腰花邊白襯衫。

遲聞秋生有極為漂亮的軀體,修長勻稱,腰身柔韌,似一匹矯健的駿馬,清冷的眉眼寫滿了傲骨難折,被命令時也不會露出羞憤神情。

他生來,就該被人折斷雙翼關在牢籠觀賞著。

三年了,曲斯年也從未讓他低下頭,並非是遲聞秋太傲,相反,叫他做什麼都很快有所動作,說下跪就下跪,說上床也毫不含糊,唯獨想讓關係更加親密,卻像是時間凝固住了一樣止步不前。

青年漂亮白皙的手一顆顆擰開紐扣,細膩的肌膚接觸微涼的空氣而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他輕微顫了一下,又像是照常在浴室脫衣洗澡一般若無其事,坦蕩得仿佛曲斯年是空氣人。

男人不說話,他黑沉沉的眼眸盯緊遲聞秋的臉,將二郎腿換成了岔開腿坐的姿勢,然後摘下了眼鏡,輕輕放置在桌麵上。

“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提前打掃麼?”

遲聞秋停下動作,老實回答:“不知道,我隻是遵從主人的命令。”

“我滿意你的回答,如果你的眼神跟你的嘴巴一樣乖巧就好了。”

遲聞秋眼底掠過嘲諷的光,速度快到幾乎捕捉不到。

“直接跟你說吧,小竟要回來了。”

【滴,係統提示:曲竟,攻略對象的兒子,因恐同連夜跑去國外,五年後才回來。

劇情的重要角色,不過他身份特殊,建議宿主避開他攻略任務目標。】

遲聞秋沒有反應。他從仆人們口中聽過曲竟這個名字,曲家獨子,享受萬千寵愛長大,有著少年人特有的叛逆囂張,不在他的任務範圍之內。

老男人又輕笑著說:“我希望他回來了,你能跟他和平共處。這個家需要一個女主人好好打理,我想你能勝任,小秋。”

遲聞秋猶豫著,他才不想當所謂的女主人,他是男人。

係統又冷不丁冒出來:【請宿主不要違背原有人設,從而影響了任務進度。】

曲斯年:“我知道是有點突然,所以也給時間讓你好好考慮,不然傳出去又要說我強迫年輕人,不知情趣。”

他說著說著,就自顧自發笑,似乎被自己話幽默到了,頗為怡然自得。遲聞秋等他笑夠了,說:“是否需要額外安排仆人貼身伺候曲竟少爺?”

“嗯?不需要,有你就夠了。後媽跟兒子相處,一定很有趣,不是嗎?”男人坐起身,高大的身影剛好籠罩住端正站穩的遲聞秋,他伸手一攬,遲聞秋被迫帶進他的懷抱裡。

馥鬱的威士忌冷香苦澀而帶著點清冽,隔著好幾米的時候沒感覺,現在幾乎是負距離,鼻前的酒香仿佛是昂貴的酒瓶子被打碎了一般,酒味散發,一瞬間充斥鼻腔,味道濃烈得遲聞秋頭暈目眩。

向來挺直如鬆柏的纖腰彎了下去,男人低下頭用不帶胡渣的下巴磨蹭遲聞秋的麵頰,低聲發笑:“看你平時吃這麼多,怎麼一點兒都不長胖的?難道我平時沒讓你吃飽嗎?”

“不,吃的足夠飽了。”

這個男人總是會掐著他的腰摁鼓起來的肚皮,一遍遍問吃沒吃飽。

畫麵感太強烈,遲聞秋的眼尾洇了一片薄紅,呼吸也淩亂了幾分。他很清楚自己的異常從何而來,這是作為沉默後ooc的代價。

隻要他一天不把號稱最難攻略的曲斯年刷滿好感度,他就一天無法擺脫懲罰。

……

好不容易從曲斯年掌心逃脫出來,緊接著又聽老管家傳出噩耗:“因天氣原因,大少爺飛機晚點了,至少到晚上才回來。”

精心的安排被打亂,遲聞秋未有任何不耐煩神色,“行,我下午會去機場接人,宅子的一切事務就勞煩吳管家了。”

“當然,不用你提醒我也會努力去辦好的,畢竟是咱們多年未見的大少爺啊嗬嗬,可惜你來的時候他早就離開了,不然還能見一見呢,你們也算得上是同齡人,應該聊得來。”

係統提示:【現在曲竟剛滿十九歲,四年前出國留學,也得是十四五歲這樣,好小哦。】

遲聞秋聽著係統富有人性化的抱怨,稍微出神了一下,老管家半晌沒得到回應,笑容也漸漸淡去,他回頭跟中年女傭對視,後者一個激靈趕忙上前來,笑得諂媚:“遲管家,我已經知道錯了,也把欄杆擦得油光鋥亮,絕對摸不到一點灰塵!”

“知道錯就好,下次長長記性。如果再犯錯誤,不扣工資,隻會寫檢討書。”

“檢討書啊……”還挺簡單的。

“五萬字,必須當天交。”

女仆濃妝的臉立馬僵硬住。

似乎是賣了個小小的幽默,遲聞秋輕微提了一下嘴角,笑得很是漫不經心,他一轉過頭,看到曲斯年抱著雙臂笑盈盈望著自己。

遲聞秋瞬間恢複以往的正經形象,並大跨步離去。

老男人思索了一下,招手喊:“老吳,過來。”

“家主大人,有什麼吩咐呢?”

“你去檢查一下小竟的房間有什麼沒準備好的,都給他安排妥當了。你也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也最是了解他的喜好,孩子年紀大了,以前的玩具也不用留著了,曲家人不應該成為緬懷過去的懦夫。”

“當然,謹遵您的命令。隻是……房間都是遲先生親手打理的,我要是搶了他的活,他會不會不高興?”

曲斯年漆黑幽深的眼眸帶笑,“沒關係,你就說是我讓你做的,他不會多說什麼。”

管家心領神會,點頭稱是。

……

遲聞秋從下午四點到晚上九點,一直站在飛機場等待,他沒有曲竟的聯係方式,隻有一張笑容張狂的照片而已。

曲竟長得跟他爹一點都不搭邊,但是很有曲斯年年輕時候的叛逆猖狂,隻是希望從國外回來,彆帶回什麼陋習才好。

身高腿長的年輕人正裝打扮,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矜貴少爺,筆直站在等候區,路過的行人無不行注目禮。從一開始,就有人來問聯係方式,遲聞秋在無關緊要的人麵前都是冷著臉,無形中勸退他人,然而還是有不懷好意的目光注視。

抬臂看了眼手表,已經是晚上的十點十五分,再過四十五分就是他的就寢時間,錯過最合適睡覺的時間會讓他犯困得非常厲害。

【宿主再熬一熬吧,把大少爺接回去就可以休息了。】生怕遲聞秋罷工,係統勸告了不知道多少回,【等下,他好像來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遲聞秋看過去,隻見一個披著黑色外套的高大男生直挺挺走過來,銀發挑染,銀質耳釘蛇形搖晃,他極為不耐煩地左右瞥視,似乎是在找人。

遲聞秋調整出一個堪稱完美無缺的笑容走過去,男生看也不看,彆人一走過來就說:“一邊去,不搭車。”

他的態度已經算是不客氣,但攔路的人沒有離開,還用一把含笑的溫潤嗓音說:“曲竟少爺,我來接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