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局內,
燈光冷冽而明亮,映照出一派嚴肅與秩序,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那隻被捕獲的雌蟲,此刻正被帶上了鐐銬,押送進審訊室裡,他掙紮的動作已顯無力,眼神中滿是不甘,甚至還想咬傷安保人員。
周圍,幾名身著黑色製服的安保人員身姿挺拔,神色嚴峻,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種檢查與準備工作,確保審訊過程的安全與規範。
休文也跟著一起來了。
“閣下,非常感謝您對此次惡性襲擊事件的配合,請來這邊。”
“好,謝謝。”
在安保人員的引導下,休文來到了一間裝飾簡潔的審訊室外間,準備進行筆錄工作。
從法律層麵來看,休文的行為完全可以被視為自衛,甚至可以說是見義勇為的典範,更何況作為雄蟲閣下,休文其實是可以不用來的,但是不知道考慮到了什麼,他還是跟了過來。
至於那一瞬間休文到底想到了什麼,應該隻有他自己知道。
隨著筆錄工作的正式開始,休文以清晰而詳細地敘述了事件的經過,他的陳述中,都是對事實的客觀描述。
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什麼問題。
簡單的來說就是,休文在餐館吃著飯,並沒有惹到誰,但是突然間就衝出來了那隻發瘋的雌蟲,不僅莫名其妙潑了他一身油漆,而且還自帶刀具想要捅傷他,好吧……應該是直接想捅死他。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夜色已深,萬籟俱寂之中,休文的身影從安保局門後走出,走出來的時候,夜風輕拂,帶著幾分深夜特有的寒意,不經意間穿透了衣物,直抵心脾,讓休文不禁打了個寒顫。
見鬼,大晚上的還怪冷的。
站立在安保局門口那昏黃燈光映照下的門檻旁,休文的身影被拉長,微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映照出他有些疲憊的表情。
說句實話,休文是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進安保局,居然是因為這種理由。
因為揍了白月光大哥的前未婚夫,而招惹來了一個搞偷襲的腦殘粉雌蟲——簡直是可以寫進人生十大奇葩經曆裡麵的事跡。
“唉。”
休文無語地歎了口氣,他的右手袖子上麵全部都是濃稠的油漆,整件衣服,從袖子蔓延至衣擺,斑駁不堪。
剛才躲是躲掉了一點,但是沒有完全躲掉。
抬手一看,手指間,指縫中,甚至是指甲蓋下,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難以去除的油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的油漆味,與休文此刻的心情混在一起,有些沉悶。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好他的終端是習慣戴在左手上的,不然終端要是也被油漆潑到了,那就要換新的了。
不過休文現在搞成這樣子,就算是路上打個車,又是這個深夜又是這個時間,估計司機八成會以為是鬼片照進現實。
突然手腕上的終端震了一下。
休文連忙低頭去看,卻又失落地移開目光。
是西瑞。
[西瑞:哥們,你西天取經去了?咋還不回來,我真餓了,都要餓死了快。]
[休文:怎麼不餓死你算了。]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隻是一瞬間的失落而已。
可是偏偏就是這一瞬的失落,休文突然間意識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到底是誰的消息。
他想要看到霍斯的消息。
他不甘心他們之間沒有結果,他不甘心這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三年之前他沒來得及抓住哥,三年之後,分明機會都擺在眼前了,分明哥好不容易從戰場上回來。
怎麼可能放棄?
怎麼能放棄?
休文明明可以獨自解決的,他明明可以自己安慰自己,他明明可以自己消化今天鬱悶的心情,可是此時此刻依賴的心卻蠢蠢欲動,最終也還是打開了終端的通訊錄。
電話撥給了在這個時候,他最想見、想依賴的對象。
“嘟——”
“嘟————”
幾乎是下一秒,終端的另一邊就接通了。
“休文閣下?”
是霍斯的聲音,好像還帶著一絲沙啞的感覺。
聽到這個聲音,休文一瞬間覺得自己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想要和誰傾訴了,他張了張嘴,卻啞了火。
頓了頓,休文連忙反應過來。
“哥,你現在忙嗎?”
此刻霍斯正剛剛洗完澡,坐在輪椅上,俯身整理床上的被子,他把終端外放,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休文現在情緒不對勁。
很明顯,陽光明媚變得烏雲密布了。
“出什麼事了嗎?”
