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守員的屍體倒在骨刺上,眼睛凶狠的瞪著屋頂,屍體被戳得千瘡萬孔,血汩汩的從屍軀上的洞口中流出來。無法疏通的空氣更加腥熱。
甲一從監守員的屍身邊經過,跟著巫主身後朝外走去。他走到外麵,瞬間就怔住了。
空寂的山腹礦洞,剛才在礦洞中工作的臼人消失不見,隻有轟隆作響的機器還在重複著相同的操作,裡麵卻無人操作。地上堆滿了灰塵上隻有他們三個人走來的足跡。
甲一看著岑朝來,驚訝道:“巫主,這?”
岑朝來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波動。“走吧,這裡沒有活人了。”
甲一色變,“剛剛那些臼人?”
岑朝來看著空蕩蕩的滴著黑血的電梯,“誰說我們下來時,他們還活著?”
甲一想起之前所見,百思不得其解,抬頭看到巫主盯著電梯。他順著視線抬頭往上一看,頓時瘮人得頭皮發麻,隻見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掛著臼人的屍體,所有人眼睛全部驚恐的看著他們的方向。
“這?”甲一看著山壁,認出一張熟悉的臉,是帶他們乘坐電梯的工作人員,甲一對這詭譎的狀況生出驚惶,呼吸停滯了幾秒。
甲一看著不斷滲血的電梯門,他走上前,深吸一口氣,用力的掰開電梯門,隻見裡麵屍體堆成一堆,全部血肉模糊。
岑朝來盯著堆積的屍體挑眉,“看來我說錯了,還有一個活人。”
岑朝來瞥了一眼對方的長相,若有所思道:“帶上去吧。”
甲一把混在碎屍裡昏迷的人拖到角落,又將電梯裡的屍體都丟出去。
電梯緩緩上行。
岑朝來潔白的衣袂沒有沾染絲毫灰塵和血跡,和腥臭汙穢的環境格格不入。甲一看了一眼角落裡躺著的活人,身上的衣服奇奇怪怪,被血染得通紅,惡臭難聞,麵部被長發覆蓋,看不清楚。
電梯平穩的上行到地麵,打開門。
岑朝來從電梯中走出去,甲一把人拖出來,丟到一邊。如果在列車出發前,人沒醒,最後的結局就是被詭物吃掉。
等候在此地的監守員畢恭畢敬的迎上來,被甲一怒目警戒的攔住。
監守員不解的看著他們,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東巫主,神色驚慌。“巫主,我......”
甲一無法判斷眼前的監守員是否也是偽裝後的詭人,但看著不像。他又往外看了看,礦洞外臼人們都在運作,全部都是鮮活的。
甲一沒有說下麵的情況,隻是問道:“我們去下麵的時候,外麵有沒有什麼異樣?”
監守員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個,疑惑的搖搖頭道:“沒有。”
甲一的目光巡視著在遠處工作的臼人們良久,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走回岑朝來身邊,愧疚道:“屬下無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岑朝來看著四周,目光閃動。“沒發現正常。”
監守員愈發的疑惑,莫非是下麵的詭物巫主也無法製服?他心生驚懼,兢兢業業的站在一邊。
這馬上快到站台集合上車檢票時間了。監守員深吸一口氣顫巍巍的問:“巫主,礦洞底下?”
“人在我下去之前都已經死了。”
監守員大驚失色,不敢設想什麼詭物能躲過東巫主的視線。
“你們先去集合上車回審判塔吧,我今晚留在這裡。”
甲一和監守員都驚訝的看著岑朝來。詭域危險重重,夜晚更是險象橫生,在詭域過夜,無異於找死。到了夜晚,所有的臼人就會回歸到審判塔,用自由換取它的庇佑,這才得以在詭域安全的生存。
岑朝來神色平靜,絲毫不擔憂詭域危險叢生的夜晚。
甲一憂心忡忡的勸著:“巫主,晚上詭域......”他看到巫主抬起手,示意不用多說,甲一不敢再多言。
天色逐漸暗沉,詭物嘶吼的聲音從漆黑的密林中傳來,詭域中,一場獵殺即將開始。
臼人們在嘶吼聲中逐漸不安忐忑起來。監守員收工的哨子一吹響,臼人們立馬放下工具,緊急慢趕的朝著火車站台趕去,他們拿出審判塔給的身份牌排成一列檢票。列車員檢查核對無誤之後,給他們戴上鐐銬,臼人們按照身份牌坐在對應的位置上。
排隊的隊伍少了一大半,騎士長才從密林中不急不緩的走出來,手中的長劍滴著血,身上金色鎧甲也是血跡斑斑。跟隨著騎士長的近衛死在了詭域。
騎士長縱然渾身浴血,依舊風度翩翩。他將劍插入腰側的劍鞘,朝東巫主頷首,然後朝著火車走去。快登車時,他突然回頭看著東巫主道:“列車即將要出發了,東巫主不上車嗎?”
