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朝來看到落依山瘦小的身軀被自己壓得直不起腰,細胳膊不到自己的三分之二粗。讓人攙扶著自己,確實是有點為難落依山了。
落依山四處尋找著高處,岑朝來看穿他的目的,沉靜道:“沒有高處,注意漩渦,看見了就往反方向走。”
落依山卻洋洋得意道:“誰說沒有高處的,你住豪華間當然不知道了。”他攙扶著岑朝來朝著牢室走去。
岑朝來看著落依山,想不出哪裡有高地。
兩個人艱難的往前走了七八米,岑朝來看見了一個漩渦,“換個方向。”
落依山不知道岑朝來為什麼忌憚那小小的漩渦,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夠聰明又弱小,還是聽岑朝來的話。他毫不猶豫的攙扶著岑朝來往反方向走去。
落依山看著他深可見骨的胸膛,鮮血流淌浸染了前麵的衣襟,聽著他嗬嗬的喘息著,心情微妙又複雜,“你不會要死了吧?”
岑朝來道:“可能。”
落依山思考了良久,岑朝來活著自己才能利益最大化,“你還是堅持著活下去吧。”
岑朝來疑惑道:“你不是對我恨之入骨嗎?”
落依山怎麼可能承認,他用力的搖搖頭,“倒也沒有,隻是害怕啦。”落依山看著他,極為真誠道:“你要好好活著,沒有你,我就死了。實在不行,你也堅持到我找到下一個保護傘再死吧。”
岑朝來看著他的眼睛,確定他說的是真話。他並不覺得生氣,反而是真話讓他放鬆。“行。”
落依山側目看了看他,有些訝異他居然這麼灑脫。“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生氣?”
“我利用你啊?”落依山看著岑朝來,不解的說。
若是其他人,岑朝來或許會不悅的,但是麵對落依山愚蠢又毫無心機的模樣,他覺得生氣都是自己沒胸襟。
“我會好好活著,不給你機會的。”
落依山聽著心裡又不是滋味了,救了一個折磨自己的人,不救吧他奢侈的生活沒了,保護傘也沒了,真是怎麼選都是錯的。
岑朝來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模樣,覺得好笑。
落依山推開門,等岑朝來確認裡麵沒事,兩個人才走進去。打開燈,岑朝來看著四人間上下鋪,明白了落依山說的高地。
落依山看著他高大的身軀,為難的說:“你自己爬上去吧,我可真的舉不起你。”
岑朝來看了看他瘦小的身板,自己吃力的爬上上鋪。
落依山也爬了上來。兩個人脫離了黑霧鬆了一口氣。
岑朝來低頭看自己的傷口,然後靠在牆上。“下去找一找有沒有藥。”
落依山聽話的下去,打開櫃子四處翻找,還真的找到了藥,他興奮的朝岑朝來搖搖手中的藥。
岑朝來看著他的笑臉,撐起精神點點頭,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落依山興奮過度,忘了小心。腳踢到了障礙物,猛地往前一撲。眼看著就要摔進黑霧中,一根絲線纏住落依山,將他扶起來。
落依山後怕不已,靠著床柱嚇得腿軟。
岑朝來感覺垂垂危矣的生命值已經跌到了極限。“先上來。”
落依山有些慚愧,“藥不見了,我再去找找。”
“你上來,先彆找了。”
落依山看他態度十分強硬 ,於是爬上去,看著他鮮血淋漓的傷口,“對不起。”
岑朝來手心射出千絲萬縷,絲線在黑霧中摸索,摸到一個物體抓起來,是一句泡發的屍體。
落依山嚇得臉色發白,叫了一聲被岑朝來瞪了一眼。他委屈的轉個身對著牆,岑朝來看他的背和撅起的屁股,繼續撈,終於翻找到了藥。
落依山幫他上好了藥,看著他的手心,道:“你知道嗎?你好像一個超級英雄。”
“嗯?”岑朝來覺得自己怎麼著都不應該是落依山心目中的超級英雄,應該是魔鬼,他聽到落依山睡著的時候說夢話,朝父兄告狀說自己被魔鬼抓住做交易。
“就是蜘蛛俠,他手中也像你一樣彈射出蛛絲,隻是你比他還厲害。”
岑朝來聽他講蜘蛛俠,前麵聽得津津有味,後麵失去了興趣,便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落依山也覺得累了,慢慢睡著了。
岑朝來感覺腿部被砸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眼中殺機四起,低頭看到落依山頭枕著自己的大腿睡著了。
岑朝來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愈弱,他看了一眼窗外,太陽快要落山了。這場周年慶活動要等到太陽落山後才結束。
岑朝來感覺自己呼氣的時候,胸腔都在漏氣,那些藥的作用微乎其微,靠體內的白珠吊著一口氣。他動了一下,落依山驚醒了,沒看到有詭物後放鬆下來,揉著眼睛看向岑朝來。岑朝來臉色白得嚇人,落依山都看得出來他快要死了。
落依山張皇的看著他,眼睛紅了,“你是不是要死了?”
