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青柚(1 / 1)

彆墅內。

這座二層小彆墅,自踏入門檻的那一刻起,休文關於這裡的所有記憶,都在此刻被瞬間喚醒。

屋內空間很大,光線透過寬大的窗戶,灑滿每一個角落,一樓客廳采用了開放式設計,沒有繁複的裝飾,以簡約為主打,黑白灰三色調,就和霍斯一樣,非常的乾脆利落。

二樓則是較為私密的休息區,包括臥室和書房,還有一個健身房。

三年了。

休文已經三年沒有來過這裡了,其實,三年前他甚至還在被霍斯救了的第一天,住進過這裡,不過很可惜,也就住了一晚。

之後霍斯第二天就親力親為帶他去體檢,然後就是雄蟲保護協會聽到消息後的火速介入,聯邦也馬上就安排了給休文住的房產,休文自然沒有理由也沒有借口接著賴在霍斯家。

但是很神奇,哪怕是三年過了,休文依然可以清清楚楚的記起來。

三年前,那天晚上,自己到底是有多麼狼狽又不安地被霍斯帶回這裡。

剛剛穿越就算了,還被卷入了極端分子挾持蟲質的炸樓事件,那個時候休文一個人躲在破損、搖搖欲墜的樓梯三角區,外麵是煙霧爆炸的飛沫、轟鳴,熾熱的火焰、坍塌的高牆樓層。

那個時候,休文真的以為,自己雖然莫名其妙沒被一鍋端炸死,卻要死在那兒了。

但是,霍斯出現了。

在轟隆不斷的爆炸聲和四處都在坍塌的建築物中,霍斯以極其矯健的身手,在大部隊撤離的時候發現了休文。

而在那個時候,霍斯甚至不知道休文不是雌蟲。

所以說,不管那時被困在那兒的是誰,是什麼樣的身份,霍斯應該都會去救。

三年過去了,休文隻記得,在爆炸的餘波和振熱快要將自己淹沒的那一刻,一個身影飛快地、毫不猶豫地衝了過來,將自己完完全全護在了懷裡。

巨大、漂亮的黑色翅翼鋪天蓋地一般展開,堅不可摧地擋住了一切熾熱、危險和爆炸,還帶著一絲叫人不由自主覺得安定的苦薄荷味。

那個時候,休文很不爭氣地在霍斯寬厚、溫暖的懷裡哭了出來。

真的、真的很不爭氣。

但是休文忍不住。

莫名其妙就穿越了,莫名其妙就差點要死了,莫名其妙失去了自己原有社會的一切聯係,莫名其妙就那麼倒黴。

當時的情緒百味交雜,休文現在甚至已經說不太出來,那個時候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反正哪怕就是被霍斯帶到了安全地帶,休文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扒拉著霍斯,死死攥著不肯撒手。

看起來有幾分滑稽,但是休文真的很已經是肌肉本能地去緊抓著霍斯的衣服了。

在休文心態全崩的時候,霍斯看著冷硬、不近人情,但是卻意外地,偏偏就是那麼寬容地包容了休文的一切負麵情緒,而那些關於稀裡嘩啦的負麵情緒,甚至現在休文都覺得很幼稚、難以啟齒。

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是堅強的。

什麼狗屁樂觀,

什麼狗屁開朗,

在那一刻,就這麼被一衝而塌,全部崩盤,休文甚至迷茫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那天晚上,洗了個熱水澡之後,安安靜靜地躺在霍斯家裡的客臥裡麵,躺在柔軟的被子裡,有一個安全的庇護所。

甚至在那之前,霍斯還很貼心地給休文做了頓熱騰騰、香噴噴的晚飯。

或許,心動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可是具體是從哪一刻開始,休文卻說不上來。

被救的那一刻?

吃一口飯的時候?

靠在枕頭上的時候?

都對,也都不對。

總之這份心意,維持至今,三年之中,休文以為或許這份喜歡會變淡,時間總會衝淡一切的感覺,正如時間已經完全衝淡了休文當初的不適應和恐慌。

但是,愛是不一樣的,曆時越久、等待越久,休文反而越覺得堅定、清楚。

三年之後,休文又踏足了這裡,他心裡暗暗發誓,為自己加油鼓勁,一定要好好表現!

