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桉目光移到徐延山臉上,隻見徐延山目光垂落在一旁,眉頭輕蹙,嘴唇用力抿成一條直線,似乎很是煎熬的樣子。
晏桉心中愈發愧疚,那頭野豬至少有幾百斤,徐延山能製服它,本來就是危急時刻大爆發才做到的,肯定難免肌肉有損傷,而他卻沒有關注到這一點。
他手下的動作愈發小心,“徐總,你忍一下,如果不揉開,你明天胳膊可能會更疼。”
徐延山胡亂點了點頭,不敢去看晏桉,全身的感知神經像是都集中到了被晏桉揉捏的胳膊上,血氣隔著一層皮膚,在晏桉的手掌按壓下翻湧,又如波濤般奔湧到腦花。
他整個人又是為晏桉的主動肢體接觸而激動,又是為晏桉關心他而甜蜜,又是煎熬於要時刻按捺這種激動和甜蜜。
晏桉不知徐延山心中所想,腦中回憶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按摩知識,全數使在了徐延山身上。
徐延山的胳膊很結實,無論是肱二頭肌還是肱三頭肌,都練得很好,是晏桉這種外行都能看出的好。噴霧劑液化在他的胳膊上,又被晏桉揉搓開,使得胳膊上的肌肉泛著蜜色的光亮。
晏桉幫徐延山按壓著胳膊上,對他肌肉練得怎麼樣最有感觸。想到徐延山今天拽起野豬又摔出去的舉動,他不禁感歎,小徐總真乃勇士也!
按壓完胳膊,晏桉又問徐延山還有哪處不舒服,徐延山連連搖頭:“沒有了,小桉,謝謝你,晚安。”他的耳朵和脖子根已經燙得不成樣了。
說完他起身就走,連藥箱也忘記帶走了。
“晚安。”晏桉看徐延山著急走的樣子一頭霧水,想了想,他覺得可能是徐延山尿急又不好意思說吧。
他把藥箱合上,今天已經不早了,他打算明天起來再送下去。
這一晚,徐延山沒有再化成原型偷溜進晏桉的房間,也沒有再纏在晏桉的手中睡覺。他沉在自己臥房的浴池裡,黑暗中的水下是更為漆黑的粗壯觸手,如同其他潛伏在水底的詭異生物。
這裡是晏桉來之前他每晚的住處,外麵臥房的床其實一直都是擺設,比起人類柔軟的床,他一直都更喜歡待在水裡,當然,躺在晏桉手心裡除外。
隻是這一晚,一向很少做夢的徐延山夢到了多年之前的下午,他被人從柔軟的掌心移到了有些硬的胸膛上。
他的觸手扒拉著,想給自己找一個舒服的位置,但一眨眼,他身下的人就變成了晏桉赤.裸著上身的樣子。觸手下的肌肉線條明顯,瓷白的皮膚泛著瑩瑩玉光。
徐延山的腦袋開始急劇變大,無數愛心形的腦花在一層半透明肉膜的包裹中如海浪般激蕩,從淺粉迅速變紅,顏色不斷加深。
“嘭”!
徐延山醒了,周圍的裝飾瓷器被他從水中溢出的粗壯觸手打到地上,變成了一地碎片。
想到夢裡的情景,徐延山懊悔自己醒得太快。黑色的觸手捂住又紅又燙的腦花,徐延山又沉到了水底。
“咕咚咕咚”一串氣泡從水底冒了出來。
在水麵破裂的氣泡化成空氣中的水汽,隨著氣流飄向彆的地方,最後被吸到了年底到處擺著的福字上。
晏桉年底的時候收到了公司發的年終獎。
他瞥了一眼銀行的短信通知,瞬間驚了,手機都差點滑到桌子底下。
個十百千萬……92萬多?!
晏桉:“!!!”
他仔細看了看短信的發送號碼,是銀行的沒錯。他又打開網銀,賬戶上的數字確實猛增。他覺得他有點手抖了。
“叮”他收到了公司發的郵件,他點開一看,是確認年終獎數額的郵件。他快速看到月數那一欄,標得清清楚楚24個月。
晏桉一時有些沉默,這種真正意義上的上一年班頂三年多少讓過慣了牛馬生涯的他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當初人事馮經理說的就是會有3-24個月的年終獎,但他其實以為就是公司的話術,基本不可能拿到3個月以上的年終獎。再加上他今年入職不到一年,他以為能拿到一個月的年終獎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沒想到,年終獎給他乾滿了。而且到賬的日期不是第二年三四月,也不是第二年年中,更不是第二年每季度分開發。
XWS集團多少讓他有點意外了。
他抬頭看了看還在埋頭認真工作的徐延山,心知他能拿到這麼多年終獎肯定是小徐總的原因。
“小徐總,謝謝。”他開口。
“嗯?”徐延山突然被感謝,一頭霧水,“怎麼了?”
