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於眠吃的很滿足,雞肉沒少吃,木耳炒雞蛋也是他搶的最多。
躺在床上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於眠滿足的打了個飽嗝,一轉頭,看見趴在床邊的呆頭也在晾肚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今天的雞骨頭,都讓呆頭包圓了,於眠還給它用菜湯拌了一大碗飯,惹的王香芹直心疼,罵他糟蹋糧食。
正玩著,忽聽門外有敲門聲響起。
於眠往外頭看了一眼,外頭天都黑透了,於家人也都收拾完桌椅碗筷,各回各屋了,這個時候,有誰會來?
有之前沈川夜襲的事,於眠不敢輕易去開門,反正於家這麼多人呢,他裝聽不見好了。
敲門聲不疾不徐,敲了兩下就停了。
於眠沒動,於家竟也沒人動,一直安靜趴在地上的呆頭卻抬起了小腦袋,耳朵也跟著豎了起來。
呆頭一雙眼睛亮在黑暗裡亮亮的,它歪頭聽了一會兒,突然起身跑到門邊,用兩隻前爪使勁扒門,一邊扒一邊回頭朝於眠叫,十分興奮的樣子。
於眠見狀,立刻穿鞋下地。
不用說,外頭的人肯定是周旺。
他草草披了件衣服,趿拉著鞋去開門,呆頭趴在門邊,試圖把嘴筒子從門縫裡塞出去,那樣子比他還著急。
一打開門,果然是周旺。
高高壯壯的青年站在外頭,手裡提著一盞自製的燈籠,見了於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眠哥,你沒睡呢吧?”
“沒呢,”於眠靠在門口看著他,“怎麼這個點來了?”
“我今天上山打了隻麅子,挺肥的,不能放,咱們明早去鎮上吧?”
“行啊。”於眠點點頭,“那咱們明早還在我家門口碰頭。”
“好。”周旺道,“正好咱們上山打的那兩隻野兔的皮子也能一起賣了。”
說到這,於眠才想起來,他們今天白天進過山的,難道周旺等自己走後,又自己去了一趟?
見於眠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周旺有點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衣角。
“哥?你怎麼了?”
“我走之後,你又自己進山了?”於眠問道。
“嗯。”周旺老實點頭,“家裡沒柴了,我是進山砍柴,沒想到碰見了隻野麅子,順手就打了。”
“沒騙我?”於眠眯起眼睛打量他。
周旺連連搖頭:“沒騙你。”
他一雙眸子清清亮亮的,於眠盯著他看也不躲不閃。
“行吧,”於眠無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後天黑可不許再進山了,不安全。”
“哦,好。”周旺聽話的點頭,半晌後才突然回過神。
“哥,你剛剛是在……擔心我嗎?”
“廢話!”於眠咬著牙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見周旺還呆呆的看著自己,氣得他抬手就把周旺的頭發給揉亂了。
“旺旺,你說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
“嗯?”周旺沒懂他的意思,“就,多吃飯。”
於眠:……
他有時候真覺得,周旺可能也就比呆頭稍微聰明了那麼一點點。
“行了,快回家睡覺吧。”於眠道,“明兒個不是還得早起?”
“嗯,”見於眠沒有生氣的意思,周旺的嘴角又翹起來了,“那哥你也早點睡,我走了。”
於眠點點頭,叫回依依不舍,牛皮糖似的黏在周旺腿上的呆頭,關上了門。
依山的小村,夜晚格外寂靜。
周旺一個人提著燈,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院裡於眠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了。
馬上進入九月,夜晚的風透心的冷,他裹了裹衣服,慢慢往回走。
婚期將近,欠的外債眼看也要還完了,多進一趟山,就離債款還完的那天又近一些。
他倒是不怕晚上進山,以前也沒少去,隻是沒想到,於眠竟然會擔心他。
一想起於眠氣呼呼揉亂自己頭發的樣子,周旺就忍不住想笑。
太招人稀罕了,跟小貓撓人似的。
他一邊走一邊笑,冷風呼呼吹過,竟也不覺得冷了。
……
次日一早,於眠早早起來,去灶屋一頓搜刮。
不知是不是因為於金元回來,王香芹高興,那一籃子雞蛋和一小袋白麵都沒收起來,就在灶台上放著。
既然被於眠看見,那肯定不能便宜了彆人。
他一口氣打了四個雞蛋,和麵做了一鍋番茄雞蛋疙瘩湯,跟呆頭一起吃了頓熱乎的飽飯。
簡單收拾了自己最近的書稿,於眠把他所有值錢的,重要的東西跟書稿一起,用一塊藍花布裹成個小包袱背在身上,就帶著呆頭一起出了門。
天才蒙蒙亮,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栓,一開大門,就看見門口的大樹下站著一個人,似乎是在等自己。
“旺旺,這麼早啊。”