其實一路上休文都很想去幫霍斯推輪椅,但是,奈何這個軍部的輪椅實在是太高級了,根本就不用人在後麵推,完全機械式智能前進,非常的方便。

霍斯在沙發邊上停了下來,把異常顯眼的玫瑰放在了茶幾桌上,示意休文可以坐在沙發上。

“休文閣下,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拿這個擦一下手。”

說著,霍斯打開茶幾桌下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包沒有開封的濕巾。

“好、好的。”

休文手忙腳亂地接過來,開封了之後抽了一張濕巾,擦了一下手,擦掉了手背和手指骨節上麵的血漬。

休文人高馬大的,手掌也很大,拳頭跟沙包沒什麼差彆,怪不得能把徐不凡打得屁話都不敢講。

霍斯裝作不經意間低眉,靜靜的看著休文。

三年過去了。

雄蟲看起來並沒有很大的變化,隻是好像更高了,肩膀更寬了,身上因為軍校的長期訓練,所以也有了很明顯的肌肉線條,一身的畢業生製服更顯得整個人挺拔英俊。

臉上倒是沒什麼變化,

休文生來就濃眉大眼、五官非常端正,頭發乍一看是黑色的,不過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稍微有點偏褐,並不是純黑,而且帶一點自然卷。

那麼大一隻,坐在沙發上,都顯得沙發變小了。

應該很受雌蟲歡迎吧。

霍斯這麼想著。

“哥,剛才那個是誰啊?”

休文扔完濕巾,試探性地發問,眼睛直直地盯著霍斯看。

“以前是未婚夫。”霍斯淡淡地說。

抓住關鍵詞,休文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愕然道:“未婚夫?!”

“是前未婚夫。”霍斯更正道。

“哦,哦哦哦,”

聞言,休文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安下去了,不過他並沒有完全放鬆警惕,又小聲地問,

“那我打了他,哥,會生我的氣嗎?”

聽到這話,霍斯感覺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休文,不明白休文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不過還是回答道:“不會生氣。”

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證明哥和那一看就渣的家夥沒有任何可能!

休文這才是真的心裡鬆了一口氣。

茶幾上,那一大束休文精心挑選的玫瑰漂亮得惹眼。

每一朵都飽滿,花瓣層層疊疊,輕輕柔柔地交疊在一起,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斑駁地照在這些花朵上,每一片花瓣都似乎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閃爍著耀眼而不刺眼的光芒,美得讓人心醉。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柔軟而甜蜜起來。

霍斯有些走神,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收到這樣的花,甚至還是休文送的。

休文今天狂奔到花店裡麵,第一眼就看到了這一大束最貴的玫瑰,直接乾脆利落刷卡就買了,一路小心翼翼,精心嗬護,這才完好無損的送到了霍斯麵前。

霍斯的目光跟著休文一起放到了那一大束玫瑰上,他冷厲的眉眼有一瞬間的柔和,對休文說:

“對了,玫瑰很漂亮,謝謝休文閣下。”

聽前半句話的時候,休文還有點得意,可是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休文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又想到了什麼,語氣之中帶著委屈地說:

“哥,你一定要這麼和我生疏嗎,三年前到底為什麼,你換了所有的聯係方式,卻……半句話都沒有留給我。”

霍斯沒有回答,反而轉移了話題:

“家裡麵什麼都沒有,也沒什麼能招待休文閣下的,非常抱歉,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您泡一壺茶。”

“哥!”

休文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霍斯的輪椅側把手,防止霍斯逃跑。

“休文閣下請說。”

霍斯坐在輪椅上,實際上軍裝下的肌肉已經暗暗繃緊了,整個身體就像是一張拉滿了的弓一樣。

太近了。

剛才休文一下子就靠了過來。

按照休文這個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雄蟲呢,身上的信息素一陣一陣的,哪怕是有意收起來,也會在不經意間泄露出去。

而霍斯,偏偏又是幾乎從來沒有沒碰過雄蟲信息素的。

他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甚至到了僵化症晚期,就像是饑渴至極、從來都沒有被澆灌過的乾土地,哪怕是聞到一滴露水的味道,就會像瘋了一樣渴求、貪心。

所以,此時此刻,霍斯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

——休文的信息素,是青柚味的。

成熟的青柚味。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隱秘甜意,卻又遠遠超越了普通的甘甜,不張揚卻足以讓人心生歡喜。

這一股微小的信息素不急不緩,悠然自得地穿梭於空氣之中,明明是很好聞的味道,卻反而讓霍斯備受折磨。

在雄蟲信息素的籠罩下,他竭力想要維持在休文麵前的形象,可是手上暴起的青筋,卻很不給力的暴露了他的狼狽。

生怕休文注意到,霍斯垂眸,側頭避開休文的視線,再次開口轉移話題:

“談戀愛了嗎?”

“什麼?”

休文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導致他沒有動,依舊是離霍斯那麼近。

霍斯渾身緊繃地重複了一遍:

“閣下這三年有遇到喜歡的對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