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裡,於眠根本不知道這三個女人已經吵了一架。
他正在熬鹵汁,準備一會兒做鹵煮。
見於金寶扒著門框眼巴巴的往裡看,開口道:“金寶,去跟你奶要點白麵來。”
“好!”
小胖子得了任務,一眨眼就衝進了屋裡。
於眠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了一個拿捏王香芹的好辦法。
隻要讓於金寶出馬,那他想要什麼,豈不都是信手拈來?
想到這,於眠美滋滋的哼著歌,去院裡拔了一顆大蘿卜出來。
正洗著蘿卜,於金寶提這個籃子噠噠跑了進來,獻寶一樣放在了灶台上。
“三叔,給!”
於眠往籃子裡看了看,是一小袋白麵。
看來他這便宜娘還真挺疼她的寶貝孫子的。
“不過……”於金寶的聲音低了下來,試探道,“奶奶說,今天三叔做飯,大家都沾光一起吃。”
“哦。”這倒是在於眠的意料之中。
不過,讓於金寶蹭一頓飯已經是他的極限了,這還是在於金寶對他有用的情況下。
至於其他人嘛,絕不可能。
“那你就跟你奶奶說,這頓飯是我特意做給你吃的,為了上次拿死老鼠嚇你的事道歉,沒有其他人的份。”
見於金寶還有些猶豫,於眠故意道:“也不是故意不給他們吃,主要東西就這麼點,大家一起吃的話,一人也就隻能嘗一口,你肯定吃不飽吧?”
“嗯嗯嗯!”
於金寶一個勁點頭。
三叔說得對啊,要是大家一起吃,那他根本吃不到多少了!
“我這就去!”
說著扭頭就跑了出去。
於眠看著這小胖子一頭又紮進王香芹屋裡,意味深長的笑了。
棗紅色的鹵汁濃鬱鮮亮,在鍋裡微微沸騰。
他將焯水的大腸、豬肺切段切塊,放入鍋裡小火鹵著,就開始和麵做火燒。
不多時,鍋裡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於眠掀開鍋蓋,用筷子戳了戳靠鍋邊的一塊大腸,試試軟爛程度。
一顆小腦袋就從外麵探了進來。
“三叔,你吃啥呢,給我嘗嘗?”
於金寶眨巴眨巴眼,他剛剛廢了半天口舌,總算說服了他奶奶她們,這會兒看到一大鍋香噴噴的東西,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於眠:……
“你小鼻子倒靈。”
他蓋上鍋蓋,用手在於金寶腦門上點了一下:“你去幫三叔買塊豆腐回來,咱們差不多就能開飯了。”
“好!”一聽說能開飯了,於金寶答應的特彆痛快。
於眠從腰間的布袋子裡摸出兩文銅錢給他,他就一路小跑的走了。
於眠也沒閒著,把另外一口空著的大鍋刷出來,從自己屋裡把昨天剩的骨頭湯端出來,倒進鍋裡熱熱,又加了些蘿卜進去。
等到麵醒的差不多,於眠就把成團的麵切成小麵劑,將燉好的骨頭湯盛出鍋後,刷鍋,裡麵刷上薄薄一層油,把小麵劑下鍋,壓成餅。
這時候,於金寶邁著他的小短腿,端著一個大碗回來了。
呆頭原本趴在灶屋門口,見他跟個炮仗似的衝過來,都趕緊起身往旁邊挪了挪,生怕自己被踩著。
“三叔,豆腐買回來了!”
於眠結果碗,裡麵是一塊剛出鍋的白嫩豆腐,還熱著。
“挺能乾呀。”
於眠很滿意,也適當給了他一點小獎勵。
把自己剛貼的火燒拿了一個,從中間切開後,夾了點白糖,遞給於金寶。
於金寶那眼睛都差點冒綠光。
他伸手要拿,被於眠一巴掌拍開。
“該說什麼?沒禮貌。”
“額……”於金寶吸了吸口水,把手縮了回來。
他歪頭看著於眠,叫了聲“三叔”,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於眠歎氣,於家對小孩的教育真的是,一言難儘。
“說謝謝。彆人給你吃的,要說謝謝。”
見於金寶一直盯著自己手裡的火燒,於眠把火燒拿高了一點:“記住了嗎?而且彆人給的東西也不能隨便接,至少要大人同意了才能拿。”
“哦。”於金寶點點頭,“那我現在能吃了嗎?”
“嗯?”於眠提高了點聲音,“我剛剛怎麼說的?”
小胖子挺機靈,張口就道:“謝謝三叔!彆人給吃的要說謝謝,不隨便要彆人的東西!”
“這才對。”於眠很滿意,把火燒塞到了於金寶手裡。
於金寶“啊嗚”就是一大口:“好香啊!真甜!”