岑朝來絲毫不覺慢他一步完成任務而尷尬,聲線平緩,“詭人尚未抓住。”
誰也無法窺見頭盔中騎士長的真容和眼神,頭盔兩處漆黑的洞麵朝著巫主的方向,“預祝東巫主早點抓住詭人,今夜平安。”
“多謝。”
甲一畢恭畢敬的站在岑朝來身後,忽然見巫主雷厲風行的抬起手,左手掌心展開,密密麻麻的如蠶絲般的絲線從他的手心鑽出來朝著正在檢票的臼人射去,如同天網般四麵八方斬斷驚慌逃竄的臼人退路。
千絲萬縷。
審判塔四大區長,每一位區長都有自己獨特的異能,這才穩居上位。東巫主的千絲萬縷讓人聞之色變,隻要被千絲萬縷纏住,都會成為他的提線傀儡。
正在給臼人檢票的列車員先是一驚,立馬反應神速往後一閃,躲過撲來的臼人。眼前的臼人哪裡還有之前唯唯諾諾的模樣,他雙眼通紅,邪惡的眼神看著逃脫的列車員。
詭人隨手抓住一個逃脫不及的臼人擋在身前,千絲萬縷纏住了臼人。岑朝來沒抓住目標也無妨,遊刃有餘的操控著傀儡攻擊詭人。
詭人也不閃躲,和傀儡緊身相貼,互相搏擊。詭人力氣很大,抓住傀儡之後,輕而易舉的撕下他的胳膊。鮮血噴灑而出,詭人興奮至極,雙眼猩紅的看著岑朝來,露出挑釁的笑容。
岑朝來站在柱子邊,一動不動。縱使詭人麵色猙獰,將傀儡逼得步步後退。他依舊風雨不驚,指間撥弄著絲線,操縱著傀儡與詭人纏鬥,讓對方在他掌控的領域內無處退避。
“救命!詭物混進來了!”
“讓我進去!”
被詭人嚇得驚慌失措的臼人們胡亂逃竄,現場一片混亂,哭聲和叫喊聲交雜在一起。但是混亂很快被列車員持槍控製住,列車員們用槍支驅趕臼人們進入列車中。
“所有臼人都不準動,排隊檢票後有序前往自己的座位。如若不遵守規則,立即槍斃。”
站台中的廣播冰冷的聲音重複了三次,慌亂的臼人們立即不敢亂跑,驚慌的排隊。
一隊列車員持槍排成一列,轉過身用槍口對準詭人,慢慢朝中間靠攏,縮小包圍圈。詭人與岑朝來對抗良久,雖然他將傀儡撕得破破爛爛,但是始終都找不到逃脫的機會。
列車員們見一個沒有異能的傀儡就將如此厲害的詭人逼得無處可退,玩弄於掌心之中,心裡對東巫主更加的驚懼。
詭人雖然狼狽,但一直頑抗著,在他的手終於抓住傀儡的魂體時,還來不及開懷大笑,就發現那千絲萬縷控製的根本就不是臼人的肢體,絲線的末端纏住的分明是人的靈魂。
詭人吃驚,心生怯意,怔愣之間反應慢了半拍就被岑朝來操縱的傀儡擊中胸口飛了出去。傀儡明明沒有任何異能,那一掌卻蘊含排山倒海之勢般,將詭人的靈魂從附體的臼人身上拍出來。
詭人也並不驚恐,臼人肉眼是看不見魂體的,他從附體的臼人中出來,反而有助於他逃跑。
詭人放鬆了些許,但是回首對上了岑朝來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遍體生寒,他很確定,岑朝來看得見他,且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
紅林在詭域中能力算得上數一數二。他的形態太過於特殊了,雖然沒有厲害的異能,但是他是魂體,可以附身操控本體意識,而且可以瞬間抽取詭人或臼人的靈魂,讓他們的肉身供自己附身驅使操縱。從某種程度而言,他的能力和東巫主的千絲萬縷功能有些相似。
紅林本來準備抽取這位東巫主的靈魂,煉化吸收,但是交手之後發現自己根本不是東巫主的對手,又準備附體臼人登上列車,大吃特吃一頓,誰知東巫主好似早已知曉他的計劃,在這裡守株待兔。
紅林遍體生寒,他不斷的後退。他從穿著審判塔製服的列車員中穿過,列車員們卻沒有任何察覺,隻是警戒的看著被圍住的臼人軟綿綿的躺在地上。
列車員上前蹲下來檢查,發現被附身的臼人身體裡的骨頭都被千絲萬縷控製的傀儡拍碎了,肌肉軟塌塌的如同橡皮泥。
岑朝來收回千絲萬縷,傀儡如同破布娃娃癱倒在地。
岑朝來看著詭人逃走,並沒有去追趕。
紅心27上前朝著東巫主恭敬道:“已經到了發車時間,東巫主請上車。”
岑朝來搖頭,“他逃走了。”
紅心27吩咐其餘列車員登車,知曉東巫主準備留在詭域抓住那隻詭物,恭謹的道:“綠波石站每隔三天才有一趟列車,從審判塔發來的列車三天後早上八點抵達綠波石站。”
岑朝來點頭。
紅心27上車,火車鳴笛之後朝著審判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