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上校看向自己的隨屬,點了點頭。
紀中士摘下Alpha手腕上套著的手環,遞給一旁的阿斯克勒。
阿斯克勒設定好S級信息素的檢測範圍,再將手環遞給紀鶴。
紀鶴拿起那枚精巧的手環,修長潔白的手指撫過手環的矽膠扣,扣在了霍鬱柏的手腕上。
霍上校沒有低頭,眼神淡淡掃過紀鶴的手,比自己的手白,也比自己的手小了一圈,小到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包裹住。
“好了。”
下一秒,李少尉進了會議室,他先是向上校敬禮,然後站在了一旁。
霍鬱柏坐了下來,詢問起阿斯克勒治療情況。
沙漠星球醫療資源貧瘠,難得總部願意把信息素領域專家調過來。
“輕症患者,目前采取口服藥物,基本可以治愈。”
“中重症患者,我給他們打了抑製劑,情況良好。”
“這個病毒,是通過什麼傳播的?為什麼偏偏是這裡。”霍上校伸手壓低了帽簷,轉頭看向一旁的李烈。
這下,李少尉犯了難,他們之前有去調查,可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上校,我們這邊的飲食起居都自查了一遍,內部所有人員也經過嚴格排查。”
“目前沒有發現問題。”
這個病毒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
沙漠星球的駐兵不多,病毒高峰期的時候,他們連輪崗守衛的士兵都要換不過來了。
“水呢?”紀鶴提出疑問。
“是綠洲那邊特供給我們的。”
“水也沒有問題。”
事出反常必有妖。
霍上校點點頭,問道:“最近有什麼人來到沙漠星球嗎?”
李烈想了一下,回答道:“十月十五是下元節,倒是有不少遊客來沙漠星球。”
阿斯克勒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驚道:“這裡竟然還有遊客?”
“下元節是什麼大日子嗎?”
紀鶴看向博士,溫聲回答道:“下元節是水官解厄之辰,或許對沙漠星球意義非凡。”
“遊客都查驗過身份嗎?”
李少尉點點頭,回答道:“目前沒有發現問題。”
霍鬱柏低低“嗯”了一聲,讓李烈、紀鶴,還有幾個熟悉綠洲的Alpha士兵換了便服,進行調查。
“上校,是懷疑這些遊客有問題?”
紀鶴換好了衣服,將配槍隨手彆在腰後。
那把黑色的槍,剛好遮住了Beta一半的勁腰。
槍口朝下,越過盈盈腰線,一路隱匿到臀肉與褲裝之間。
霍鬱柏回頭,瞥見這一幕,不自在地偏過頭去,伸手拿起桌上的襯衫外套,連下屬的問題也忘了回應。
幾人混在遊客裡,跟著人群移動。
夜晚的風吹過,總算沒有白日那樣悶熱。
縱橫的河水淌過綠洲,水聲輕柔地像是囈語,從風裡飄過來。
不少沙漠星球的居民圍在河岸邊,往水裡放著彩色的紙船。
紙船以樹枝為骨,糊以彩紙,承載著無數祝願,在水裡飄飄搖搖。
李烈攬過紀鶴的肩膀,低聲問道:“你和上校關係很好嗎?”
紀鶴不知該如何回答,敷衍道:“一般般。”
李少尉努了怒嘴,“切”了一聲,調侃道:“我看是非同一般。”
“這些地方我們已經晃過一遍了,我感覺沒什麼問題啊。”身後的Alpha列兵出聲道。
“這紙船好香啊。”紀鶴蹲下來,拿起婆婆麵前售賣的祈福紙船,想著要不要買一個。
雖然他的母親死了,也不曾見過自己的父親,但哪怕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也是可以祈福的。
婆婆老得沒了牙齒,說道:“這是今年流行的香紙,不光氣味好,還更容易化在水裡。”
李烈走到紀鶴旁邊,覺得這人不是來調查的,倒像是來旅遊的。
Alpha湊過來,就著紀鶴拿過紙船的手,聞了一下,點評道:“香得我鼻子疼。”
霍鬱柏轉過頭來,冷冷出聲道:“怎麼了?”
紀鶴付了錢,拿著紙船,說道:“上校,你看。”
河流的波光倒映在紀鶴的眼裡,霍鬱柏湊近他,在等他說話。
“我們從到這裡開始,出現信息素紊亂的士兵並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
隻見霍上校表情變得凝重,這正是他開展調查的初衷。
“少尉說過他們在飲食起居上,沒有檢查出來問題。”
“我就在想,會不會是環境的問題。”
“你繼續說。”
“婆婆說這是今年才流行的彩紙,容易溶於水。”紀鶴一邊說,一邊隨手疊了一個紙船,半蹲下去,放入河水裡。
隨著水流方向而去,正是綠洲的邊緣。
“紙船隨波逐流,彩紙又溶於水中,如果這上麵真有病毒,則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河流儘頭越集越多。”
“你是覺得這突然流行的彩紙有古怪?”