岑朝來合著眼睛,隨性道:“大概吧。”
落依山睜著綠眼睛奇怪的看著他,“你都不掙紮一下嗎?”
岑朝來心想:我掙紮了,但好像隻能生死由天了。
落依山一邊說話一邊往下爬,“電視裡的狠角色死之前都會不認命然後被救,你的求生欲.望再強烈一點還可以堅持一下。我下去再給你找藥。”此時,黑霧已經彌漫到落依山的胸口了。落依山很怕,不知道黑霧中隱匿著什麼,但是眼睜睜的看著人死在自己麵前又做不到。
落依山將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什麼都沒有找到,看到逐漸上漲的黑霧,悲情道:“周年慶是想把所有人都淹死在這裡嗎?”
岑朝來看著他沮喪的臉,“你去三樓或四樓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落依山道:“那你呢?”
“我動不了。”岑朝來眼睛平靜無波,好似黑暗中舔舐傷口孤獨等待死亡的孤勇者。
落依山突然覺得他也沒有那麼可怕了。他靠在岑朝來的肩膀,身體依偎著他汲取溫暖和膽量。他搖搖頭,“我不去了,上麵有好多詭物,我很怕,而且我怕疼。死在這裡還有人陪著,至少不孤單。”說完,他小聲的啜泣著,他不想死,他想爸爸和哥哥了。
岑朝來也不忍心嫌棄他哭得煩人了。
他合上眼睛,默然道:“太陽落山了,比賽就結束了,你堅持一下,應該可以活下去。”
落依山朝屋頂下方狹小的窗戶往外看去,山峰頂著太陽,還要再堅持半個小時左右,太陽就完全落山了。他欣喜萬分,笑著推搡岑朝來,“你看,太陽快落山了!”岑朝來的身體朝旁邊歪倒,落依山搖晃著他的身體,岑朝來一動不動,落依山又用手指去試他的呼吸,岑朝來的呼吸非常的微弱。
岑朝來還有一點點殘存的意識,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一點點的流逝,身體逐漸變涼,意識也愈發的昏迷。他睜開眼睛,朦朧中看到落依山不停的喊他的名字。
岑朝來閉上眼睛,偏過頭咬著舌尖,讓自己竭力的清醒。
落依山比他還著急,推他,“醒醒,你彆睡啊!”
岑朝來抓住他的手,放到一邊。
落依山急哭了,“醒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落山了,室內一片漆黑。落依山摸著岑朝來冰涼的身體,覺得自己忍受苦難的投資全部失敗了。
“啪——”
室內驟然恢複明亮,明晃晃的燈光刺痛了落依山的眼睛。
“巫主在這裡!李醫生!”
岑朝來的生命力很強悍,先前瀕死但得到急救之後,不到兩天就恢複了清醒。他躺在床上,看著熟悉的環境。
“巫主,您醒了?”李醫生歡呼一聲,甲一和乙二都擠了進來,喜極而泣的看著岑朝來。
岑朝來緩緩的坐起來,看到自己胸膛和肩膀上的繃帶。甲一立馬給他倒了一杯水,岑朝來接過水杯,手卻使不上勁兒,水杯跌落在床上,濺濕了被子和繃帶。
乙二趕緊進行更換,強行鎮定之餘看了一眼驚慌的甲一。
甲一自責的跪下來,“屬下失職!”
岑朝來有氣無力的靠在床頭上,“起來吧。現在是什麼情況?”
李醫生焦急道:“巫主,您現在急需要休養。公務先放到一邊吧。如果不是白珠吊著你的一口氣,現在您早就沒了!”
岑朝來也感受到白珠魂力微弱,他拿過千相冊,又打不開了。他隨手放在一旁。“我知道。”然後眼神看向三大附屬咫者。
李醫生氣得把治療器材狠狠的往箱子裡一放,突然的聲響把在沙發上睡覺的落依山嚇了一跳,從沙發上跌落下來,稀裡糊塗地坐起來,還沒睡醒的蠢兮兮的看著四周。
甲一不敢不從,道:“四大區損失都很慘重。丙三戰亡,我們的追隨咫者死傷數百,傷者不計其數。五樓的黑霧對南區的半機械體造成了極大的損害,南家主修為降了一個層次,一把手王心解體,聽說正在急救修理。西區折損了四名騎士,騎士長重傷。北區北獸王無礙,但手下的半獸人損失了三分之二。”
岑朝來不言語,心想:審判長這一舉,真的將四大區的力量狠狠削弱,一時半會兒都成不了氣候,審判塔依舊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些詭物怎麼回事?”
乙二道:“那些詭物被我們抓捕回來之後,由相留審判者負責。但據我所查,相留審判者私底下對這些詭物進行了改造,所以那些詭物的能力都比之前強悍。”一個詭物都不容易對付,成群結隊又集體加持了異能,可想而知。“藍山審判者也在活動中受了傷,陷入昏迷,所以防守失控。波及整個審判塔,但幸好沒有造成大礙。”
岑朝來盯著落依山,笑得意味深長。審判長這是坐不住了,不像他的風格啊,這個人不都是耐心十足,逐一攻下他們的弱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