霍斯非常敏銳地開口。
“不不不,不是的,隻是我……能不能,不知道哥能不能、讓我借宿一晚。”
休文一下子就能感受到霍斯的關心,心裡瞬間燃起希望,蠢蠢欲動的心順藤摸瓜地上了。
下一秒,在宿舍的西瑞收到了一條來自室友的信息:「今天我不回宿舍了。」
————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隻有零星的燈火在遠處閃爍。
休文硬生生頂著司機驚恐的目光,上了打到的飛行器,他還小心翼翼地不讓袖子碰到座椅,下車的時候還多加了一點錢給司機大哥。
門口,
霍斯坐輪椅之上,腿上覆蓋著柔軟的毯子,早已靜靜地守候在樓下的大門,身影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他的目光穿透夜色,不覺疲倦地等待著那個熟悉身影的出現。
先看到的是一架黑色的普通型飛行器。
艙門開啟,休文利落地下來,身影隨之躍入霍斯的視線。
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休文此刻的模樣顯得尤為狼狽——他的衣物上布滿了斑駁的油漆痕跡,右手袖子更是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色,整個人仿佛剛從一場慘案中逃脫出來。
霍斯心裡一驚,眉頭馬上就皺起來了。
休文卻揚起非常燦爛的笑容,夜風吹拂下,顯得柔和,毫無顧忌地朝霍斯跑來,
“哥!”
他跑到霍斯麵前,停下腳步,臉上洋溢著不加掩飾的高興。
原本在安保局門口,休文心裡非常的沉悶,但是從掛電話的那一刻起,他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一瞬間就覺得又行了,一切都充滿希望了,看啥都覺得順眼。
霍斯卻覺得頭痛,他無奈地看了一眼休文,伸手把自己腿上的毯子給休文,眼裡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心疼:
“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誰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沒什麼,”
休文傻嗬嗬地就是笑,那雙明亮的眼睛一直看著霍斯,
“躲的不夠快,所以就被潑到了,沒什麼關係!”
聞言,霍斯眉頭皺的更緊了,他伸手握住休文的右手手腕,放到眼前,隻見右手上麵全部都是紅色的油漆。
一瞬間,晦暗之中,霍斯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隱怒,就好像惡龍看到自己最珍視的寶藏被旁人覬覦又傷害,是那種風雨欲來、雷霆重壓的憤怒。
“手都這樣了,進來幫你處理一下。”
霍斯眉頭都快扭在一起了,一時著急之下,連敬語都忘了加。
但是休文顯然是更喜歡不加敬語的這種交流方式,他乘勝追擊,露出委屈的表情,連忙告狀:
“是那個徐不凡的粉絲,絕對是個腦殘粉,我還在外麵吃夜宵呢,他就潑我一身油漆。”
全然不提他差點把人家的下巴踩斷。
休文一邊淋漓儘致地告狀,一邊和霍斯一起進門:
“而且那個粉絲身上還有刀具,就那樣朝我衝過來,還好後來沒什麼事,那個粉絲也打不過我,被我製住了,送到安保局去了。”
話說到這裡,霍斯基本上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了。
他思量片刻,終於還是說:
“這樣的事情會發生一次,就未必不會發生第二次,你這段時間一定要萬分小心,學校的宿舍也不太安全,要不然你乾脆在我這裡住一段時間,客臥一直空著。”
!!!
真是打瞌睡送枕頭!
聞言,休文一下子眼睛都亮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他連忙點頭:
“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哥你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
談話之間,霍斯已經坐著輪椅,把休文拉到了衛生間,他打開水龍頭,把休文慘不忍睹的手放到水龍頭下麵衝洗。
“這件事情我會介入處理,但你自己還是要小心一點——來,手先放在這裡衝一下,我去找東西來洗你手上的油漆。”
霍斯本身的眉目深邃,垂眸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壓住了鋒利的眸子,顯得格外溫柔。
“嗯嗯嗯!”
休文笑著點頭,明明是一副淒淒慘慘的倒黴模樣,但是卻看著真的笑得很開心。
當然開心了,能不開心嗎!
這簡直是質的飛躍!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就輕輕鬆鬆的開始了同居的第一步!
鏡子裡照出休文笑得傻兮兮的樣子,休文卻覺得非常高興,好像今天遭遇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可以在此時一筆勾銷。
最重要的是!
進門的時候,休文非常眼尖地發現,自己送給霍斯的那一束玫瑰,很明顯是被認真、細心嗬護對待,擺放在漂亮的花瓶裡,而花瓶又放在桌子上。
那束玫瑰在夜晚更顯嬌豔欲滴,每一片花瓣都似乎在訴說著未完的情話,它們被細致地打理過,沒有一片是零落或是萎靡的,反而以一種近乎漂亮得驚人的姿態展現。
精心嗬護,才會越發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