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則言後半夜才回到現實世界，在工位上睡著了。

第二天他四仰八叉地仰躺在位上，身邊圍了八隻眼睛。

同事何清凱一臉同情地望著他，半晌“嘖”了一聲。

他這一“嘖”，帶著其他同事一起“嘖”，你一聲，他一聲，一邊嘖一邊搖頭，如果這個場景有字幕的話，那一定是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的“完蛋啦”，“完蛋嘍”......

祁則言咳了一聲，整整衣服坐直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問。

他當然知道發生什麼了，他在書中世界做的所有事情，一舉一動，這個世界的審核員都會知道。

包括他從兩個攻的手裡救走了受，送受回家，陪他洗澡，看著他睡覺，還暴揍了養父，剪斷了孟星鶴的繩子。

祁則言閉了閉眼睛，自己這是喝了幾斤，那外賣箱子裡應該沒有酒才對。

雖然這些都是鐵證，但他不能認，他得為自己辯解幾句，不然下場會很難看。

“這些都是......為了推動劇情的必要舉動，為了不讓孟星鶴對他......”

解釋起來都很無力。

“祁哥，彆說了，越說越蒼白。”

“言審，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現在說的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謹言慎行，兄弟。”何清凱拍了拍他的肩。

幾個人正說著，門口傳來一句話。

“祁哥，閆老頭麵見，扣分警告。”

祁則言垂眸歎了口氣。

閆老頭是他們的領頭人，現在手下有十幾本書，十幾個世界需要整改。

而祁則言主要負責的就是溫鈺這一本，他是這本書的主審核人。

每一次鎖文以及解鎖，除了係統同意，也需要他親自審批，而穿書任務通常由他完成，其他同事在外輔助。

穿書人也就是主審核人，從第一次穿進這本書就有一個起始值，三十分。

穿書人員難免會違規，誰也不能保證一點錯不犯，但一般沒有情節嚴重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每一次穿書扣分在三分以內的都不會驚動到閆老頭。

如果扣分累積超過三十分，將剝奪主審核員的權利，他將沒有權限再穿越到書中世界，見到那個世界的人。

祁則言踏進領導辦公室時，內心沒有沉重，而是想著怎麼據理力爭，為自己辯解幾分。

“啪......”領導辦公室門被推開，就見一個身影匍匐在地上，往前爬了兩步，抱住閆老頭的褲腿，接著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祁則言：“......”

謔，這陣仗，擱這等著他呢！

“閆總，閆爸爸，閆奶奶，我求你了.......再讓我見他一麵吧！好不好，我是真的愛他！我的生命裡不能沒有他！”

地上那人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看不清麵容，應該是隔壁世界的哪個同事。

幾本書之間沒有交集，所以主審核員之間也有很多不認識的。

祁則言以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想轉身離開，閆老頭朝他揮了下手，示意他坐下等一會兒。

“我求求你了......再見一麵也可以啊......就一筆帶過，十年後，多寫三個字，我就可以跟他在一起十年！”

“我看你是瘋了，魔怔了！”閆賀說，“他是紙片人，是個假人，寫出來的人！作者怎麼寫他就怎麼做，他的人設都是作者給的！沒有自己思想的！你喜歡他什麼？你喜歡的不過是一個假象！”

“不，不是的，他是我的愛人。”

“他在書中有自己的受，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會有結果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說他沒有自己的思想，那他為什麼不喜歡受，他喜歡我？”

“他說喜歡你就喜歡你啊？下一章搞個車禍就失憶了！”

“你們不能這樣，不能拆散我們！”

......

那邊在激烈的唇槍舌戰，這邊也在激烈的“唇槍舌戰”。

祁則言順手抓了一把閆老頭桌上的瓜子，一邊嗑一邊吃瓜，看戲看得正歡。

......有這麼愛嗎？沒這人不行了？

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和紙片人產生這樣濃烈的感情，怪有意思的。

祁則言勾唇笑笑，樂得不行，差點上去插一嘴，問一下雙方的生辰八字，給他們算算合不合適，有沒有姻緣。

“沒用的，小艾，你已經違反了穿書總局的規則，扣分超過三十分，沒有權限再進入那本書，我給你安排彆的世界，或者你休假冷靜一下吧！”

閆老頭將那人請出去，兩個人的聲音漸漸走遠，開門出去了。

祁則言依然坐在桌前嗑瓜子，視野裡是辦公室正前方，牆上的標語。

【請勿對書中人物產生感情，請審核員嚴以律己。】

祁則言盯著那行字微微出神。

產生......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