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除夕夜的煙火在午夜十二點鐘……(1 / 1)

除夕夜的煙火在午夜十二點鐘聲敲響後準時爆炸開,照亮了半邊夜空。在不斷的響聲和歡聲笑語中沒人會注意到一聲慘叫和一條在匕首下無用掙紮的生命。

空氣圍繞著刺鼻的硝煙味,如果仔細聞還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半小時前還鮮活的人現在正如同爛泥一般倒在地上。血腥味濃鬱的熏染了一整個房間,連同蜿蜒的血跡漫到門口。

年輕的殺手無暇欣賞自己的傑作,隻是利落的拿起刀刃砍下屍首的一節手指放入口袋裡。隨意擦乾臉上沾染的血跡後從二樓陽台上翻越而下。

燈紅酒綠中穿過地下舞廳的一道道暗門,聞淺的臉色愈發蒼白。直到最後一扇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在高台上被做成歐洲王座風格的椅子,在昏暗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金屬光澤。

強撐著抵達聚集地後雙手向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奉上那節手指。那人拿起那節斷指左右端詳一番後滿意的笑著,一張榆樹皮般布滿皺紋的臉笑的癲狂,一道蜿蜒可怖的傷痕如同一隻巨型蜈蚣爬滿了他半張臉,夜梟般尖銳刺耳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大廳裡令人遍體生寒。聞淺不知道他笑了多久,久到他體力不支跪倒在他腳下,久到他感覺五臟六腑痛的像要被灼燒待儘。

那男人用僅有的一隻眼睛望著腳下因沒有及時服用解藥而痛到臉色慘白透明的人,審視的目光看了半晌才隨手丟下一隻玻璃瓶。那巴掌大的玻璃瓶載滿藍色液體滾下塗滿金漆的台階,玻璃磕碰的聲音清脆動聽,在巨大的空間裡回響,還沒聽到它從最後一節台階落地的聲響就被擰開喝下。

這好像耗儘了聞淺最後一絲力氣,徹底倒在冰涼的台階上。一滴不剩的玻璃瓶從他手間滑落徹底粉碎成一地殘渣,他沒力氣抬頭往王座上的人看去。隻能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一雙製作奢侈的鞋停留在他眼前。鞋尖挑起他的下巴:“九尾——我的好孩子啊,我手裡最鋒利的刀刃哈哈哈……”

如同盤旋天空的禿鷲一般。見他緩緩蹲下捏住他的下顎,聞淺被迫的抬頭望著他。“三天之後準備去A市,你有新的任務了。”“是,九尾聽命。”

隨著男人的腳步聲漸遠,他隻得強撐著頭暈目眩的身體往休息室趕去。在身體接觸到床鋪後就沉沉入睡,也不管滿身的血腥味和臟汙會不會沾上被褥。藥物的控製讓他精疲力儘,此時隻想長睡不起。後背肩胛骨處上次任務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和目標搏鬥的時候遭了一刀。那一刀捅穿了他肩胛骨,而他的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痛感還是抵不上困意,很快他就沉沉睡著了。夢裡還是無數次重複著在那個火車站被遺棄的場景,他父母把他放到一個角落後跑開。任憑他怎麼哭喊追逐都沒有停下來,後來被人販子賣給了現在這個男人。

具體多少錢賣的他也記不清了,隻知道之後就是無儘的深淵。那男人把他和很多同齡人關在狗籠子裡,每天吃剩飯。養大之後讓手下訓練他們,有時候是搏擊和槍法,有時候是匕首,有時候是緬刀……學不會就吊起來往死裡打,有時候是浸了鹽水的鞭子,有時候是往指縫裡插牙簽。他不想回憶起那段陰暗的日子,他曾親眼看著同伴被活活打死,或傷口感染而死。