以為是周旺,於眠打了聲招呼,那人卻沒說話。
於眠有些納悶,再看身邊的呆頭,老老實實走在自己旁邊,更覺得有些不對味了。
“眠哥兒,是我。”樹底下的人說話了。
聲音有些陌生,還稍稍有些稚嫩,於眠一時間沒想起來是誰。
“你上回托我帶的東西,我幫你買來了。”那人道。
“什麼東西?”於眠納悶,又走近幾步,才看清那人的模樣。
是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一身月白的長衫,長得挺端正的,梳著個書生頭,用發帶綁著,看起來挺文靜的樣子。
這位是……
於眠在腦中搜索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人就是對門趙紅梅的大孫子,孫嬌月的兒子,楊有才,跟他大侄子於金元一起在鎮上的書塾念書。
“你要的針線和白帕子。”楊有才道。
他說著,就把一包東西遞到了於眠麵前。
於眠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好像是有這麼個事。
原身在被馮元白騙光了錢之後,求了楊有才好幾次,幫他從鎮上買些彩線和白帕子,他想繡些手帕賺點錢。
既然是之前說好的,於眠就沒推辭,接過那包東西掂了掂,竟還有點分量。
“多少錢,我給你。”
楊有才卻擺了擺手:“不用,你身上哪有錢,等你以後賺了錢再給吧。”
這話聽起來倒也沒什麼問題,但不知為何,於眠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從自己腰間的布袋裡摸出幾枚銅錢遞給楊有才:“拿著吧,我身上還有點,既然拖你幫忙,就不能欠你的。”
“不用,真不用,沒幾個錢的。”
沒想到楊有才卻怎麼都不肯接。
兩人推來推去,楊有才直接轉移了話題:“眠哥兒,我聽我奶說,你要成親了?”
於眠手裡捏著銅錢,點了點頭:“嗯。”
“是……跟住在山上的那個周獵戶?”
“對。怎麼了?”
“沒,沒怎麼。”楊有才低下了頭,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那個……眠哥兒,你,願意麼?”
“願意啊。”
這下,於眠是真覺得他有點奇怪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楊有才吞吞吐吐,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東西,像是鼓足了勇氣,問道。
“眠哥兒,你……是不是因為之前我拒絕了你好幾次,一生氣才……”
“拒絕好幾次?”於眠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想了一會兒,差點氣笑了。
“你是說,我求你幫我帶針線帕子,你拒絕了我好幾次的事?”
“嗯。”楊有才點頭,“我也是有苦衷的,你知道,我奶跟你奶向來不對付,我娘她也……”
於眠扶額:“你想多了。”
他簡直無語,沒想到楊有才小小年紀,竟然對他有意思?
“東西你拿回去吧,錢也不欠你的。”
想清楚前因後果的於眠,把手裡的東西和銅錢一股腦塞到了楊有才手裡。
“你也知道我要成親了,之前的求你辦事是我考慮不周,但是現在再收就不合適了,你拿回去吧。”
“哎,我……我不是……”
楊有才頓時滿臉通紅,雙手捧著東西,有些無措的看著於眠。
“眠哥兒,你,你彆生氣……”
“呼……”
於眠沒想到碰上個軟釘子,歎了口氣道:“我沒生氣,但是這東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給你娘,或者扔了都行。”
“我……”
楊有才正要再說點什麼,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咳嗽,嚇得他頓時白了臉色,把手裡的東西往於眠懷裡一丟,就跟個兔子似的衝進對門不見了。
於眠:……
“咳。”周旺等了一會兒,直到楊有才跑回家關上門,才慢慢從陰影裡走出來。
他一臉無措的看著於眠道:“哥,我……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於眠看看一臉委屈的周旺,又看看蹲在他身邊耷拉個舌頭傻樂的呆頭,最後看了看自己手上被楊有才塞的東西,無語望天。
他自抱自泣的開口:“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旺旺,或許這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的。”
“其實是我之前托他買些針線和白帕子給我,打算自己繡帕子賺些錢,你看……”
他一邊說,一邊把那個用布包著的小包打開,裡麵果然是一包繡花針,幾縷彩線,幾方疊好的白帕子,還有……
還有一支成色看起來不錯的玉簪子。
於眠:……
死孩子害人不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