“剛出鍋的,能不香嘛,出去等著去吧,一會兒就能開飯了。”
於金寶就高高興興吃著火燒去院裡玩了。
於眠則把剛買回來的豆腐從碗裡撈出來,切成片,放在鍋裡煎至兩麵金黃,然後把火燒也都切成塊,最後一起放進鹵鍋裡。
又燉了一小會兒,讓豆腐和火燒吸汁,一大鍋熱氣騰騰的鹵煮就出鍋了。
於眠先拿了兩個大碗,把排骨湯和鹵煮都分出來一份,端進他自己屋裡放好,這是留給周旺的。
原本他今天是打算找周旺去吃飯的,但是因為於金寶,臨時改了主意。
剩下的鹵煮和骨頭湯也不少,盛了滿滿兩大碗。
今兒個天氣不錯,於眠叫於金寶搬了個小桌放在院裡,兩人就直接坐在院裡吃。
呆頭的那份於眠也分出來了,骨頭湯泡火燒,還有兩根磨牙的大骨頭。
日頭越爬越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於眠吃著香噴噴的鹵煮,喝著骨頭湯,享受的眯起了眼。
坐在他對麵的於金寶,更是吃的滿嘴是湯,一邊吃一邊還停不住嘴。
“三叔,這就是鹵煮啊,好香啊,這餅子泡湯裡真好吃!”
“沒想到豬大腸也這麼香,這豬肺我娘她們做飯都扔掉的,三叔你怎麼突然做飯這麼好吃啊 !”
“大骨頭湯也好喝,”於金寶吸溜一口湯,夾起一塊蘿卜嚼嚼嚼,“我以前最不愛吃蘿卜了,三叔你這蘿卜做的也好吃。”
“好吃就閉上嘴吃飯。”於眠道。
“哦。”於金寶塞了塊火燒在嘴裡,很識趣的不說話了。
於眠覺得好笑,這小孩兒還挺會提供情緒價值的,就是話太密了點。
兩人在院裡吃的舒暢,這香味是飄的到處都是。
東屋裡,朱玉被這香味饞的怎麼也坐不住了,就跟針紮屁股似的。
“娘,你看老三,像什麼樣子?”
“挺大的人了,帶著孩子吃獨食,像話嗎?”
王香芹也直咽口水,可她總不能在兩個兒媳婦麵前丟了麵子。
板著臉道:“那你說咋辦?那是人老三給金寶賠禮道歉,才做了頓好的,你也想蹭啊?”
“我不是那意思……”朱玉臉上一紅。
一旁的張彩蘭說話了:“說起來,我家金寶能吃上這頓飯,還是你家銀元的功勞呢。”
朱玉噎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白了張彩蘭一眼。
張彩蘭“哼”了一聲,滿是得意。
她雖然也沒吃上,可她兒子吃上了啊。
雖然不知道於眠今兒個抽的什麼風,又燉骨頭湯,又做什麼鹵的,竟然還願意帶著金寶一起吃。
但吃到就是賺到,她兒子吃上了,那也是她們賺了。
大房這回是一點便宜沒占到,她打心底裡痛快。
朱玉自討了個沒趣,不吱聲了。
王香芹是有點饞不住了,捅了捅朱玉的胳膊:“玉啊,也晌午了,等會兒老大下地乾活也該回來了,你趕緊去做飯去。”
朱玉應了一聲,忙不迭的走了。
她一出屋就直奔灶屋,想看看於眠做完飯,鍋裡還剩沒剩下。
這要是鍋裡還有,她可就不客氣了。
隻可惜,她把兩口鍋都掀開看了,那鍋刷的鋥亮,一點渣都沒剩下,灶台上就隻剩下點泡豆腐的鹵水。
“呸!”朱玉端著盆子出來舀水的時候,忍不住啐了一口。
衝著於眠和於金寶那邊,陰陽怪氣道:“餓死鬼投胎啊!吃的比豬還乾淨!”
正大口嚼著鹵煮的於金寶停了嘴,望著於眠,不確定道:“三叔,大伯娘……是不是說咱們呢?”
“嗯?”於眠嚼著炸豆腐,掏了掏耳朵,“有嗎?我就聽見狗叫了,哪有人說話啊。”
呆頭正在他們旁邊安靜的舔它的狗盆,聞言甩了甩尾巴,不是它。
朱玉氣得一舀子水沒倒進盆裡,撒了一地,還濺了自己一身。
於眠悠哉悠哉吃完了飯,太陽曬得他暖洋洋,根本不想動。
掃一眼桌上的臟碗,什麼剩湯、剩骨頭,一片狼藉,還真有點頭疼。
這要是在周旺家,他們吃了飯,不用他說周旺就起來收拾洗碗了。
但現在嘛……
他眼珠一轉,對坐在他對麵打著嗝的小胖子道:“金寶,三叔做飯好不好吃?”
於金寶意猶未儘,忽閃著大眼睛點了點頭:“好吃。”
“那你吃了三叔這麼多飯,是不是該幫三叔刷碗?”
“可……”於金寶揉著他的小肚子,也不大想動彈。
“我從來沒刷過碗,以前不都是你刷嗎?”
於眠:……
想想原身從前累死累活的伺候一大家子,從來沒人念他一點好,都覺得是他應該乾的,也難怪連於金寶一個八歲的孩子都會這樣理所應當。
“那你以後還想不想吃三叔做的飯?”
“想!”於金寶想都沒想。
“那你就幫三叔把碗刷了,以後三叔還給你做好吃的。”
“而且,”於眠眯了眯眼,不動聲色的開始步入正題,“等你刷完碗,三叔給你玩個好玩的東西,怎麼樣?”
“行。”於金寶點頭,擼起袖子,就開始收桌子上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