再之後就是互相殘殺,一百個人裡挑出最好的一個。活生生的人如同牲畜一樣被趕到一個大坑裡,隻丟下一把緬刀。上麵的人冷冰冰的看著他們廝殺,看著他們搶奪唯一的武器。他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隻知道當時瘦小的他被揪著脖子提到那老男人麵前。那老男人和手下笑著看著和死狗一樣的自己。那時候自己什麼都聽不清楚,就聽見幾句“那小子命真大”“收做養子”“那小子是菩薩保佑的人”當晚就因為傷口感染發起了高燒。沒人會在乎螻蟻的生命,當晚他就被提著腿丟到了屍坑等死。他旁邊是一具具死屍,有的是互相殘殺時他殺死的,有的他認不清了,因為血已經糊了滿臉。他隻知道後來身上的血腥味幾天幾夜都散不掉。

或許他命很硬,第二天就從屍坑裡爬出來了。那老男人的手下看見都嘖嘖稱奇,再次把他帶到了王座前。再後來可能是看他命大,被老男人當做養子,等待他的隻有更嚴格的訓練。那個老男人叫坤泰,在邊境區很有名,他專門培養殺手。隻要給夠傭金就必定取下被暗殺者的性命,一個殺手不行就派去第二個。坤泰通過特殊毒品“幻夢”控製著殺手為他賣命,每半個月不服用解藥就等於判了死刑。在痛苦的煎熬中死去,承受五臟六腑被灼燒啃食的疼痛感。

晨曦撒下,床上的人悠悠轉醒,又夢見這些了……微微一動肩膀上的傷口就無時無刻不在彰顯它的存在感。聞淺也沒停頓,草草洗漱後就找人處理傷口。縫合時他能清楚感覺針紮入後抽出,連帶著線埋在體內。或許已經習慣疼痛感,他很平靜。

“不想死傷口就不要碰水。”話畢那人就走了,聞淺整理好那半褪到肩的襯衫不以為然。他實在受不了血腥味和黏膩感了,帶著衣物去衝洗。舟車勞頓和傷口感染把他折騰的精疲力儘,完後又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幻夢”的解藥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嗜睡和發熱。迷迷糊糊間又開始低燒不斷,又夢到那些他不想夢見的記憶——作為坤泰的養子,他手裡最鋒利的刀刃就得替他辦很多事。除去高難度的暗殺任務就是替他處置打手和未按時完成任務的殺手。昔日熟悉的麵孔在他麵前顫抖、斃命。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曾經住在一個休息室的人,他叫什麼已經記不清楚了。聞淺記得當時他服用解藥後低燒,那個人在他身邊照顧了他一夜。這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關懷。

直到那個人跪在他的刀下求自己彆殺他。就在他心軟遲疑的下一秒,一把長刃緬刀就貫穿了那個人的胸膛。坤泰抽回刀冷冷的望著自己,再後來自己就被抽了一頓鞭子,皮開肉綻。

他在床上搖頭,想抽離那些記憶可依舊無濟於事。那些痛苦的可怕的記憶一直在他身邊,每夜都會重複播放讓聞淺一刻也無法放鬆。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是坤泰的另一個養子玄鳥。碧藍的液體隨著他的腳步來回在玻璃瓶的邊緣晃動,直到被放在桌麵上才緩緩平靜。“九尾,老大讓你去A市暗殺目標。”玄鳥走到他麵前坐下,看著還在低燒的人眼底是止不住的心疼。聞淺此時頭很暈,費力的撐起眼皮望著他。看見桌上那瓶幻夢的解藥時微微一愣,每一瓶解藥都彌足珍貴。組織也從來不會多派發解藥給殺手,玻璃瓶裡裝載的幾乎是一條命。

你是怎麼拿到的?聞淺抬頭問。玄鳥隻是低頭不言,一邊把解藥塞給他一邊讓他保重。在他房間停留了一會又匆匆離開,走時還不忘把窗關上。聞淺和玄鳥的關係很微妙,他們是一同被訓練的頂級殺手也是坤泰的養子。當時高強度的訓練下身上總是新傷疊舊傷,沒有完成任務餓三頓也是常有的事。在昏暗的地下室裡同樣瘦弱的玄鳥隔著門縫偷偷把半塊餅塞給了他,這也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溫暖。

三天的時間在渾渾噩噩的低燒裡過得很快,聞淺拿起那把常用的匕首和桌上的解藥前往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