紀中士點了點頭,聽見霍上校說“拿一些回去檢測”,看來對方認可自己猜想。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
“去問一下香紙是哪裡來的。”霍上校站在紀鶴旁邊,比人高了半個頭。
李烈小聲說“是”,走回那個攤位,問道:“婆婆,你是在哪裡進的貨啊?”
婆婆看著去而複返的小夥子,有些戒備地回答道:“你問這個乾什麼?”
“我想多買一點嘛。”李烈努力擠出一個真誠的笑。
婆婆還以為眼前的Alpha是要來搶生意,連連擺手道:“你個有手有腳的大小夥,怎麼還來搶我老太婆的營生啊。”
說著,婆婆收拾東西便要走,剛好被走過來的紀鶴攔住。
紀鶴天生一副好人臉,兩眼一彎,笑道:“婆婆,我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問一下您的彩紙是哪裡來的。”
李烈已經有些不耐煩,正準備亮明身份,讓人配合自己的工作,就聽見了婆婆的答案。
“地下市場?”紀鶴重複婆婆的話。
“不過賣彩紙的估計已經走了,你找他們做什麼?”婆婆喑啞的嗓音飄散在空中,好似堆疊的歎息。
幾人往地下市場而去,這裡原先是戰時的防空洞,後來成為綠洲灰色交易的區域。
宛如迷宮的地下城,出入口都十分狹窄,走到越裡麵,空間則越大。
紀鶴仰起臉,隱隱聽到有水流的聲響,頭頂甚至還有零星腳步聲。
或許因為正值下元節,這裡的商戶大多關了門,並沒有在營業,顯得有些冷清。
他們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
“這能有什麼線索啊。”
“就算真的有,人家也早走了。”
李烈手下的一個Alpha士兵又低聲嘟囔了一句,紀鶴就站在旁邊,自然聽的真切,沒有說話。
霍上校走在最前麵,他感知到這裡除了他們,還有彆的Alpha,信息素等級似乎並不低。
根據李少尉的報告,綠洲居民應該沒有這種等級的Alpha才對,他微微皺起眉頭。
“砰——”
“小心。”
原本明亮的燈光突然跳閘,地下市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一行人,顯然陷入了被動的境地。
“砰——”
霍上校話音才落,突然不知從哪裡又射出一顆子彈來,就炸在幾人腳邊。
他們到底是訓練有素的聯邦士兵,幾乎是在瞬間摸槍。
“砰砰砰——”
又是連著三顆子彈,霍鬱柏的耳朵動了動,通過聽聲辨位,找到了狡兔三窟裡的兔子。
霍上校拿槍的速度很快,快到紀鶴根本沒有發覺三點鐘方向有人對著自己舉起了槍,一顆子彈就已經破空而出。
兩顆子彈撞在一起,擦燃出一道明亮的火焰,發出一聲爆響。
在暗處的那幾人逃得飛快,明顯是很熟悉這裡的地形,如一團墨四散開來。
電光火石間,霍鬱柏又補了一槍,一邊開槍,一邊下令道:“兩人一隊,追!”
“是!”
霍鬱柏、紀鶴跟住其中那個首先開槍的,另外的人則分為小隊,鑽進了不同的入口。
那些人靈活得就像泥鰍,在一個個洞口裡冷不丁開一槍,又逃走了。
紀鶴一邊跑,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發現他們幾乎是被這些不明身份的人吊著跑。
以為首的狙擊手前幾槍的精準度,對方完全有能力直接爆頭擊殺李烈手下那幾個士兵,但他卻沒有。
霍鬱柏自然也反應過來,貼著防空洞冰冷的石壁,朝紀鶴說道:“他們在故意拖延時間。”
Alpha見人不追,跟著停下來,露出半個下巴,黑底白骷髏的覆麵一閃而過。
紀鶴雙手持槍,彎曲手臂於胸前,離霍上校約莫一臂的距離。
“星際海盜怎麼會在這裡?”
不怪紀鶴驚奇,這幫人常出沒於銀河係邊緣,通常的目標是礦產豐富的星球。
難道沙漠星球也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嗎?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是李烈他們趕著其中一個覆麵Alpha過來。
霍鬱柏麵無表情地握著手槍,等到那人被半包圍了,射出的子彈擦過覆麵Alpha的肩膀,留下一個血孔。
隻見男人眯起眼睛輕輕扣下扳機,第二枚子彈嚴絲合縫地嵌入到第一枚彈孔中。
覆麵男人頓時鮮血四濺,因劇痛而嘶吼,抱著受傷的肩膀在地上打起滾來。
李烈上前製住男人,摘掉了對方的麵罩,是一張陌生的臉。
眾人的光腦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在空腔一般的洞穴裡形成層疊回音。
“基地遭遇突襲,收到請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