晏桉彎起嘴角,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感謝你對我工作的認可。”
徐延山撓了撓頭,他其實不太明白晏桉怎麼突然想起感謝他這個。
算了,有誇獎就先接著。
徐延山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如同他身後巨大落地窗外明媚的陽光。那種純粹的愉悅感染到晏桉,讓他的心底也一如陽光般晴朗。
甚至到吃晚飯的時候,晏桉的心情依舊很愉悅。
晚飯依舊是海鮮為主,徐延山邊吃清蒸大蝦,邊悄悄看晏桉。
晏桉感受到了徐延山時不時看過來的目光,以為他有什麼事,但等了半天徐延山還是光看,卻一句話不說。
“徐總,你有什麼事情要說嗎?”晏桉輕笑一聲,打破沉默。
“咳。”徐延山知道自己看晏桉的目光有點過於明顯了。
到了年底,他想要邀請晏桉一起去置辦年貨。他知道,一般來說都是家人一起去買年貨。如果他和晏桉一起去的話,會不會有人會以為他們兩個是一對?
想到這個,徐延山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撲通撲通,每一下好像都在訴說著自己見不得光的小心思。
他緩了緩心跳,裝作若無其事地隨口問道:“馬上快過年了,我想這周去買點年貨。小桉,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晏桉眨了眨眼,他還以為對於徐延山這種家庭,年貨什麼都是底下的人去置辦的,畢竟對於講究些的家族來說,過年要采購的東西不少。
他倒是不介意陪徐延山一起:“我……”
“嗡嗡嗡”晏桉還沒回答,他桌子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他媽的現任老公,也就是他的繼父陳鋼打來的電話。
他平時隻和他媽徐寧聯係,和他繼父隻在必要場合見麵,僅限於一般親戚之間的禮貌關係,私下裡基本可以說從不聯係,連這個號碼自從加上後,也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來電顯示上。
他心中莫名,完全想不到陳鋼找他能有什麼事。除非,是和他媽有關?
晏桉心中咯噔一下,他和徐延山抱歉:“對不起徐總,我先接個電話。”
見徐延山點頭,晏桉就站起來去一邊接起:“喂,叔叔,是我媽出什麼事了嗎?”
他心中忐忑,生怕聽到車禍之類的意外事件。
“喂,小桉。”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上去並不焦急,讓晏桉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但陳鋼的話又讓他的心提了起來:“唉,小桉,我也不知道這事怎麼和你說,你媽她……”
打完電話,晏桉拿著手機回到餐桌上,隻是神情卻並不怎麼好。
徐延山自然不可能這時再沒心沒肺地提什麼辦年貨,他關切地問道:“小桉,怎麼了?你愁眉不展的,是出什麼事了嗎?”
晏桉垂下目光,過了一會兒才抬頭扯起嘴角勉強笑笑:“沒什麼,隻是我媽生病了,我這周六想去看看她。”
徐延山一驚,他知道晏桉隻剩下他媽一個親人了,“阿姨怎麼樣了?是什麼病?”
晏桉搖了搖頭:“還不知道,說是讓我周末過去醫院再說。”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沉重,有些魂不守舍,“我媽還想瞞著我,是我繼父背著她給我打得電話……”他直覺感到,他媽這個病可能不是一般的病。
“小桉,明天你就去吧。算病假,我批了。”徐延山也跟著憂心忡忡。
晏桉沒有答應:“謝謝你,徐總。不過不用了,明天就周五了,後天再去也來得及。我叔叔瞞著我媽說的,我不想讓我媽擔心我工作。”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徐延山實在不放心晏桉這個狀態。
“沒事,不用了。”晏桉嘴角笑了笑,但神色依舊低沉,“也可能沒什麼大事,是我自己嚇自己。你不是想去買年貨嗎?等我去完醫院就可以陪你去。”
“真的嗎?”徐延山有些驚喜,他還以為一起買年貨這事沒戲了。
但想到晏桉的媽媽還在醫院,他這麼興奮不太好,於是又收斂了嘴角的笑,陪著晏桉一起情緒低落,“咳,買年貨這事不急,阿姨的事要緊。”
周五,晏桉正常上班。他一如既往,該乾啥乾啥,像是絲毫沒受昨晚電話的影響。但他心裡記掛著事,神色一直不太好。
徐延山看在眼裡愁在心裡,心情也跟著不太好。
但他是老板,他的心情就是下屬們的晴雨表。他一整天沉著臉,導致來和他彙報工作的員工都戰戰兢兢,在他辦公室外邊的那些助理們更是噤若寒蟬,平時的說笑不見蹤影。好在明天就是周末了,倒也不算難熬。
低氣壓的周五就這樣過去了。
周六,徐延山讓晏桉坐他的車去:“我剛好要出去辦點事,可以順路捎你過去。”
晏桉謝過他的好意,坐上了車,隻是一路上氣氛有些低沉。到了醫院,他一個人下車,提著一袋蘋果,按照他繼父給的地址,找到了徐寧住的病房。
病房裡總共住三個人,晏桉到的時候,科室裡的保潔員正在給靠門口那張床位換床單被罩,邊換邊感歎:“好好一個人,年紀還不算大,怎麼就這麼突然地走了,唉。”
晏桉心裡猛地一跳,手機差點沒拿穩掉到地上,還好他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他媽,才鬆下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