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門外,丹珩被玉穢驚天動地的話震駭,腳下未及收力,一下踹開了虛掩的門。

門內,舟行晚被這動靜嚇得及時噤聲,側眼看到外麵氣氛尷尬的三個男人,背後浸出一層冷汗。

不是……這些人走路沒聲嗎,他怎麼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形容虛弱的青年臉上沒什麼血色地側靠在床頭,因是坐著,舟行晚在後腰上墊了一個枕頭,枕頭的線條並沒有跟他的身形完全貼合,腰與枕之間空了一小段空隙,有些淩亂的衣服勾勒出他略顯纖瘦的腰線,看上去風一吹就能倒似的。

因為剛才的話,元慎有心避開他的視線,玉穢依舊笑意吟吟,仿佛沒受到絲毫影響,丹珩則撇著嘴,眼前蒙的紅綢都擋不住臉上的怒氣。

舟行晚:……

這是要乾什麼,三缺一嗎?找他打麻將來了這是?

舟行晚看似平靜實則慌得一批地掃了三人一眼,還沒開口,丹珩率先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居高臨下,通身壓迫傾襲而來:“你到處跟彆人說吾是你的外室?”

舟行晚:?

他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男人臉上直觀的驚詫比任何回答都要有力,玉穢將他反應看在眼中,行至窗前看似通風,實則是將外麵的情形掃了一遍。

……後院一切平整,先前栽的那株梅樹好端端站著,也感覺不到絲毫靈氣波動,不像是才剛有人從這裡逃出去的樣子。

料到舟行晚剛醒沒多久,玉穢貼心地為他倒了杯水,溫聲詢問:“剛才誰來了?”

“沒誰。”舟行晚一猜就知道肯定有這種垃圾話,臉不紅心不跳地接過了玉穢遞來的水喝完,“剛做了個夢。”

玉穢挑眉:“才醒?”

舟行晚從容點頭,渾然不顧自己看上去完全不像剛醒過來的樣子,並理直氣壯地質問起他們:“你們怎麼都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就連他剛穿過來、知天厲親自提審他那次過後,舟行晚都沒見過這種三人一起來找他的這種陣仗。

玉穢跟元慎也就算了,丹珩是三個人裡對他意見最大的。自問審過後舟行晚住進藤齋,丹珩唯一一次主動找來也不是因為他,舟行晚料想對方應該很不願意見到自己,怎麼這會子又跟著一起來了?

蹊蹺,絕對有蹊蹺。

舟行晚身上很少發生什麼好事,因此對壞事的雷達感應格外靈敏。果不其然,這句問話一出,對麵的三人對視一眼,元慎張了張嘴卻沒出聲,丹珩抱胸笑了一下,雖然沒有說話,嘴角下垂的弧度卻仿佛出了聲在質問舟行晚:你在裝什麼?

舟行晚被這古怪的氣氛搞懵,於是轉頭去看疑似是三個人裡最靠譜的玉穢,後者淡淡一笑,沉靜道:“遊蕤死了。”

舟行晚:?

他跟遊蕤不熟,饒是覺得這死訊突然,也沒想通跟他有什麼關係:“所以呢?”

玉穢道:“挖心剖丹而死。”

舟行晚:……

幾乎是立馬反應過來,舟行晚瞬間冷下了臉,才剛睡醒的惺忪氣全沒了,他緊緊抿唇,墨色的琉璃眸往下一壓,不可置信裡帶了一兩分好笑:“你們覺得是我做的?”

他靈力都沒了還在外麵養傷養了近一個月,這也能跟他扯上關係?

“師兄自然是不想懷疑蘅晚的。”玉穢聲音溫和如常,照舊不帶半點情緒起伏,“隻是如今外麵鬨翻了天,一眾弟子都想要個交代,慎兒……也有話要問你。”

話音落,舟行晚的目光淺淺然點在元慎臉上,少年腦子裡猶然蕩著剛才的“妻妾”言論,驀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堪堪醒過神來。

見餘下三人都看向自己,剛才玉穢的話悠悠地飄在耳邊,元慎眼底暗了下去:“你是怎麼做到的?”

舟行晚:?

反應過來自己表達不太清楚,元慎頓過之後又重複了一遍:“你人在藤齋,我問了這幾日照顧你起居的弟子,都說你沒出去過,那你是怎麼殺害遊蕤的?”

舟行晚:……

他他娘的也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根本就不是他做的呢?

舟行晚指著自己,差點氣笑:“你的意思是,遊蕤死了,你們沒有證據,但還是跑到我這裡來問罪了是嗎?”

元慎理所當然道:“不是你嗎?”

這句話看似在問,實則說的是一個陳述句。舟行晚目光一寸寸變冷,說:“哪怕先前在迷迭境內我為了救你差點死在那,你也覺得是我?”

元慎這回遲疑了,看他的表情應該是很想說“是”,但先前逆境裡舟行晚救他是事實,礙於情麵,他說不出過於難聽的話。

恰這時一道嘲弄的聲音從旁邊插了進來:“你那時候若不擋著,元慎自己就能躲,哪兒還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平白欠你一個人情?”

是丹珩,他從進門以後就沒給過舟行晚好臉色,那句說他造謠的詰問倒是令人莫名其妙,舟行晚開始不解,現在是不想了解了。

好,很好,好得很。

狹長的眼尾分明地掃過三人,舟行晚依次看向丹珩、元慎,還有他的那個好師兄身上。三人神色不一,眼底——哦差點忘了,丹珩的眼睛沒露出來——但總歸外泄的情緒都明晃晃掛著對他的不信任,像是一把把淩遲的刀,把他割得鮮血淋漓。

——很奇怪,這些人對他來說不過隻是幾個不重要的npc,脫離世界就能被丟掉的那種,但這麼被人誤會,舟行晚還是很不好受。

【宿主,彆管他們怎麼想的了,抓住機會,衝啊!】感覺到他情緒低落,003及時跳了出來,【他們愛給你安罪名你就攬著唄,反正你走了誰還認識誰啊,現在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舟行晚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他更知道玉穢三人對他的惡意來源於原身而非是他,隨便裝裝樣子演一演就過去了,但他就是不願意這麼……憋屈。

是的,憋屈。

他前麵的人生已經憋屈慣了,如果脫離了那重身份,就算借了彆人的身體仍不能肆意妄為,那他這輩子好像也挺可笑的。

沒聽到他的回答,對麵三人又咄咄相逼,003有些急了:【宿主,宿主?】

舟行晚斂眉,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眸被濃密的鴉羽覆蓋:【你確定我攬下這一重罪責,他們就會殺了我嗎?】

003愣了一下,像是覺得他這個問題奇怪:【那肯定呀,那可是一條人命欸,而是對他們來說你不是初犯,如果這次再不把你就地正法,整個宗門都不好交代吧?】

舟行晚卻覺得沒那麼簡單:【可是上次……】

話說一半,看著對麵防賊似的三個人,舟行晚突然沒了為自己辯解的興致。

算了,就這樣吧。

係統說得沒錯,幾個紙片人而已,說不定這種蠢笨和猜忌就是他們的設定,他何必為了幾個假人這麼當真呢?

“對啊,是我。”

舟行晚坐在床上,他牽過離自己最近的玉穢的手帶到自己胸口,任人將跳動的心臟攥在掌心,等待隨時對方拿命。

他明明笑得溫和,卻莫名添了幾分讓人說不清楚的惡劣和挑釁:“你們要怎麼樣呢,敢殺了我嗎?”